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小說精選---萬紫千紅

華嚴

    乙女：親愛的萬紫，聽到一個……可以說是……好大好大的消息嗎？甲女：你說的是畢朗星和冷香舉行一個盛大婚禮的消息？乙女：是的，但那是昨天白天的消息，如果是前些日子我看到他們那樣囂張，我相信我還有身藏一顆炸彈到他們的禮堂，去和他們同歸於盡的意圖……

    （四）

    乙女：萬惡的向萬紫，你真是一名妖婆不成，又揮動你那魔棒，又張開你那吸血鬼的大嘴巴，你……你……參加了畢朗星的生日宴會，又把他的魂攝走，他的血吸乾啦。

    甲女：又真有這回事？那就只好怪你自己不曾提高警覺，我早說過別做引狼入室的事，不是嗎？

    乙女：那晚上，你小姐一出現，真是光耀四座，全場數百成千人的目光都被你吸去。我真不懂，照說你是一個失戀的人，理應形容枯槁，內心瀝血；哪知道你卻容光煥發，明麗照人。我那混蛋畢朗星，立時雙眼發直，殭屍蒙召般躍向你身邊……你……你……你真把我氣死啦！

    甲女：這還是應該埋怨你自己欠小心，好不容易偷來的羊兒，怎麼沒把牠拴綁得牢靠呢？現在……

    乙女：你應該很清楚他現在正蹲在誰家羊欄裡，那一夜之後，第二天清晨，他對我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就拔腳而去，直到現在，已經……已經……

    甲女：讓我算算看，那一夜之後，第二天清晨，直到現在……一共是多少時刻。

    乙女：那一夜，我……我……我哭、我鬧，我抓著那混蛋，我打他，罵他，咬他，踢他，……他一樣的打我，罵我，咬我，踢我，……他……他……拳頭向我猛搥，一腳踢到我的肚子，我大叫一聲，人就好像已經昏迷過去。我……我……好不容易還魂過來，一身軟綿綿地，我……我……下面不停地在流血，我……我那寶貝嬰兒已經……已經……

    甲女：唉，完了，引爆了家暴鬧劇，你那無辜的孩子成了可憐的代罪羔羊，也完結了你的保險箱和兩道金鎖啦。

    乙女：你高興？你痛快？呃？這是你寤寐求之的一件事，呃？向萬紫，你真是狠透了，當年你勾引了我的史良，我好不容易找著機會回你一手打擊球，現在你不顧良心，擄去我孩子的爹，又害我連帶孩子也失了去，這問題可大了。向萬紫，你等著瞧吧，你以為我能夠和你善罷甘休嗎？

    （五）

    乙女：我說，向萬紫，今天見到你，唉，我該怎麼開口呢？我呀，前天晚上到你家，原想最低限度在你客廳裡放一把火，希望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把你燒成灰燼。究竟我欠缺犯罪行凶的經驗，遇上你家小菲傭，連忙逃之夭夭。準備細密籌畫，再接再厲，沒想到驚人發現，得知不管昔日的史良，到了今日的畢朗星，手執橫刀奪人所愛的人，竟都是我那堂姊冷香！

    甲女：這是你的「驚人發現」？不至於再有什麼差錯吧？

    乙女：那冷香呀，怎樣捕獲男人你知道嗎，她帶他上豪華大飯店，總統套房裡，佳肴美酒，還找來幾名年輕貌美的丫頭，大玩什麼三ＬＰ的遊戲。

    甲女：什麼叫三ＬＰ？你說的是三Ｐ吧？

    乙女：管他ＬＰ還是什麼Ｐ，總之，她是儘量要男人迷亂，迷亂得頭昏腦脹之後，再把他收納為己有。這是她的伎倆，她就是利用這手法，把史良從我身邊誘拐了去。

    甲女：不是因為史良認為冷香多金，而且答應他一個大飯店總經理的位子，他這才跟著她去的嗎？

    乙女：嗄？你這又是打那兒得到的消息？

    甲女：現在史良呢？你打聽到他現在人在何方嗎？

    乙女：嘿，冷香活報應，那史良隔了沒多久，便帶著一個當時和他一塊兒玩三ＬＰ遊戲的一名小妞逃跑了。

    甲女：哦，他逃跑了。既然逃跑了，那你現在不提他也罷，對不對？

    乙女：我當然不想再提他，我早已把他拋到我腦後好久好久了，我現在想的是畢朗星，他……他……他……已經是我的丈夫，我……我……我……

    甲女：你……你……你，好不容易把他從我身邊搶了去，但是你一個不小心，卻讓冷香從你手中搶了走。是這樣子的嗎？

    乙女：嘿，那一對賤人，好意思跟我打交道哩，說……說……要跟我見一面，要我在離婚書上簽個字，然後他們去結婚。你……你……你說天下有這等慘無人道，傷天害理的事情嗎？我要大聲地呸他們一聲然後大聲地拒絕，後來再一想，好呀，你們來呀，來簽字呀，簽了就讓你們這一對喪盡天良、罪大惡極的人去……去……三十三天逍遙自在的去……去雙宿雙飛吧！

    甲女：三十三天？這是什麼意思？你要讓他們到三十三天去雙宿雙飛？！

    乙女：所以，所以……我答應明天晚上和他們見面，……

    甲女：明天晚上？

    乙女：是呀，明天晚上，在冷香那豪華的大飯店裡。對了，親愛的萬紫，我希望你陪我去。

    甲女：唔，好，好吧，我陪你去。

    乙女：你一定得陪我去，有你在一旁，我彷彿有座靠山，否則，否則，我……啊……老天啊！我……我真是好可憐，我……啊……啊……啊……啊……

    （六）

    乙女：感謝上天，感謝上天！萬紫，我的最親愛的，可憐的萬紫，你……你終於清醒過來啦，我……我……啊……

    甲女：這……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躺在這裡呀！

    乙女：這……這兒是醫院，可憐的萬紫，昨兒晚上在大飯店裡，你……你為什麼居然……居然向著我的刀尖抱過來？我……我原是要殺了冷香然後自殺的，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老天爺，你居然向著我的刀尖撲身過來呀！

    甲女：哦，我記起來了，我……那時候，和你們在一起，你們簽好字，冷香笑得好開心，我忽然看到你從手提包中亮出一把尖刀，我要大聲喝止你不要殺人，但是我發不出聲音，心裡十分焦急，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就那樣的向你抱過去。

    乙女：你抱著我，我的刀就向你的腹部捅過去，你的熱熱的血向我手上身上流過來，我大叫一聲，和你兩個人一齊跌落在地上。

    甲女：唔，那時候我還看到我們身邊圍滿了人，後來，後來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乙女：我真該死，現在不知道如何贖罪。我……我，我要殺死冷香然後自己死，你為什麼，為什麼……萬紫……萬紫，你為什麼這樣做嘛！

    ●

    乙女：親愛的萬紫，剛才那混蛋冷香到醫院來看你，我把她攔在起居室裡，不讓她來打擾你。她問我為什麼帶一把尖刀在身邊「玩耍」，我原想大聲地叱罵她，但是經過這一場大驚嚇，我居然忘記我和她之間有過什麼仇恨了。

    甲女：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親愛的千紅。

    乙女：你昏迷的時候，冷香去報警，你知道嗎？她認為我有謀殺你的嫌疑。

    甲女：報警的人是冷香？

    乙女：老實說，我不想替自己辯護，我也無臉替自己辯護，但是你又護著我，一番話大家都能相信，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感激和感恩，我……

    甲女：得了，得了，我……

    乙女：我知道你不想聽我說感激你的話，但是一句話你必須讓我說出來：這一段時間我做盡懵懂無知的事，我的懵懂和無知必須在這裡打住，否則，親愛的萬紫，我真是畜生不如了。

    （七）

    乙女：親愛的萬紫，聽到一個……可以說是……好大好大的消息嗎？

    甲女：你說的是畢朗星和冷香舉行一個盛大婚禮的消息？

    乙女：是的，但那是昨天白天的消息，如果是前些日子我看到他們那樣囂張，我相信我還有身藏一顆炸彈到他們的禮堂，去和他們同歸於盡的意圖，……

    甲女：「好家在」，現在不是「前些日子」，現在你是「後些日子」的心情了。

    乙女：昨天那一場令全世界人都睜大眼睛羨慕和嫉妒的婚禮過後，接下去是狂歡一場的局面，新郎帶著新娘以及眾至親好友，大夥兒呼嘯一聲，又擁向冷香那一家豪華大飯店。我告訴過你沒有，人家現在已經是「星冷」大飯店了。

    甲女：星冷？詩情畫意得很，唔？

    乙女：董事長和總經理結婚大典，「星冷」熱騰騰的起來，佳肴是如何豐盛不必說，美酒之美、價格之昂貴，真可讓你我之輩聽了咋舌。主人醉，客人醉，男男女女無人不醉，醉得歪歪倒倒迷迷糊糊，高興和狂妄的情景，不論天堂和地獄都有了消息，離開大飯店，新郎官堅持親自駕駛他那新娘子送的簇新大轎車，二人上了車，一陣狂風般的上了路，沒幾個路口，不偏不倚的撞上安全島！

    甲女：嗄？！是真的嗎？

    乙女：真的，完完全全是真的，現在新婚夫婦都支離破碎的躺在殯儀館裡。你說，親愛的萬紫，你吩咐我不可以幸災樂禍，但是，你說，我聽了這消息，能不說兩句不能不說的話嗎？

    甲女：老天爺，這真叫做樂極生悲呀，他們應該清楚，喝了酒，怎麼可以駕車呢？

    乙女：誰管那些道理呢？新婚燕爾，樂翻天，有誰比他們更樂，更High？哼，「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不是嗎？

    甲女：他們不應該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呀！

    乙女：他們把生命當兒戲？不是不是，我再說一句話，我知道你一定又不許我這麼說，但是我不管你許不許都要這麼說：他們這叫做，老天爺睜大了眼睛，報應！報應哪！

    甲女：唔，話說回來，……

    乙女：是的，話說回來，如果我當時能夠理智的了解「不動私刑」，一切留交老天爺的手去處理，豈不是更好更好。如果那時候你不曾挺身出來阻止我「濫動私刑」，那麼，慈悲的你免受一場刀災，無知的我可就得接受報應，報應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