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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30 22:48:02瀏覽920|回應0|推薦2 | |
。 。 奇跡 我要的本不是火齊的紅,或半夜裡 《奇跡》是聞一多沉默三年之後,對自己的詩歌創作生涯的一次深刻的真誠的總結。就詩論詩,作品顯然比較隱晦難懂,但晦澀卻不是詩人有意為之,而是他在觀察、表現自己內心的細微律動時必然遇到的“語言的困境”,如果我們把《奇跡》放回到聞一多的詩歌世界中去,結合他的實際創作經歷及人生追求來解讀,那麼還是不難破譯的。 每一個作家、詩人都有他個人的對創作的體驗,從中也誕生了所謂創作的“理想形態”。他渴望自己能夠更迅速地進入這一“理想形態”,更自如地調動心靈的衝動,獲得創作的佳境,完成卓絕的作品。只是,這一“理想形態”並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它有其神秘的運動形式,往往都脫離於我們的主觀願望,被它所攝入的藝術家是幸福的、亢奮的、富足的,而等候著它的漫漫長夜卻又是痛苦的、焦躁的、無可奈何的。 聞一多所謂的“奇跡”分明就是指這種藝術創作的“理想形態”,它即是一種讓創作力迸發的最佳狀態,又是能夠激發這種狀態的什麼意象、什麼感覺、什麼機遇。總而言之,“奇跡”是區別於日常人生的另一類事物,它不可邀請、不能挽留、不可重複,它超逸於邏輯判斷、理性思維,自由自在地翱翔在一個人類一無所知的空間,說不准什麼時候才在我們的大腦中偶然閃爍一下。 那麼,在沒有“奇跡”降臨的時候,我們就沒有文學創作了嗎?顯然不是這樣。在作家的一生中,真正的“奇跡”出現只是很少很少的一些時間,大多數的時候,我們則仍舊可以靠“慣性”推進思想與感情,儘管“慣性”只是滲透著理智和推理的“次生靈感”,充其量不過是對“奇跡”的摹仿,但是對於許多作家而言,這似乎已經足夠了。久而久之,我們則逐漸淡忘了“奇跡”的存在,也不再為等候它而煩惱、而自我折磨。 但聞一多卻是一個素來認真的人,認認真真地為人,也認認真真地為詩、為文,他偏偏要頑固地迷信“奇跡”,偏偏要把自己陷入苦候奇跡的煩亂當中,並且還自掘墳墓式的將“奇跡”的佳境與他過去的藝術創作相比較,從而無不苛刻地自我貶責。閱讀《奇跡》,我們不能不為詩人那嚴格的自我反省精神而感動。 開頭的四句便是詩人對自己創作歷程的總結。藝術創作經歷是複雜的、豐富的,很難用幾句話就概括清楚,所以聞一多借用了一系列象徵性的意象,試圖通過象徵的多義來包孕歷史現象的豐富。“火齊的紅”似詩人所表現的那些噴薄的激情,諸如《太陽吟》、《憶菊》等詩的意境;“桃花潭水的黑”似詩人那幽深的思考,諸如《死水》,《長城下之哀歌》等詩的意境;“琵琶的幽怨”似詩人那被壓抑的怨憤,諸如《孤雁》、《夜歌》、《末日》之類詩的意境;“薔薇的香”則代表詩人那溫馨的充滿柔情的追求,諸如《貢臣》、《國手》等;“文豹的矜嚴”是他在詩人所表現的嚴肅方正,而“婉孌”的純潔美麗則是他的人生、藝術理想。以上這幾個意象,可以說已經生動地傳達了聞一多在此之前的詩歌創作的主要趨向,包括其個性氣質與藝術境界,經過此時此刻的掂量,詩人坦率地指出,“我要的本不是這些”,而是“比這一切更神奇得萬倍的一個奇跡!”也就是說,那過去的創作大多不是“奇跡”下的產品,同詩人想像中的“奇跡”所催生的佳境比起來,實在不堪卒讀!那麼,它們究竟又是怎樣創作出來的呢?聞一多回顧說,那都是因為靈魂餓得慌的饑不擇食,“即便是糟糠,/你也得募化不是?”竟然把我們文學史家們評價為傑作的東西喻作“糟糠”,足以讓後人驚歎不已,但也的確反映了詩人對他的過去的不滿。詩人進一步補充說:“一樹蟬鳴,一壺濁酒,算得了什麼,/縱提到煙巒,曙壑,或更璀璨的星空,/也只是平凡,最無所謂的平凡,”這裡,蟬鳴、濁酒、煙巒、曙壑以及璀璨的星空都是聞一多“即景抒懷”的主要意象,是他靈感的觸發點,但是今天,他卻明確地意識到,這都不是他所追求的詩歌藝術的佳境,不是“奇跡”,而是“最無所謂的平凡”,是“把藜藿權作膏梁”,對於他在《死水》時期著名的“以醜為美”的追求,他也作了這樣的抨擊:“我也不再去鞭撻著‘醜’,逼他要/那分背面的意義;實在我早厭惡了/這些勾當,這附會也委實是太費解了。” 聞一多理解的“奇跡”是個什麼樣子呢?它是單純的、透明的,拋棄了一切的偽飾,一切的造作,以其自身的純正散發著無窮的魅力:“我只要一個明白的字,/舍利子似的閃著/寶光,我要的是整個的,正面的美。”必須看到,在中國現代詩人中,聞一多是相當坦誠、很少矯揉造作的,他這裡所追求的“明白”和“正面”是藝術取向上的,也就是說,詩人似乎感到,在他的藝術衝動——藝術傳達——藝術形象這三者之間,還沒有達到那種“奇跡”憑附時的順暢與融洽,它們多有曲折、彆扭及至梗阻,靈感與體驗、體驗與語言之間的隔閡也未能完全消除。從這個意義上講,聞一多期待“奇跡”的痛苦實際上又代表了二十世紀許多作家共同的痛苦,即如何在藝術衝動與語言形式上互相通融,進行暢快的對話,怎樣運用這笨拙的僵化的語言去捕捉那閃爍不定的藝術靈感。很久以前聞一多就說過:“我只覺得自己是座沒有爆發的火山,火燒得我痛,卻始終沒有能力(就是技巧)炸開那禁錮我的地殼,放射出火和熱來。”關於新詩格律化的實踐,便可以看作是詩人挽留“奇跡”的一種嘗試吧,那時他的名言就是“越有魄力的作家,越是要戴著腳鐐跳舞才跳得痛快,跳得好。”(《詩的格律》)由此看來,詩人已經清醒地意識到,“腳鐐”是請不來、也留不住“奇跡”的,他還必須再一次的等候。 詩人懷著一顆為藝術的赤誠的心,焦急地等候著、呼喚著詩的“奇跡”的降臨,他已經覺出了一些疲憊,仿佛已經等了許多個“輪回”,但又毫無抱怨,靜靜地佇立著,哪管他天崩地裂、電擊雷劈,他象在地獄受刑一樣為那“一刹那的永恆”奉獻了整個的自我。於是,我們又分明看到了早年的“藝術底忠臣”。有人說,聞一多早就在社會革命的浪濤中拋棄了“狹隘”的“為藝術而藝術”的理想,其實,對於一位偉大的藝術家而言,他何曾會如此深刻地將藝術與社會對立起來呢,他又怎麼甘心因社會革命而剝奪了對藝術的熱愛呢?聞一多癡癡地盼望著,盼望著那真正的藝術的靈光,在天旋地轉當中,在地獄烈火的焚燒當中……這是一副多麼激動人心而又多麼悲壯的一幕呀!平心而論,在二十世紀的中國,如此坦誠的藝術家還是太少了些。 聞一多在靈魂的痛苦中寫下了這首《奇跡》,但“奇跡”似乎始終都沒有如他想像的那樣撥開門扉,悄然來臨。這一等候,一直到了他倒斃在昆明街頭。由此,《奇跡》便成了詩人留給後人的一首“詩的自我總結”,詩的“絕筆”。不過聞一多能夠用他一如既往的真誠和坦白寫下了這寶貴的痛苦,本身就是一大“奇跡”,是中國現代新詩中的珍奇之作! (李怡) 聞一多詩選 園內 序曲 你開始唱著園內之“昨日”, 你若唱到園內之“今日”, 你若會唱園內之“明日”, 一 寂寥封鎖在園內了, 在這沉悶的寂寥裡, 在這陰霾的寂寥裡, 在這恐怖的寂寥裡, 寂寥封鎖在園內了; 二 好了!新生命胎動了! 好了,活潑潑的少年, 從三峽底湍流裡救出的少年, 少年們來了,靈芝生滿園內, 三 於是曙色烘醒了東方, 少年在太陽底蹕道之旁, 早起的少年危立在假石山上, 萬籟無聲,宇宙在斂息傾聽, 啊!“自強不息”的少年啊! 四 於是夕陽漲破了西方, 赤血喋染了宇宙, 紅磚上更紅的爬牆虎, 赤血膨脹了夕陽的宇宙, 少年們踢著熄了的太陽, 五 於是月兒窺進了東園, 哪里有楊柳?哪里有松柏? 龍宮底閶闔是黃金錘出的, 少年浮游在海底在, 聽啊!哪里來的歌聲? 啊!如此纏綿的歌聲, 少年聽了纏綿的歌聲, 六 於是月兒愈漸躲入了西園, 院中垂頭喪氣的花木, 畫角哀哀地叫了! 哦!靜夜的角聲如何哭了? 曙光回了,新生命又來了! 七 然後有一天園內的昨日, 煥麗雄偉的樓閣 肅靜森嚴的樓閣 哦,文獻底宮殿啊! 八 飄啊!紫白參半的旗喲! 這裡萬人還在猛烈的工作, 這裡萬人還在靜默地工作, 這裡努力工作的萬人, 雲氣氳氤的校旗呀! 雲氣氳氤的校旗呀! 雲氣氳氤的校旗呀! 飄呀!紫白參半的旗呀! 1923年3月16日二稿 全詩由“序曲”及8個部分共49節組成。 “序曲”共3節,分別概述“國內”的昨日、今日和明日,也就是對清華學校的大致回顧和展望。“昨日”的清華是清端王的私人花園,由於端王參與了義和團事件而被沒收,所以說“昨日”目睹了一代王臣的興盛與衰落,“玉杯跌得粉碎”、“血色的酒漿濺汙了滿地”,這都令人想起李後主的“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意境;“今日”的清華園已經成為了現代教育的重鎮,“象似一溪活水”,“在旭日光中淙淙流去”,在這之後不久,詩人曾把整個中國視作“一溝死水”,那麼,傳播現代文化的清華園就該是這溝死水中的一塊淨地了;對於母校的“明日,”聞一多更是滿懷憧憬:那紫白的校旗迎風招展,威武雄壯的軍樂破空傳來……在回顧與展望之中,詩人表達了對母校的無限深情、無限祝福。 正文的八個部分可以說就是“序曲”具體的全面的展開。第一部分寫的是“昨日”的敗落與荒涼。中心意義即是詩中的“寂寥”二字。這裡是沒有聲音(“雀兒終叫不出來”),沒有色彩(“雨水洗盡了昨日的光榮”),沒有生機(一切都“像是曝在沙場上的戰骨”,月兒“象煞一個縊死的僵屍”),沒有歡樂(“長髮的柳樹還象宮妃”在“飲泣”),當然更沒有科學與文明(“王宮變成一座土地廟”),顯而易見,這一黃瓦朱扉的破園便是中國封建文明的縮影,經過幾千年的“封鎖”、戰亂和愚昧,中國封建社會完全被“寂寥”所籠罩,“一切都是沉悶陰霾,/一切都是悲酸恐怖,/一切都是百無聊賴”。 第二部分敘述一群“活潑潑的少年”出現在“園內”,暗示清華學校的成立。按歷史來說,那是1911年的事。聞一多是1912年秋冬通過入學考試,在1913年秋天正式入學的,因此也屬於清華學校最早的幾屆學生之一,所以說,他對“園內”這些新的生命是頗有感情的,將它們描繪為“瑞芝”,“紫的靈芝,白的靈芝/妝點了神秘的蕪園。” 第三部分敘述少年們的學習生活。在學校裡,聞一多是以勤奮求學著名的,“晨雞始唱,踞阜高吟”,就是他當時的寫照。詩人顯然將自己的這一追求作為“清華精神”的最可寶貴的東西:“早起的少年危立在假石山上,”“面對新生的太陽/如同對著他的嚴師”,莊周、屈子、莎翁、彌氏都是詩人當時最喜歡的中西文學大家。 第四部分是象徵性的。昔日裡殘垣斷壁上那些乾枯的莖藤“仿佛是些血管漲破了,/迸出了滿牆的紅血斑。”少年學子在廣場上游戲,盡情地戲弄著“熄了的太陽”。這說明,在“園內”,這些少年已經茁壯成長,胸懷大志,精神健強,振興民族文化的重任將落在他們肩上。 第五部分寫少年學子對人生痛苦的初識。先是一個夢幻般的境界,宇宙溶溶,幻化為晶藍的海洋,巍峨的龍宮金碧輝煌,少年如水國的仙人,自由徜徉,這似乎就是少年學生那特有的人生之夢。但是,隨之傳來的一陣哭聲卻擊碎了這片甜蜜,少年們開始了新的人生思考,正是這樣的思考使他們對社會有了新的認識。作為印證,我們不妨還可以參看聞一多《紅燭》中的一些篇章,如《雨夜》、《睡者》、《美與愛》等等,可以說那就是聞一多聽到“鮫人”泣哭時引發的思考。 第六部分寫少年們“向黑暗宣戰”。當悲壯的畫角傳來,他們再不能安於床上的美夢了,靜夜裡“少年們正在會議/少年們正在努力”,“五百個戰士的心臟融為一個”,四外點著蠟燭……可以想像,這就是影射清華學生在“五四”前後的一系列社會活動。在“五四”學生運動潮流的推動下,原本是死寂一團的清華園內也活躍起來了,社團聯席會議舉行,選舉了清華學校學生代表團,聞一多被選入,擔任文書。在以後的遊行中,清華學生積極參加。全國學聯在上海召開成立大會時,聞一多也是清華學校的五位代表之一。這一個時期的政治活動給予詩人極大的影響,他也非常珍惜自己人生中的這一段時光。這裡象徵性地寫入了詩歌,看來是想喚起那一代青年人的共鳴,與他們取著精神上的溝通。 第七部分是對清華園今日繁榮昌盛景象的描繪。經過一代少年“不斷地努力”,昔日衰敗不堪的校園已煥然一新,光明戰勝了陰晦,科學代替了蒙昧,就連那些歷史久遠的亭臺樓閣也重新披上了一層金輝。不過,這已不再是那專制的封建王族的府邸,它的主人就是現代文明、現代科學,是“文獻之王”和“理智之佛像”,詩人充滿激情地讚美道:“你是東方華胄的學府!/你是世界文化的盟壇!” 第八部分是對“清華精神”的總結和對未來的展望。詩人寫道,“水木清華”的清華園已經與天空大地緊緊地融為一體,它吸取宇宙的精華,遵循著“古聖先賢的遺訓”,頌揚古老的中華文化,“在東西文化交鋒”的二十世紀,它儼然就是保存和光大民族精神、民族文化的旗幟,“與強權霸術決一雌雄”。詩人希望,清華學校所代表的中國文化終將向全世界輻射開去。值得說明的是,當聞一多以一個“鄉下人”的身份剛剛踏進清華這所留美預備學校時,還曾產生過諸多的不適,那時候,他認為清華學校未免“西化”了些,對傳統文化還重視不夠。但是如今,當他遠離祖國的時候,那些許的不適都煙消雲散了,剩下的只是詩人想像中的、理想化的清華學校,它的巍峨屹立正是他保持民族自尊心的必要條件。 總的來說,聞一多的這首《園外》有三個方面的特點: 首先是在思想上具有特定的目的性。該詩名曰“園內”,但卻不是對清華園歷史與現狀的全面而細緻的表現,它從維護海外學人(特別是清華同學)的團結,樹立民族自信心出發,選擇了有助於這一目的的一些特定的材料。比如詩歌格外重視清華人在承先啟後、除舊佈新這一歷史轉折期的巨大貢獻,特別突出了他們團結一致、並肩戰鬥的那些珍貴的時刻,也特別重視清華精神作為中國文化一部分的象徵意義。至於“園內”的其他內涵,比如教育制度、師長的治學風尚以及西方文化的介紹、學習等等,都略去不談了。──也許可以這樣認為,是聞一多寄居海外的“文化思鄉”促使他在抒情達志方面具有特殊的選擇性,清華已經成為了他心海裡的清華。 其次是全詩盛情飽滿。詩句猶如江河般奔湧直下,雄渾遒勁、勢不可擋,特別是大量排比句的應用,更顯得磅礴恣肆。如“金光鍍在紫銅盍的穹隆上,/金光燃在龍鱗似的琉璃瓦上,/金光描在高樓頂的旗杆上,/金光灑在顫巍巍的松枝上,/金光吻在少年的桃頰上。”1923年,詩人在給聞家駟的信中說:“我近來的作風有些變更,……現在漸趨雄渾沈勁,有些象沫若,你將來讀《園內》時便可見出。”其實,外表沉穩、拘謹的聞一多本來就有一個熱情的、衝動的靈魂,只不過因為愛國思鄉的激發,這些內在的東西得到了比較自由的傾瀉罷了,而在更多的時候,他卻趨於克制,以致構成了外在的客觀、冷靜與內在的激情之間的奇特組合。 第三是詩歌構思精巧,佈局嚴密完整。聞一多一向重視長篇抒情詩的結構問題。1923年,他在給吳景超、梁實秋的信中說:“我覺得佈局dessign(設計──筆者注)是文藝之要素,而在長詩中尤為必要。因為若拿許多不相關屬的短詩堆積起來,便算長詩,那長詩真沒有存在底價值。有了佈局,長篇便成了一個多部分之總體,a composite whole,(複合的整體──筆者注)也可視為一個單位。宇宙一切的美──事理的美,情緒的美,藝術的美,都在其各部分間和睦之關係,而不單在其每一個部分底充實。詩中之佈局正為求此和睦之關係而設也。”那麼,這首達314行的長詩又是按照什麼原則佈局的呢?據作者說,這從中國律詩中受了啟發,按律詩的起承轉合佈局的。全詩分為八個部分,正象是律詩的八句話,那麼,一首《園內》便仿佛是一首律詩的放大了。為了說明問題,我們不妨可以舉出一首律詩來對比分析,如王維的五律《觀獵》:“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回看射雕處,千裡暮雲平。”《園內》的第一部分敘述“園內”的衰敗零落,似一首律詩起興的首句;第二部分寫少年出現在“園內”,則是詩歌轉入正題的開始,如王維詩中的“將軍獵渭城”;第三部分至第六部分中寫少年們在“園內”的努力進取,是全詩的重點所在,正如同王維詩中將軍狩獵的主要經歷,其中,第三、第四部分寫少年的敬仰“太陽”般的嚴師和任意的“戲弄熄了的太陽”,第五、第六部分寫少年的“杳恨冥愁”與“和黑暗宣戰”,它們彼此之間顯然具有某種意義的對照比較,這也正符合律詩第三、四句和第五、六句間的對仗關係。第七、第八兩部分寫的是今日“園內”的光明與輝煌,是整個抒情的尾聲,它一再強調“莫使這裡的人忘了你的意義”,又給人餘音嫋嫋、久久不絕的效果,也令人想起中國律詩第七、八句的功夫,《觀獵》雲:“回看射雕處,千裡暮雲平”。李白《送友人》是:“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陸遊《夜泊水村》謂:“記取江湖泊船處,臥聞新雁落寒汀”,不嫌費事的話,我們完全也可以將《園內》改寫成一首五律或七律,並且能夠概括出長詩的主要內容。 聞一多以中國律詩的結構模式來安排這首《園內》,也是他強烈的民族感情的表現。他曾致力於律詩研究,認為這是“最合藝術原理的抒情詩體”,他決心在自己的創作實踐中繼承和發揚中國律詩的藝術精神。 聞一多創作《園內》是頗費了一番功夫的,他曾說:“為了《園內》,他兩個月沒有作詩,兩個多月的力氣都賣出來了,恐怕還預支了兩個月底力氣。”在當時的中國詩壇上,長詩甚少,所以說聞一多的探索就自然是對中國現代新詩史的一大貢獻了。雖然它還並不是新詩中的第一首長詩(朱自清《毀滅》早《園內》一年發表),但卻以它特有的氣勢和熱情博得了評論界的好評,有的甚至是“發狂似的讚美”。 (李怡) http://www.guoxue.com/rw/wenyiduo/wyd03_102.htm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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