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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
2006/12/16 02:47:09瀏覽1788|回應0|推薦36

她的故事被拍成電影,還沒上映,已入圍南方影展;她的經歷被改編成電視,還沒播出,已入圍五項金鐘;她的網站破百萬人次,上萬網友為她加油打氣;她的一千篇日記、兩萬五千則留言,記錄她的抗癌路,見證她與網友的生命互動。她的名字是「盈盈」。 

2003年8月2日 ,醫師宣布她罹患乳癌時,盈盈39歲。那時候她有疼愛她的丈夫、貼心的兒女、令她驕傲的工作與美貌。想到自己出身貧寒,好不容易「女工變鳳凰」,正享受甜美的果實,憤恨老天為何如此殘忍。

隔年1月2日開刀切除乳房,1月8日她上「愛情公寓」,身心痛苦需要發洩吶喊,網路是出口,沒有人認識她,於是她寫日記,寫出不滿與憤慨、無助與軟弱。 

從小習慣躲起來哭,獨立堅強久了,盈盈不會撒嬌、不會喊痛,不願把痛苦帶給家人。總在先生上班、孩子上學後,關上房門,對著電腦,在鍵盤上敲出心裡的話。 

很快她就收到網友回應,發現自己真的不是最苦的人,「這世界有一大堆不幸的女人。有的罹癌、有的生病、有的遭性侵、有的被外遇」。從不識到知己,不幸的人成為彼此的寄託與牽掛。 

化療最痛苦時,向來堅強的她也起了自殺念頭,「真的幾乎被整死。很無奈。眼睛嘴巴都張不開,身上的毛髮也掉光,只剩一個空殼。」她寫下自殺訊息,想從陽台一躍而下,等到被冷風吹醒,回到螢幕前,看到排山倒海要她勇敢活下去的留言,她發誓,往後不論有多苦,再也不自殺。 

抗癌路上,她開始幫助別人。「自己身體不好,但看到別人也不幸福,自然會互相安慰。」親友的關心總會從熱絡到冷漠,只有網友天天問候、溫度始終在。她聆聽網友心聲、關懷鼓勵;付出時間、心力、金錢,不求回報。她變成網友口中的「盈姊」、「盈盈媽咪」。 

「他們說我比醫師護士更有效,因為我了解他們的痛苦」。她在網路上認識的生死之交,有好幾人已過世。短暫的心靈交會,在人生艱難的這段路。 

她說,當初只想紓解心情,「如果有一天走了,為抗癌留下紀念」。回首一千多個抗癌日,她不再怨天尤人。因為這場病,她認識原本一輩子都不可能認識的人。體悟生命的真諦與醇美,她說,「老天爺是為了後面這一段,讓我生這個病。」

罹癌讓她脫胎換骨,在網路世界遇到知音,在真實生活找回自己。

「以前我是穿山甲,外表堅硬,內在軟弱。」前半生她壓抑自我,直到生病,才學著多愛自己,多照顧自己,多放鬆。 

家庭對她影響很大。父親從山東來台時才十三歲,縣長么兒落難台灣,少爺變乞丐,全身只剩條棉被,從此在貧窮中打轉。與父親相差九歲、性格強勢的母親撐起家庭重擔,母親才是一家之主。 

盈盈是長女,從小分擔家計、幫忙賣水果。小時候,她提著半人高的漿糊桶,一雙小手忙著黏貼裝雞蛋的紙盒。父親車禍癱瘓,她高職畢業就到工廠當女工,賺錢養家。從作業員、廠長助理一路升到董事秘書,創國際公司先例。

她說她不乏追求者,但家庭背景與成長過程讓她自信自卑又自閉,年輕時不想戀愛,對愛情沒有憧憬 ,挑了個安穩的老公,就像她的父親。 

她說,家裡頭母親最大,是標準的母系社會,性格柔弱的雙魚父親有時嘟嚷著對母親說:「我要是被請的,早就辭職了」。婚後十年,盈盈的丈夫也對她說:「我發現我不能在妻子面前說不。」是生病改變了她,學會說對不起、學會深呼吸、學會放慢腳步。 

幾次化療整得她死去活來,終於體悟人生短暫,要把握緣分。心開始柔軟,她不再像過去,總把心事往裡藏。 

病中,她寫下這樣的文字。「如果你很愛一個人,一定要趕快說出來,不論對方覺得多肉麻噁心都無所謂。快告訴他,不要害怕,不要等到沒機會說了,才開始後悔。如果你很想一個人,你一定要讓他知道,因為思念和被思念都是莫大的幸福。」 

「時間很匆促,生命很短暫,不要以為以後再說還來得及。生命的猝逝不能預料。緣分其實很薄弱,生命中不能承擔太多的等待,太多的來不及。」 

生病前,盈盈最愛逛台北東區,和死神擦身而過後,她才發現,只要能再度走在東區的馬路上,牽著小孩的手逛街,都是一種幸福。她要告訴每個人,「去愛你愛的人,去讓他們知道你的愛,不要等到來不及了。」

這篇專訪,教了我兩件事。

記者還是要掌握採訪寫作的主導權比較好。被牽著鼻子走,寫出來的文字,無論多用力,終究有那麼一點,古怪。

但真的用了心,不論結果如何,過程中的點點滴滴,都是收穫,都不枉費。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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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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