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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0 21:46:56瀏覽3243|回應0|推薦10 | |
詩歌正成為一種大腦遊戲,和心靈無關
前不久,你獲得阿格那國際詩歌獎(International Poetry Argana Award),也是你的詩歌第一次翻譯成阿拉伯語,據我所知,中國詩歌被翻譯成阿拉伯語的很少,請談一下這個獎的情況。 這個獎是由摩洛哥詩歌之家,即卡薩布蘭卡國際詩歌節的組織者頒發的。詩歌節從96年開始辦,每兩年一次。今年是他們首次設獎,以後隨詩歌節一起,每兩年頒發一次。Argana是一種只在摩洛哥才有的樹,乍看像橄欖樹。 他們為什麼選中你? 我也不知道。按授獎詞的說法是頒給其獨創性得到國際公認的詩人。我想一個詩歌獎除了是對詩人創作的肯定外,主要是強調詩歌在當今世界中的作用。如果詩人只是得點名得點錢,沒什麼意義。在這個充滿暴力的時代,詩歌可以傳遞另一種資訊。帕斯說過,詩歌是除了宗教和革命以外的第三種聲音。宗教和革命都充滿暴力色彩,而詩歌的作用恰恰相反,它可以拆除種族文化之間的樊籬。 你得了不少國際獎,怎麼看待這些獎? 首先,作家不會因為得獎不高興,這當然是種榮譽。但榮譽也可能是個圈套,自己可別往裏鑽。寫作不因為得獎而變得重要,也不因為不得獎而變得不重要。 也包括諾貝爾獎?因為你曾是中國呼聲最高的候選人。 對。諾貝爾獎只不過是18個人選出來的一個獎,獎金多點,名聲大些,它只代表18個人的看法,而且被種種因素所左右。諾貝爾獎的重要性也許是對非商業化文學的推崇,至少每年有一天讓人們注意到文學的存在,但隨後商業化對獲獎者的利用,也多少消解了它的意義。對中國人來說,這是個百年情結,所以有中國人得獎挺好,讓大家解了這個結。 你在摩洛哥的受獎發言中提到,“詩歌正在成為中產階級的飯後甜點,是種大腦遊戲,和心靈無關。”我對這句話印象深刻。 從50年代末至今,美國大批詩人進入大學教寫作,詩人的地位發生了變化,生活有了保障,漸漸變成中產階級的一部分,想像力變得貧乏蒼白。對於學生來說,寫作本來需要原始衝動,是反對權威的,現在他們得緊跟隨教授才行,寫詩變成了個生產過程,好像詩是可以製造出來的,詩人也是可以被製造的。由於這種誤導,產生了眾多平庸的詩人,因為沒什麼好寫的,大家開始講故事。現在美國詩歌主流叫做敍事性詩歌(Narrative Poetry),那甚至也不是故事,只是些日常瑣事,絮絮叨叨,跟北京街頭老大媽聊天沒什麼區別。 你不喜歡關注生活細節、來自日常生活題材的詩歌,對嗎? 不一定在於寫什麼,而是在於怎麼寫。生活細節也好,宏大題材也好,很多東西都可以入詩。但詩得有激情和想像力,得有說不清的力量和讓人暈眩的東西。 現在國內的一些詩人也在寫類似的“敍事性詩歌”,這些詩人裏包括以前的“第三代”和現在的所謂“第四代”。 中國的詩歌現狀和美國的還是不太一樣。一方面,中國詩歌的這種傾向,多少也和中產階級化的社會轉型有關;另一方面,也應看到“影響的焦慮”,即第三代詩歌要避開“今天派”的影響,另尋出路。美國詩歌專業化後,有點像我們的作協,對創作沒好處。雖然美國詩歌中有不同聲音,比如“垮掉一代”、“黑山派”和“紐約詩派”,但其主流詩歌是非常保守的。 評價一下第三代詩人。 第三代中有不少出色的詩人。不像我們那樣,他們都受到良好的教育;還有,作為文化革命後成長的一代,他們沒有我們這代人的歷史負擔。他們做了很多有意思的嘗試,比如試圖建立和中國古代文體的對話關係,比如張棗的“鏡中”,柏樺的“在清朝”、“蘇州記事一年”,都是值得一提的重要作品。我在美國大學用這些詩作教材。 你對第三代的描述,讓我想起第三代們關於知識份子寫作和民間寫作的界定和爭議。 在我看來,這種爭論沒什麼意義,是詩人之間爭奪話語權的結果。你說柏樺是民間的還是知識份子的?很難界定。我不想讓這個話題進入今天的談話。依我看,大家先把詩寫好了再說。 80年代的中國,很多人寫詩,詩人地位很高,現在少有人讀詩,承認自己是詩人會被笑話。前段時間成都的一些人,大概想復興詩歌,把詩貼在公共汽車上,讓它們滿街跑。我一直在想,詩和社會之間,怎樣的關係才算和諧? 帕斯說過,讀詩的人數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人在讀。中國的知識份子圈裏,還是有人在讀詩,這就很重要。中國走了兩個極端。八十年代初,詩歌過熱,一是正好處於話語轉變期,年輕人找到了自我表達的方式;二是由於錯覺,以為人人都可以當詩人。到現在倒好,沒人讀詩了,很多詩人放棄寫作。這是中國文化中的一大弊病--急功近利。商業化敗了詩歌的火,因為商業化更急功近利。詩歌本來就是邊緣化的東西。和八十年代初的熱鬧相比,也許目前詩歌的處境更真實。 怎麼評價國內的詩歌現狀? 我在國外待的時間太久了,沒資格說三道四。總的印象是中國的詩歌處於低潮,這和中國新詩的災難性歷史以及脆弱特質有關,也和突如其來的商業化壓力有關。所謂低潮高潮必須有參照系。我的參照系是二十世紀上半葉,那是世界詩歌史上最輝煌的時期,產生了很多大師。那時的戰爭、離別、痛苦,為詩歌提供了豐富的源泉。在我看來,詩歌是一種苦難的藝術。自50年代後,詩歌在世界範圍內開始走下坡路。這並非意味著苦難不復存在,而是人們不願再正視它,越來越繁榮的電視等聲像媒體,正迎合甚至創造了這種心理。文字退居次要地位。這不僅僅是中國詩歌的問題。 那像我們這些喜歡讀詩、又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不是很悲觀? 你可以往後看,讀上個世紀那些大師的作品。閱讀沒有時間性。我就從來不鼓勵我的學生讀美國當代詩歌,離他們的現實太近,是有害的,很容易重蹈複轍。 你向學生推薦哪些詩人? 俄國的曼傑斯塔姆(Mandelstam),英國的狄蘭.湯瑪斯(Dylan Thomas),德國的特拉克爾(GeorgTrakl)和鮑爾.策蘭(Paul Celan),西班牙的洛爾迦(GarciaLorca)和瓦耶霍(Cesar Vallejo)等,讀這些大師的作品才知道詩的高度在哪里。我不認為詩歌總是在進步,某一時期它會產生巨大的倒退。
語言上的忠誠和文化上的反叛,是寫作的動力之一
剛開始寫詩時,誰對你的影響最大? 郭路生,也就是食指。那是70年春,我和幾個朋友到頤和園划船,一個朋友站在船頭朗誦食指的詩,對我的震動很大。那個春天我開始寫詩。之前都寫舊體詩。 “我的一生是輾轉飄零的枯葉/我的未來是抽不出鋒芒的青稞”是這首詩吧?你的“朗誦記”裏提到過。 對。我被他詩中的那種迷惘與苦悶深深觸動了,那正是我和我的朋友們以至一代人的心境。毫無疑問,他是自60年代以來中國新詩運動的奠基人。 你怎麼看自己早期的詩歌? 現在如果有人向我提起《回答》,我會覺得慚愧,我對那類的詩基本持否定態度。在某種意義上,它是官方話語的一種回聲。那時候我們的寫作和革命詩歌關係密切,多是高音調的,用很大的詞,帶有語言的暴力傾向。我們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沒法不受影響,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寫作中反省,設法擺脫那種話語的影響。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這是一輩子的事。 你現在的詩和出國前的詩有什麼不同? 我沒有覺得有什麼斷裂,語言經驗上是一致的。如果說變化,可能現在的詩更往裏走,更想探討自己內心歷程,更複雜,更難懂。有時朗誦會上碰到中國聽眾,他們說更喜歡我早期的詩。我能感到和讀者的距離在拉大。 介不介意這種距離? 不介意。 在心裏有沒有秘密讀者? 有。詩一直都是寫給秘密讀者的,這可以是具體的人,也可以是想像出的某個人。 現在寫詩的速度是怎樣的? 我在有意放慢速度。過去這十來年,寫得太多了,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一種自我重複。 遠離母語,遠離熟悉的環境,對寫作有影響嗎? 我不同意關於“文化的根”的說法。從年輕時代開始,我們吸取的營養就是來自不同文化的,那時寫的詩就受西方詩歌的影響。作為作家,確實有文化認同的問題,而中文寫作本身就確定了你的身份---你是中國詩人。像哈金用英文寫作,他就是美國作家。在語言上的忠誠和在文化上的反叛,會形成一種緊張關係,這又恰恰是寫作的動力之一。 中篇小說<<波動>>是74年寫的吧? 初稿是74年,改了三稿,79年定稿,81年在《長江文藝》上發的。 為什麼沒繼續寫小說? 後來寫過一些短篇。停止寫小說有幾個原因,一是那時沒怎麼看過小說,膽大,敢寫。到了70年代末開始,大量翻譯作品出來,我一下子被震住了,覺得差距太大,乾脆放棄。 以後還會寫小說嗎? 不會。詩人和小說家是兩種動物,其思路體力節奏以及獵物都不一樣。也許寫散文是我在詩歌與小說之間的一種妥協。 我讀了你的散文集《藍房子》和《午夜之門》,很喜歡,風格和你的詩完全不同,你傳遞資訊的方式非常幽默。是用隨筆的方式講故事。我更願意叫它們隨筆,散文聽起來有點抒情,而你的文章不抒情,像一些針尖,乾淨俐落地劃過皮膚。為什麼開始寫散文? 最初是偶然的。當時和老闆關係不好,把在大學教書的飯碗給丟了,只好*寫專欄養家糊口。慢慢體會到其中的好處,寫散文對我是一種放鬆,寫詩久了,和語言的關係緊張,像琴弦越擰越緊。另外,詩歌所能表達的畢竟有限,比如對日常生活以及對人與事的記錄是無能為力的。
沒有幸福,只有自由和平靜
你的《搬家記》描述了在歐洲的4年裏,換了7個國家,搬遷15次,我從中讀到的是你的苦悶和無奈。當時*什麼力量扛過來的? 我們這些作家當年被批判也好被讚揚也好,反正一夜成名,備受矚目。突然有一天醒來,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是。這種巨大的反差,會特別受不了。那是我生命中的一大關。慢慢的,心變得平靜了,一切從頭開始--作一個普通人,學會自己生活,學會在異國他鄉用自己的母語寫作。那是重新修行的過程,通過寫作來修行並重新認識生活,認識自己。 有沒有絕望的時候? 當然有。我喝酒的習慣就是那時養成的,在北歐喝很多威斯忌,有時覺得這晚過不下去了,非把自己灌醉才行。第二天醒來,鬆口氣--總算又熬過了一夜。 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 頭兩三年。加上北歐氣候不好,冷,天黑得早。 到處遊歷、搬家,一直帶在身邊的,最珍愛的東西是什麼? 中文。這是唯一不能丟的行李。 你交遊很廣,結識了許多詩人和作家,說說這種交遊的感受。 遊歷其實從最初寫詩就開始了。先是串門,在北京胡同串來串去,然後串到白洋澱,甚至更遠的地方。從85年起變成了世界範圍的遊歷,認識了各種各樣的詩人和作家。我發現他們中的很多人,不再屬於某個特定的民族和文化,遊歷久了,變得身份不明。這些人和自己及其他的語言文化都拉開了距離,游離在中間地帶,這種現象實際上在改變世界文化的景觀。這次到摩洛哥開會,我順便去看望一個住在摩洛哥的西班牙最有名的小說家胡安.高蒂薩羅(Juan Goytisolo),今年春天,我們一起去了巴勒斯坦。他覺得住在摩洛哥,和西班牙的距離正好,足夠他觀察國內的一切,又不必介入國內的糾紛。他經常在西班牙的報紙上談國際政治和社會問題。我作為一個流浪者,因為不屬於任何文化圈,就有一種說話的特權。比如巴以衝突,我明確站在巴方,公開譴責以色列當局。在參加國際作家議會代表團聲援巴勒斯坦的訪問活動中,我更切身體會到巴勒斯坦人所受的苦難。但歐洲和美國的大部分知識份子在巴以問題上保持沉默,這和猶太人在歐洲的歷史有關。那是個禁區。而葡萄牙小說家薩爾馬戈(Saramago)挑戰了這一禁區,他就受到很大的壓力。 相對而言,你覺得哪里最適合詩人生存和創作? 哪兒都不適合詩人生存。如果不談詩人,作為移民,在美國生活要容易些,歐洲比美國排外得多。美國雖有很多問題,但好處也多。比如,像我這樣的英文水準,居然能混到美國大學教英文寫作,這在歐洲是想都不敢想的。 弗羅斯特(Robert Frost)曾說,生活在美國的好處是,他不必向給他錢的人道謝,詩人和學者都是乞丐,但他們把乞討的苦差推給了校長。 但問題是,詩歌和學者因為不用親自乞討,也就失去了乞丐的敬業精神,用不著流浪,有吃有喝的,轉而成了施主,傳教授業,居高自傲。這種階級成份的轉換,必有後患。 好像你對當教授不太感興趣,那你喜歡什麼職業? 沒有我喜歡的職業,但這話得看當時的歷史條件。我當建築工人時,最羡慕的活是燒鍋爐看水泵的,因為有時間讀書寫東西,但一直沒輪上我;後來當編輯,夢想找份不坐班的差事,也未能如願。現在當老師,嘴又笨,不適合,但總比刷碗強。 現在你在威斯康辛州的Beloit College當駐校詩人,都幹些什麼? 我每年在Beloit待兩個月,教詩歌創作和中國當代詩歌。創作課分兩部分,一是分析大師的作品,二是討論學生自己的詩。當場討論學生的作品,對我是很大的挑戰,往往會因為一個詞不懂而卡在那兒。後來我要求他們提前把詩交給我,我先查字典把詩看懂了再說。混久了就好了,一個詞不懂也沒關係,大概知道他們在寫什麼。 這個工作可以讓你擺脫生活壓力嗎? 像我這樣的第一代移民,面臨很多壓力:父親病重,孩子要上大學,加上美國經濟不好,教職不穩定。我曾做過很多工作,比如在紐約和一個舞蹈團合作,在加州為法庭的中文口譯出考題,給BMW汽車寫頌詞,等等。我沒什麼可抱怨的,現在這工作收入還行,雖沒有醫療保險和養老金,好處是自由,一年中大多數時間屬於自己。 這樣你有大把時間參加各大學的詩歌朗誦會,我對這樣的朗誦會很好奇。 一般有創作課的大學,都有朗誦系列(Reading Series ),配套成龍,組成了專業詩歌生產線。大學的詩人教授們互相請來請去。我也是受益者,常被請去朗誦。但由於非正式教職,又是外國人,我享有誤入中心的局外人的特權。這種特權是:你在其中,但不必遵守他們的遊戲規則;同時又不在其中,距離使你保持足夠的清醒和批判意識。 你是用英文還是中文朗誦? 用中文朗誦,然後請美國詩人或教授朗誦英文翻譯,一首對一首,有時加字幕。我從不用英文朗誦,一是英文沒那麼好,二是我喜歡中文的音調,喜歡那種它孤懸於另一種語境中的感覺。說白了,我念錯了,沒人能聽得懂。 聽眾的反應怎樣? 各地不一樣。在歐洲,一般來說,不會有聽不懂的問題,尤其像北歐國家,有理解晦澀詩歌的能力,他們自己就有很多這類的詩歌。而美國注重的是敍事傳統,聽詩費點勁兒。有時候我得搭配些容易懂的詩,朗誦前再說幾句話作引導。其實朗誦就是一種表演,你總不想跟聽眾過不去吧。 你早期寫了些情詩,後期不再寫愛情了,你的感情經歷和詩歌真的分開了嗎? 寫情詩大概只能在青年時代。那時,生活經驗和寫作很密切,到了一定歲數兩者逐漸分開,寫作變得曲折隱秘了,沒有年輕時那麼直接。 以後會再寫愛情詩嗎? 不知道,生活和寫作都是不可預測的。 現在誰在你的生活中最重要? 女兒。我對女兒有負罪感,我生活的動盪以及婚姻上的問題,對她影響很大。我離開她時她只有4歲,10歲來美和我團聚,15歲又回到北京,17歲再搬回美國,像個小流浪兒,在該得到父愛時沒有父愛。記得剛和女兒分開的那段日子,我的感情變得非常脆弱,甚至不能在街上聽見孩子哭,一聽見就跑,實在受不了。 她讀你的詩嗎? 很小的時候會背一兩首,長大後就不讀了。 我喜歡你寫給女兒五歲生日的那首詩,你女兒認同你的詩人身份嗎? 她沒這個意識,有時還嘲笑我,直到在北京讀國際學校時,她的中文老師和英文老師都要教我的詩,她似乎才另眼相待。讓我吃驚的是,她最近開始寫詩了。那是青春期騷動、跨國遷徙和文化震盪所致,倒是很自然的,應該和我沒什麼關係。 你的日常生活是怎麼安排的? 上午寫作,中午午睡,下午去健身房讀書學英文,給女兒做飯,晚上租個錄像帶看,算是休息。 現在讀中文多還是英文多? 當然還是讀中文多。但出於生存需要,強迫自己讀《紐約時報》,其英文簡潔明快。另外讀點英文小說什麼的,出於工作需要,有時也讀讀英文詩。總之,平時犯懶,一到關鍵就得臨陣磨槍。 什麼時候最想寫詩? 很久沒寫的時候,有種恐慌,就像學業荒廢的感覺之于讀書人一樣。 喜歡和身邊的人談詩嗎? 不喜歡,詩是不能談的東西。 你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失去親人。我妹妹在76年因游泳救人淹死了,那孩子得救了。我和妹妹感情非常深,她那時才23歲,我27歲。我痛不欲生。我甚至覺得,後來寫詩辦刊物都和這事有關。兩年後我和朋友創辦了《今天》。 現在想起北京,還是像你書裏提到的是“大白菜的味道”嗎? 嗅覺比其他感官的記憶更持久。剛開始連做夢的背景都是北京。時間一長,背景慢慢消失,剩下的只有氣味。在外邊待久了,回去的路不復存在,也就是說,我再也找不到那個我出生長大的地方。13年後我第一次回北京,連家都找不著了。冬儲大白菜不見了,但它的味道留在記憶裏,那是我的北京的一部分。 如果讓你現在給“幸福生活”下個定義,會是什麼? 記得年輕時讀普希金的詩:沒有幸福,只有自由與平靜。我一直沒弄懂。直到漂泊海外,加上歲月風霜,才體會到其真正含義。沒有幸福,只有自由與平靜。(原載《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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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詩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