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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們在十分
2014/07/16 21:04:29瀏覽283|回應0|推薦0

 

符修娟的標題下得好:「再不瘋狂枉老年」。

那天傍晚,五點半,我結束了台北的俗務,開上建國高架,轉1號、3號、再轉106,依約來到十分老街。這條路並不陌生,但在夜幕低垂時分,獨自開車逕馳於群峰溪谷之間,卻有著一份未曾經驗過的蒼勁渾厚的感覺。

正盯著老街的門牌號碼尋找落腳的客棧,前面走過來一群人,比手畫腳、大搖大擺的,「走」滿了整條小街不說,看到車子也不知道閃一閃。當中的一個,頭大脖子粗、腰可環抱,活像個彌勒佛,一眼就認出是駱泰山。看他們一付目中無人、王爺出巡的「搖擺」樣,想給他們來點刺激的,於是乎猛採油門,直衝過去,衝到他們前面才嘎然而停,終於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我在平溪的這一夜於焉開始,雖不至於瘋狂,但也不枉「老」同學四十年的情份。

 

駱泰山-------

人有好幾種,有些人正經八百、道貌岸然、自以為是、不苟言笑(有點像在說我自己);有些人卻能葷能素、隨遇而安、天大地大、自娛娛人。駱泰山是屬於後面的這種。

我從來沒想到駱泰山這個人有這麼深的「底蘊」。

自從小學同班之後,真正與他講過話,是在近年同學會的場合;每次,他總安靜的坐在邊邊角角的地方,沒引起太多人注意。這一次薰衣草森林之遊,他知道需要車子調度,早早就從越南傳話告訴我可以出車接人;同學會當天,也默默的完成了他答應的事。在我的印象裏,他是個厚道的同學與殷實的商人。

直到同學會當天談話時間中,我請這位「燕窩大哥」出來分享燕窩心得,才發現他竟然是如此多「彩」多「姿」的人。

他用「白天沒『鳥』事、晚上『鳥』沒事」形容自己在越南養燕生窩的生活----白天優哉游哉,所以沒鳥事,晚上孤家寡人,所以『鳥』沒事!

這段開場白,笑翻了當場的所有人,駱泰山揭開了他的面紗,也揭開了培英同學會近幾個月夜宴連連、「色彩」繽紛、嬉笑不絕的生活。從苗栗南庄到新北市平溪,一攤接一攤,一次比一次熱鬧。

駱泰山健談,有他在話題就不絕,而且話可以接得下去。這都虧他能攻能守能屈能伸的個性。他常被問起的話題就是,「為什麼沒有結婚?」,他每次回都輕描淡寫:「結婚又怎樣?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走路呀?!」,但這回被朱家一頂了一句:「我看你是沒看過豬走路倒吃過豬肉吧!」。在滿堂哄笑中,駱泰山咕噥咕噥又不知講了什麼,再度引起左右圍繞的娘們一陣大笑。駱泰山就是這樣,長得喜氣、講話寶氣,雖然事業順心,但寧可俗氣、也不會擺神氣。

當天晚上符妞慫恿大家下注賭足球,臉上還要劃上屬意球隊的國旗。不一會,每個人臉上就出現了一條藍一條綠的,像極了原住民的紋面。當下就只有駱泰山鬧彆扭,不讓劃。我以「老老」同學身分央求他配合一下,說我以建築師的水準一定會幫他劃好看點,他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我拿著筆想,難得的機會,劃他臉太沒特色了;於是乎就想到他圓滾滾的肚子上。靠著大家的力量,終於把他的衣服翻開後,他竟像一頭被馴服的獅子安靜了下來。本來我只是想劃上荷蘭的國旗,兩條顏色就結束;但在他肚子上揮筆,感覺飽滿柔順又有彈性,手感特別好;加以他那麼大的「腹地」,只劃兩條線就結束還真暴殄天物;於是就一時興起,加眼加鼻加鬍子,越加越多,最後就成了我畢生從來沒有過的得意之作。

合照的時候他不肯露臉,但我在後面聽到他笑得很開心,他的肚子也隨者他的悶笑,發生一陣一陣的波動。

我們無意霸凌。在這樣的歲數,能博君一笑,是一種能耐,還真需要點材料。

駱泰山是個寶,但不屬於博物館裡晶瑩剔透的那種,倒像是歷經風雨霜雪,在河床裡曾經翻滾無數的頑石,可以讀出許多的故事。同學會能有他歸隊是幸福的。

聽女生們說說,駱泰山前陣子身體微恙(血壓問題)。現在想來,當晚那樣戲弄他,讓他如此駭,還真有點不該。

希望他保重,為自己,也為關心他、視他為寶的同學們!

 

吊橋------
吃過飯,放過天燈,我們沿著鐵道走。離開熱鬧的十分街,來到基隆河畔,一座吊橋矗立在我們眼前。

誰沒走過吊橋。我們三三兩兩,邊走邊聊,不經意的走了上去。

沒想到走不到半路,整座橋四面八方的搖了起來。天上是黑的、橋底下是黑的,飄搖的感覺就更加厲害了。雖然知道橋垮不了,一時還真讓人手足無措。有人蹲了下來,有人扶著鋼索,有人驚叫連連的回頭衝上岸。

我看到闞珣牽著一個小女孩,嘴裡不斷的給她打氣:別怕很快就到了!一路往前走,就她們走得最鎮定。

好不容易到了對岸的橋頭,鬆了一口氣,駱泰山拿出禮物:一個人一隻雞腳壓驚。我不知道他給我們吃雞腳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是嘲諷嗎?

接著是駱泰山的在地友人為我們安排的煙火秀。五彩繽紛的花火,從橋上爆開,射向幽黑的天空,燦爛奪目。我們這些都市佬,放過鞭炮的不多,在鄉野溪谷間放煙火更是從來沒有的經驗;難免又是陣陣驚呼。

不管喜不喜歡,終究還是要走原路回去的。

生命奇妙的,總是讓你有去有回;不管喜歡不喜歡,能走回頭路,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還是老樣子,走到一半,有人定住了,有人找人扶。

我又看到闞珣牽著小女孩,嘴裡不停的為她打氣,別怕,很快就到了。像呵護自己的小孩一樣呵護著她。

我在想,女孩長大後可曾會記得十分的這一夜,有個阿姨像媽媽般帶著她在黑夜中走過搖晃的吊橋。


 

天燈------

放天燈是很奇妙的感覺。寫上心裡的話,有祝福、有希望、也有些別人看不懂的密語。點上火,一放手,一個紅通通的紙燈,就乖巧的漂浮了起來。搖擺個三兩下,好像跟你道別,然後就倏忽的向上竄升;人的心情,好像也跟著飛了起來。在黑暗的夜空,橘紅色的紙燈特別明顯;飛得越高,變得越小,最後像一顆小星星,掛在高高的天空上。有人看兩眼就爽快的收回視線、回到現實的世界;有人則會忘情的癡望,看天燈會飛到那裏,想像著天燈最後的歸宿。

天,是凡間世人最後傾訴的對象;天,當然也是凡間世人最崇高的祈求對象。天上與人間,沒什麼溝通的管道,而天燈,正扮演了信差的角色。

每個人站在紙燈前面,準備下筆將心底的意念化作現實圖樣的那一刻,是神聖、莊嚴又動人的。能寫在紙燈上的短短的兩行字或許無法表述內心的千言萬語,但猶如持香禮佛般的心境,卻是每個人「愛」與「情」的最高的表現。

培英同學寫的都很精彩,筆下功力皆非泛泛之輩。

我到得最晚,也不能免俗的要了筆和燈,在眾目睽睽下寫下了這幾個字:「一生的最愛,  我培英國中的同學」這雖然有點像場面話,但了解我的人應該會知道,這假不了!

回台北的路上,山路崎嶇。雖然朱家一載著老婆與闞珣夫婦的的車走在前面,但時遠時近;有些時候一拐彎就不見了。這時除了車頭的光影外,四面八方都是黑的。一輪明月,適時的出現在車窗外。上下坡之間,人與天好像更近了。

這時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覺得剛剛應該做一件事而沒做:為什麼沒想到寫幾個字,放個天燈捎給梁容與焦興華;不管他們看得到看不到,總是代表我們的心意。

第二天一早,詹運慧就傳來簡訊,說我的那盞燈回來了,在大家的睡夢中落在客棧的屋頂。

這真有點玄。

我不知道,莫非,是他兩的傑作;我們放天燈上去,他們竟放「地燈」回來!?

聽說娘兒們已將這盞天燈回收保存。

改天我可要好好考察一下,天燈上面究竟有沒有留下任何訊息、他倆的隻言片語!

2014-7-14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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