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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鼻仔路新語:緣起(二)
2023/11/19 13:15:30瀏覽346|回應0|推薦7

   下面這段記錄取自『無言的吶喊』第38~39頁:

『約莫過了一個半小時,火車在一個叫做瑞芳的小車站停下來。那裡同樣地集合了,數以千計的當地人,和一群滿臉興奮之色;不停地尖叫的小學生。
    
我們排隊、報數,當聴到有人叫「押厮眯」(日語休み(やすみ),他們才大發慈悲地,允許我們坐在自己的行軍囊休息。每人分配一個小麵包充飢,我們立刻想起約翰福音第六章五個大麥餅和兩條魚的奇蹟我趕緊向上天祈禱並對此感恩。我們一整天,可以說是滴水粒米都未進口,所以這個小麵包,很快的被大家吞下肚。吃過後,大家的精神為之一振,滿以為命運從此將會轉變,日本人對我們的態度也會好轉,没想到,一連串的噩運,正在後頭等著我們呢按照日本翻譯員的指示,大家排成六人一行,步行到新營區去….

我們對前路茫無所知,開始在一條沿著山壁左迴右轉的山徑上,此時,天空飄起毛毛雨,我們一直往上爬、爬、爬,爬了將近八英里。當我們跌跌、蹭蹭爬坡時,雨勢越下越大,再加上日本衛兵,現在被穿著黑色制服;手持木棍的警察,從旁煽風點火,脾氣似乎越來越暴躁。這時候,我們首次聴到日本人的罵人詞,也是在往後數年的日子裡,經常聴到的句子,音量之大,可以說是震耳欲聾。
   
「笨蛋白癡快點快點你這傢伙你在幹嗎」當我們落隊或稍有鬆懈時,他們就用這些字眼,向我們吆喝喊叫。腹瀉和赤痢的病使得我們常會在路旁樹蹲下
    
這條蜿蜒的山徑,經過許多用黑色木板搭蓋的低矮房屋村落,飲水是以長竹竿汲引的。每當我們走過時,當地人默默地看著我們,臉上流露出憐憫的神情。此時葛瑞瑞己無法言語了,在第一個休息點,他在我和薩維廉下士之間倒了下來,我們也疲憊地倒在路上
    
在叧一段夢魘般的路途之後,我們終於到達了山頂,站在那裡,可以看到遠處的大海和山間一簇簇房屋,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金瓜石。許多老百姓身穿黑衣服,頭戴礦工帽,攜帶著一只電石燈。情景我們擔憂前面就是一座礦,那裡將會是我們被迫工作的地方….

這條山徑最高處叫「隔頂」,過了「隔頂」後,山徑一分為二,往上走通往雙溪,往下走通往金瓜石,山徑由此開始轉為下坡路,一直至水南洞為止。至於座落於山徑兩邊簇簇房屋,有著我童年的回憶,簡陋的木屋,以杉木為柱,魚麟板為牆,至於屋頂,先用厚木板舖平,木板上面以黑毛氈(柏油紙)覆蓋,接合之處和屋頂四角邊緣,用圖釘一一釘緊,再用長木條壓住屋頂兩邊。

接下來用水桶裝柏油,以地板刷沾柏油塗抺黑毛氈紙。由於山區多雨,黑毛氈紙受潮容易破損,若有破損,屋內一定會漏水,馬上要用黑毛氈(柏油紙)覆蓋,再用柏油塗抹一遍,就算没有破損,屋頂還是每年要塗抹一次

至於日常飲用之水,將竹管竹節打通,相互接連在一起,接引山泉水到廚房水缸內。

(左下角屋頂就是我的老家.吳桂枝小姐提供,拍攝年代不詳.)

戰俘抵達金瓜石時,曾在一所學校停留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至今未見耆老以口耳相傳方式記錄,以下這段記錄取自『無言的吶喊』第39頁~40頁

 下山的路,至少容易走些,再走了幾里路轉一彎,我們的受  到一群孩童興奮喧嘩嘲笑的迎接。記得當時這些小傢伙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當他們第一次見到的英國軍人是一全身骯髒、滿臉鬍鬚,凹陷雙眼,排著散漫的隊伍,走路蹣跚的人,我們一路被他們戲弄日本台灣衛兵在群歡呼聲中,提高他們叫罵的音量 ,他們連地,把我們趕到一個學校的操場。把這些白種人像趕牛馬似的吆喝,他們一定覺得驕傲得意,像古羅馬帝王迎的人民面前,炫耀他的掠奪品和俘虜一樣。
    
 我們在操場上排隊,兩側站立了數以千計的圍觀者和孩童日本人正在向觀眾炫耀日本皇軍及海軍的在海外的榮耀。我向一個衛兵請求,讓我們把葛瑞菲放在地上,
可是他不肯,而且掌摑我們並用腳踢我們臉上輕蔑表情,使我們開始領略到將來的日子,一定會更不好過。
     
然後,依照名單點名,點到名字的人,就得跑進學校禮堂去面禮列隊而立。就像我們剛進入火車車廂一樣,脫離寒風冷雨一樣正覺得感謝時突然,他們命我們發誓不許逃跑,每人必須簽署一張宣誓書。我們長官大聲叫道「没有什麼意願,別忘了史拉蘭的經驗」然後,他在被脅迫之下,代表我們全體弟兄,簽下了宣誓書。
    
後來,「老伯」向我們介紹營區所長,他稱他為「堂諾番長」。他看起來後來表現出來的是一個傲慢誇大、唯我獨尊的人。他身穿一套乾淨的軍服,腳發亮的馬靴,手戴白手套,左手握著腰間掛著的武士刀,擺著一副拿破崙式的站立姿勢,看起來,有如自認是擊敗524位白種人的君王。他停頓了一下,開始那誇大唬人離譜的訓話「老伯」為他翻譯,顯然他己竭盡所能的,想把句子翻譯通順,但往往是詞不達意,使我們覺得很有趣。他極力頌揚大日本帝國和大東亞共榮圈的榮耀,他告訴我們,英、美海軍在海上,或是英、美空軍在空中,皆己被日軍掃蕩一空。我們的陸軍部隊,也是不堪一擊,早己潰不成軍,他說,包括澳洲大的陷落已指日可待
  
 當我們佔領澳洲以後,將會給你們吃麵包和肉。我們最關心的,他繼續說就是你們的健康,你們必須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以便日後有強健的身體,跟你們親愛的家人團聚。
    
經過在新加坡、恐怖的海上旅途以及行軍時,有如地獄的經驗之後,他這種滑稽的說法「保重你們自己的身體。」己成為往後數年,大家最常用,最具有諷刺意味的詞語之一了
    
後來,他們硬把我們三十人,放進這一班包括軍官、准尉在一班,中士和下士在叧一班。負責編班的日本軍官就按照方便,任命隊伍的右邊第一個人為班長。我們通信組分開,薩維廉下士、「打手」葛爾和我跟可憐的葛瑞菲分開,看來,他只能靠戴威斯下士、巴悌范等人幫忙了我們離開學校禮堂時,天色己黑了,但仍下著雨。後來,我們發現這種日子,是山區典型的氣候,台灣降雨量最的地區就是這裡。我們推推擠擠地沿著一段無終點的粗糙石階往上爬,穿過木圍籬進入營區,這個往後二年半我們居住的地方….。』

日據時期的金瓜石,只有二所小學,最早設立的是「基隆尋常高等學校」,於1908年 (明治41年)三月六日成立,只有日本藉孩童才能就讀,校址:基隆廰基隆堡九份庄。 

    1916年(大正五年)3月30日,更名為:「金瓜石尋常高等小學」,同年水南洞也成立「水南洞尋常高等小學校」。於1923年 (大正12年)關閉,併入「金瓜石尋常高等小學」。

     現為新北巿「時雨中學」。

  校址:新北巿瑞芳區銅山里祈堂路217號。

金瓜石分校

   1918年(大正7年/民國7年)日本政府在瑞芳公學校之下設置「金瓜石分校」,校址設於現在客運公司車站上方,當時公路尚未開闢 。

現場確認

黃金博物館服務中心的右側上方小型停車場。

 (2009.06.08.)

1922年(大正11年/民國11年)三月,「金瓜石公學校」正式獨立,當時編制僅三班,叧轄鼻頭分教場一班。

1926年(昭和元年/民國15年)日人石垣用芳接任金瓜石學校校長時,全校僅有七、八十人。

1931年(昭和6年/民國20年),日人上野慶九接任金瓜石公學校校長。

1932年(昭和7年/民國21年)日人赤瀨川接任金瓜石公學校校長,當時學生有五班。

1934年(昭和9年/民國23年),公學校學生增為八班,

1935年(昭和10年/民國24年)增建二層樓校舍(現為東樓)四月完成啓用,學生十一班。

1936年(昭和11年/民國25年),叧增建二層西樓校舍年底完成啓用,學生教室共十三間。

1941年(昭和16年/民國30年),金瓜石公學校更名為「金瓜石東學校」,學生增至二十五班,超過一千五百名。

    1943年(昭和18年/民國32年),學生增至二十七班。

    台灣光復後,金瓜石國民學校更為「瓜山國民小學。」

 校址:新北市瑞芳區石山里五號路306號。

戰俘離開學校後,所走的最後這段山徑,惠勒軍醫也有以文字記錄,以下這段記錄取自『大慈大悲』第128頁:

『一九四三年八月十日

四點鐘起床六點鐘列隊,衛兵大肆吼叫我奉命携帶十八公斤物品.全營為我們隆重送別.行軍約五公里乘上火車約在十二點鐘抵一處車站,然後九至十公里長的崎嶇山路。我不會忘記這趟行程路上最後一段漫長的上坡路時,我屢次絆倒兩條腿就是不使喚──不過我遞出部分裝備,終於走到目地一整天我們只休息了五分鐘

「一路上我們飽受居民的嘲弄衛兵的拳打腳踢」後來愛德華上士在審訊戰犯時作證:「人們不支倒地,又被迫繼續行進.我那通信班中的葛非思由塞維吉上等兵和戴韋斯通信兵架持着.他在當晚死了.隨後兩個月內還死了一些人.我認定有十個人是直接因為這次行軍而致命的。』

惠勒軍醫所寫的「最後一段漫長的上坡路」,我的腦海中還有一點印象,地點就在瓜山國民小學後面,瓜山橋對面山壁間。我就讀瓜山國民小學時,放學後,偶爾會跟著同學從這條山徑走回家,這段山徑從頭到尾全是黃泥巴路,坡度異常徒峭,路面高低不平,山徑兩側芒花野草叢生,盡頭就是「啄鼻仔寮」後門。

 這些年來,金瓜石戰俘營歷經數次整修,營區後門這段山徑也在其內,由於山徑起點坡度十分陡峭,難以立足,工人為了緩和坡度,將起點截斷一小部份,依著山壁建立一小段斜坡,地基底層是長方形,第二層則較短,以空骨力灌注成型,至於斜坡及截斷的山徑斷面,則以鵝卵石堆疊而成。新壁面比較平整,舊有的麻尾石地基,壁面則帶點弧度,目前雖有「驚艷水金九」公告欄豎立在山壁凹進之處,只要走近公告欄詳細觀看,仍可看出新舊之間不同之處。 

   石階盡頭就是「啄鼻仔寮」後門,在此可以看到以麻尾石堆砌營地地基,數座長方形水泥柱,以同等距離緊貼著地基。靠近山壁有塊平地,蓋了兩排簡陋宿舍,旁邊還有一條大水溝。至於靠近河邊這塊三角形空地,我的阿爸生前曾在此地種菜,我就讀小學時,經常跟著他到菜園,幫忙拔雜草或是用水桶提水澆菜。

(2009.02.21.)

傳聞營區後門竹林附近,夜間常有靈異事件發生,當時還覺得有點納悶,平平是「啄鼻仔寮」,為何靈異事件發生地點只在後門附近,前門反而一點動靜都没有?後來,我將「啄鼻仔寮」平面圖建築物編號,全部以中文註明名稱,營區醫護站就在二號門旁,三號門附近就是醫院和醫學檢驗室,這兩處地點離鬼門關最近,也是戰俘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地方。二年多的時間,戰俘死亡人數竟然高達數百人,位於金瓜石南新山半山腰的啄鼻仔墓,就是最真實的見證,難怪這些魂斷異邦的亡魂,雖身處九泉之下多年,仍難以安眠!

   童年時,從未聴過老人家提起啄鼻仔寮的代誌,不過,厝邊的阿婆倒是經常提起日本謷察打台灣人的狠毒勁:「夭壽唷!日本警察打台灣人親像在打牛,打卡台灣人倒在土跤哮……。」日本人打台灣人況且如此狠毒,打戰俘更不用說了。

( 知識學習考試升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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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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