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運慧和她的姊妹們

有些事說出來煽情，甚至有些肉麻，但不說出來卻總覺缺了什麼，像是不夠圓滿的記憶。我對詹運慧和她的姊妹們這段日子觀察認知的印象，就是屬於這種。

便當女---

是今年同學會後沒過多久的時候吧，我一如往常每周四到竹女工地督工。那天臨午時分，詹運慧送來了一個便當盒，說是要我回程在車上吃。

這個便當我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到了竹北高鐵站，我坐在大片玻璃帷幕窗前。打開了牛皮紙袋，拖出來的是好大一只玻璃保鮮盒；裡頭除了滿滿的一盒炸醬麵外，上頭還鋪了一塊雞排、一片魚排、一條香腸、一顆滷蛋、和青菜，外頭還有兩顆棗子。

好久不曾帶過便當，更早已忘了吃手工便當的感覺了。

嘴裡嚼著菜飯，眼裡望著窗外燦爛的陽光和青翠的草坪。流進肚子裡的是一口口的食物，流進心裡的卻是一波波溫煦的情感與一陣陣銘心的感動。

世事的流轉，何其奇妙；四十年前，我無緣正眼看過她一次，而四十年後我竟吃著她手做的便當。

我當然了解，這是運慧與她的姊妹們表達感謝的方式-----因為這陣子我和她們一起跑上跑下的完成了籌辦同學會的工作；換做別人，她肯定也會如此對待的。

我好奇的，只是我所”認識”的，一個在球場上左右戰局、球場下意氣昂揚引人窺視的國中女孩，四十年後，能收起眉眼，如此細膩的處理人與人的情感交流。這幾年陸續聽到她經營餐館歷經波折的事，也聽到她不遺餘力參與各種公益活動(像支持老馬球隊)的事蹟…..，是這些我所知道的與不知道的種種過程吧，讓一個人逐漸成長與成熟以致難以再想像出她年輕時的那般樣貌。

她的嗓門還是一樣的高，但剛好夠呼喚她的那一群姊妹，否則，那些各有來頭的姊妹哪能讓她指揮。

文青女----

春天的某一個下午，我們曾有個聚會，吃吃喝喝、唱唱跳跳後各自回營。傍晚時分我回到台北，手機傳來一則簡訊(當然不只是給我):「…..玩得盡興，一路沿著溝邊走回來，木棉花開得茂盛，人是回來了，心還留在那裡….」。這則簡訊我一直捨不得刪掉。

是”詩”與否，”文學”不文學，其實不重要；生活過得能有意思-----看得到意思、也能夠享受意思，又何需”詩”或是”文學”的大帽子。

第一次知道她，是緣自培英網站的”蜜蜂傳奇"；當時覺得這個人頗有物我兩忘的悲憫情懷。第一次看到她則是在2011同學會「麗都雅緻」的門外，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向我問路。原來就是她，符修娟。到後來，我越發了解，一個人心裡的能量是從外表看不出來的，在老公出海的歲月裡，她跑台北聽音樂會，跑苗栗學燒陶。。

她常自我調侃，當年是培英「放牛班」(四班)的；這樣的話語，雖然常引得我發表一大堆人生大道理，但後來我發現，她們可能根本就引以為傲呢；比起我們這些書呆子，她們的人生可不豐富痛快多了!(現在想來，當我談那些大道理時，她們在心底裡恐怕還在偷笑呢?!)

飆車女----

比較起來，大眼妹曾瓊玉在她們這一幫女子中是另樹一格的。本省家庭背景，讓她本質上就少了那麼一點「眷村氣」(或是說"煞"氣吧)，和詹運慧她們站在一起，就顯得嬌柔平和多了。她從來不諱言她比起其他的同窗，家裡是「好也」多了。但肖雲常常講的故事就是小時候常搬個板凳到曾瓊玉家看電視。但儘管出身不凡，曾瓊玉從沒透露出一丁點嬌氣，EQ一流；她常像個鄰家女孩，露著白齒，隨時像是願幫你做這作那般。我在新竹的時光，就常讓她載東載西。她的開車技術一流，音響聽的雖然是六十年代的西洋老歌，手拿方向盤和踩油門的架勢卻是不輸給職業小黃；坐她的車，從市區到高鐵站絕不比計程車慢。只是有一次飆過頭錯過了匝道，開到竹東再折回，經歷了一次意外的旅程；當時也坐在車上的詹運慧與符修娟還起鬨要殺到台北過夜，還好瓊玉老實，聽聽就算了。

如果你不認識曾瓊玉，下回同學會你找找一個像某人的女兒(或是「小三」)就是她沒錯。

辣椒女----

龍秀蘭是很火辣，但叫她辣椒女是因為她做的辣椒最近從北辣到南。

龍秀蘭在她們這個四人幫中，是最深藏不露的人。做小菜的技術深藏不露、舞技深藏不露、當星媽的門道深藏不露、做生意的巧思更深藏不露。她最近在竹東開了一間休閒咖啡屋，已漸打出知名度。而她的辣椒銷路，已經爬上臺北101，有人從大樓集體下單。前兩天，我女兒還憂心的問我她們會不會不再做辣椒了。

龍秀蘭在這些姊妹群中，扮演的角色應該是多元的。要錢出錢、要力出力，反正別人能的她能，別人不能的她也能。我看得出龍秀蘭在這幫女子中是有那麼一點亦師亦友的味道。同學會算是小場面，恐怕還沒發揮她十分之一的潛力呢。

龍秀蘭的深藏不露還在於她比其他人都「早熟」，從她隱約的口氣中，當年國中時就已經看遍我們這些小羅喽；這使得我這樣的老實人在她面前不得不要表現得畢恭畢敬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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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們一幫人在一起，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磨練口齒與反應。

高鐵的速度飛快，很容易把一個人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也讓一個人的記憶轉瞬間變換在不同的時空世界裡。新竹與臺北，剛好是我的記憶與現實的世界；高鐵上的來回，就常讓我的思維飛梭在現實與記憶之間。在這些來回之間，讓我能細細的琢磨我同輩男女成長的軌跡，也讓我漸漸摸索出人與人間的一些道理。

這些事之值得紀錄，是發生在我們每個人身上的成長的那些變化；從羞澀扭妮的年青歲月，到願意真誠表達心中意念；這是一種歷練，是一種成長。只有在走過的歲月中，曾經經歷錯失，才會讓我們懂得適時的付出；而願意付出，願意表達的赤裸，又何嘗不是奠基在對自我的信心基礎上。但要真情對流，總要發生在共同珍惜的事務上；與同學會關聯的一切，顯然已有足夠的深度引發這樣的真情，讓大家願聚在一起，願分享一切。

我必須再說，我何德何能，能有幸受她們如此招待….。對我的恩惠，是她們表達感謝的方式。而我想要記錄的，不只是她們的圓滿成功，更是一個個值得珍重的心靈。2013-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