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肖雲

如果還有明天----------

這幾天腦海裡一直盤旋著一首歌的旋律，相信你也曾喜歡過，是我們那個年代的歌手，薛岳唱的，「如果還有明天」。

「如果還有明天，你想怎麼裝扮你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要怎麼說再見!」

他為他自己寫了這首歌，之後他走了。而你，20年後，在我們面前詮釋了這條歌!

好幾年前，你不會想到有沒有「明天」；後來你知道「還有明天」；再到後來，你知道你已經「沒有明天」。你心裡的波折，我們始終不知道，因為你總以裂嘴的笑臉妝扮你的臉。等到我們也知道你已經沒有明天，你還是以一副裂嘴的笑臉，直白的跟我們說再見；只是你的笑臉多了長長的疤痕與凹陷的雙頰。這樣說再見的方式，讓我們覺得安慰與鼓勵是多餘的，只有緊緊的握住你的手，再加上擁抱，才足以表達難以言喻的悸動與掩飾已然泛紅的雙眼。

如果還有明天，要裝扮自己是容易的；如果沒有明天，要能這麼像機場海關前向親友說再見，這該要有什麼樣的心境?!我知道你的笑臉後面有太多的情緒，其中，我猜，有一種叫憤怒，你一定憤怒生命為什麼要在你擁有美滿的家庭、生活、還有我們這些老同學的時候，要替你畫下句點。但你包容了上天，你以優雅的方式，搭上了生命的列車，留下我們帶著些許迷惘的眼神，看著你向前疾駛。

捨不得放下---------

大阪根同學會你來了。你是以預知死亡紀事的心情來的，而我們，何嘗不又是以預知死亡紀事的心情，和你「強顏歡笑」。

我們在會場互許下次同學會再見!這時才猛然感覺到，「期待」，竟是如此的沉重。小時候，我們期待暑假、期待過年、期待遠足，每次都不落空，時間到了，期待就會實現。然而在這年頭，為何「期待」竟變得如此奢侈!

同學會後我寫了一段紀錄，最後加了這麼幾個字:「願我們下次再見，一個都不少!」我知道我寫得有點勉強，但怎也想不到，四十多天後，就少了你這一個!

大合照的時候我抓你坐在我旁邊。我們左腿貼右腿，我自然的把手伸過去捏了捏你的腿；你也伸過手與我相握；我們就這樣十指相扣。我知道下次再握你的手，不知會是今生來世的「何年何月」，竟捨不得放下；而你，也不知想著什麼，竟也久久沒鬆手。

美人靠-----

我正在為培英母校設計一棟新校舍。

你走前的不久，曾去找你，你特地拉我到電腦前，很認真的打開了我上傳的簡報檔，然後煞有其事的給了我些建議。其中一條是，「你應該放個美人靠」(中國園林的曲線靠背座椅)。我知道你遊遍大江南北，美人靠的優雅風情你最能體會。我當時說我會考慮。

現在，我決定一定要在新校舍的某個角落，擺一座你說的美人靠。那會是紀念你最好的方式。完成後，也許找一個晚上，坐在那上面，仰望夜空，遙想你這個同學，以及已經在天上的那些老友，梁容、彭賢正、焦興華....。

我不知道我還有多少個明天，但不久的將來我們會相見的。梁容走的時候，與他相約將來在「木星」，這個象徵友誼與愛情的星座開同學會；請轉告他，這個約定還是有效!

2015-11-17(肖雲走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