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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31 08:24:49瀏覽292|回應0|推薦1 | |
【培英記】李耀忠與他的生命事業 前言: 【培英記】其實就是「記培英」的意思,記培英的人、事、物,記培英的過去與現在。我們雖然不是什麼歷史人物,將來恐怕也少有人會幫我們寫傳記,但,我們為自己、為培英留下記錄,總是可以作得到的。 這些記錄,除了是分享,更重要的,是彼此的肯定與鼓舞。 在茫茫浩宇與歷史長河中,我們的所作所為,只是滄海一粟;但這畢竟是我們在我們的這個年代,在我們自己的這片天地用畢生的精力所刻劃出來的軌跡。記錄,不是為別人,是為我們自己。 培英網站自始以來就在做這樣的事,往後,更希望大家共同發掘可記錄的人、事、物。希望確定的共識是,我們為認真努力的過程與結果記錄與分享,而不必然是在於表彰功成名就的事蹟。 ----------------------------------------- 【李耀忠與他的生命事業】 送行者 兩年前,有部日本電影,描寫日本「送行」工作者的特殊情境與心路歷程。片中,送行者對待亡者虔敬的舉止,不只撫慰了家人,甚至讓人彷彿看到了亡者的微笑。當我們淚中帶笑的看完了電影,也對這個向來被世人視為隱諱的行業,多了一份認識。如果說人的一生有什麼樣的邊界,應該就是「生」與「往」的兩個端口吧!一頭是如東昇旭日般的光明燦爛,另一頭是幽黑莫測的漫漫隧道。送行者游走在隧道口,看著人來人往,自有多層次的心靈境界與非凡的體會。這樣的境界與體會決非生活在兩端中央的我們所能認知的。 一個夏日的下午,我來到了新竹的成德路,也就是新竹殯儀館的後山,李耀忠「天宏生命事業」的辦公室就在這裡。 這是我第二次到這裡了;上回,是為了幫梁容辦告別式來的。 墊著厚玻璃的長桌上擺著瓜果,牆上玻璃櫥窗內是各式的骨灰罈;辦公室的擺設與一般的禮儀公司大同小異。 李耀忠,培英第一屆,一到三年級都是八班。 我和李耀忠,國中時是建功路「煤礦局(交大員工宿舍)」的鄰居。我記得很清楚,在那些年的夏日午後,我常到他家看電視,那時正是「雲州大儒俠」、「無敵鐵金鋼」、「頑皮豹」流行的年代。那時的他,常常就是一身整潔的制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他圓圓的臉上轉阿轉的。 四十幾年了,坐在對面的李耀忠還是不脫那副娃娃臉的模樣,只是多了幾處下垂的皮肉。四十幾年過去了,人生的輪盤,把我們兩個當年一起看電視的少年,甩向很不一樣的區塊;他的那一區塊叫做「殯葬業」,是我陌生的地方。 有一個年輕帥哥給我倒茶,耀忠立即為我介紹,是他的兒子;三十好幾了,已逐漸接手耀忠的工作。繼承父業,這對我而言是何其神聖的事,那代表對父親志業的肯定與投入。我曾經既期待又怕受傷的問我的兒子以後要不要走建築,他的回答老是含蓄的說會考慮考慮。 耀忠沒等我開口,立即又捕上了一句,「當初我也是從父親手上開始的….」,這省去了我許多的問題。原來,耀忠的父親離開交大工作後與人合夥從事殯葬業的工作;因為發展得還不錯,也帶李耀忠進入這個行業。當年有個國民黨關係機構,叫「展雲企業」,是殯葬業的大哥大,如果能夠搭上邊,事業就有機會展開。李父的事業多少與此有關。 雖然是父親拉拔出來的,但李耀忠有自己的想法。在還沒有龍巖這類禮儀公司開發出「服務」導向的殯葬工作型態的那個年代,李耀忠就無法故步於傳統的工作模式,那包括寡頭、壟斷、專橫、利益掛帥的殯葬作風與黑白交錯、只見紅包不人性的競爭文化。沒幾年,他離開了父親自行創業。他還到南華大學修習殯葬管理。李耀忠認為,殯葬業不能淪為有一場吃一場,能吃多少是多少的行徑。「人」這個因素,應該是主體-----不論是對已「往」的,或者是對在「生」者。殯葬業的潛規則是不要說「再見」,但李耀忠很驕傲的說,他的客人都是回頭客、再見戶。他的經營理念,讓他今天在殯葬業佔有一席之地,李耀忠目前是「新竹區殯葬商業同業公會」的理事長。 他還記得,當年他穿起西裝幫人辦事時,傳統業者還笑他不合時宜。 經歷 三十年的工作歲月,李耀忠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在高速公路上刮屍塊、在火焰山華航失事現場拼湊屍骨、頭前溪火車車禍現場撿斷肢殘臂…….。他說,頭一個月進入這個工作,高速公路剛開放,種種的災難場面,讓他足足做了一個月的噩夢。我曾問他,害怕過嗎。他笑著說,半夜兩三點他常巡牌位供桌,看看香火是不是繼續點著,不知道「害怕」;我問他漆黑的夜晚心理會不會不自在,他說他都睡得很好;我問他生活過得和別人有什麼不同(我試想問,見過那麼多的生死,他的所謂「快樂」,會和別人有什麼不同?),他說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他說得很稀疏平常,但我知道,那樣的稀疏平常,對我而言是另一個境界。 李耀忠沒有宗教信仰,但他相信鬼神,也相信靈異。有一次他處理車禍事件,安葬之前死者託夢她的齒顎還留在車上;回頭尋找,果然在殘破的車廂頂部找到她想要的,圓滿的完成後事。 我試著問他,這麼多年來,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他想了一下,告訴我的是這樣的故事: 有一個家庭的兄弟,送媽媽火化,棺木才進爐,一脫下孝服,就拿起棍棒互毆,從火葬場打到外頭,最後是以開車互撞收場。 李耀忠說,人心可畏;財產利益,可以讓親情比屍骨化成灰更快的速度被拋諸腦後;人性的陰暗面,讓他久久不能釋懷。這樣的爭產變臉的例子,李耀忠說還蠻常見到。 我很喜歡李耀忠告訴我的經驗是這樣的一個「人性」故事,而不是某一個血淋淋的場景。我試著了解李耀忠三十年來的經歷,三十年在這個工作領域的「心得」:我想,李耀忠想說的是,「死人」並不可怕,即使是黑夜裡與之相伴;可怕的是「生人」,人性的黑暗面可以讓人對生命感到失望。 藉這個機會,我也請教了他一些如何「應對」變故、如何避免「二次傷害」等等的問題。他說發生變故的類型不外乎在醫院病故、在家享盡天年、以及意外往生;如果是在醫院,有一定的相驗程序,不至於荒亂;在家的話就需藉警察局或里長等互助單位完成「行政相驗」;如果發生意外,就必須進行「刑事相驗」。發生變故時如果平日有親朋認識的禮儀公司,可即時協助處理後事最好;如果沒有這方面的資訊,不論是醫院、警察局都可以協助介紹。禮儀公司的素質也已日漸提昇,已少有「強做」、「搶做」的事情發生。即使是意外事故,禮儀公司也是「分段」處理。至於價錢,現在都有制式合約,可依據需要決定服務的內容,只有骨灰罈是最會有價差的項目。 凡間--無常 離開了李耀忠,我走回停在後山林間的車子。 這片林地,讓人覺得格外寧靜,或許,應該說是「平靜」。 站在滿佈落葉的山坡往前,我看到的景像是,上方是一大片的碧藍天空,下面是厚沉沉的綠色大地,夾在中間的灰茫茫的區域就是我們生活的新竹市區。 人從「過去」來,往「未來」去,我們所謂的「人間」就是夾在過去與未來之間的區塊。 眼前的景像,不就反映著「過去-現在-未來」與「天-地-人」這千古不變的關係:無垠無涯的天空是人往生後的「未來」,大地該就是塵歸塵土歸土的「過去」,而我們生存的那個灰色區塊就是所謂的「人間」,也就是「凡間」吧。我們站在過去的基礎上,等待那一天魂歸西方(或是天國)!。比起藍天與大地,「人間」的現實世界光陰如梭、天災人禍頻仍,實在很短、很小、很窄,也很無常。 眼角下殯儀館層層疊疊的屋頂是凡間的一部分;那羽化館的煙囪,在水平的天際線上,格外突出,好像又訴說著現實與未來之間的某種連結。 今年的溫度很高,但在許多同學的心裡,卻感到相當的冷。 從年初焦興華的猝然離去、武素平老師默然仙逝、同學生病、開刀、家裡發生變故….;我們的一個熟悉的朋友,這兩天要進臺大動大手術;而我自己的親兄弟,也在前陣子發現大腸癌四期。 人間的災厄,常是機率的問題;我們無病無痛、沒有大的不幸,是因為該發生的機率已由別人承擔。 我作為幸運的一份子,不知該對發生不幸的朋友說什麼。朱家一說得好,但願能幫忙承擔苦痛的千萬分之一。但是,我們連這一點都難以作到;只能感嘆: 人間,無常,也非常不公平!是你們活菩薩,接收了世間的苦難,讓其他人得以倖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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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