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河一聽老蒼頭不是鬼，膽子頓時大了起來，但仍舊半信半疑，老半天才挪上一步，伸出顫慄的手摸向那隻面前糾結蒼老，滿佈黑斑像枯乾鳥爪的手；嘿！真是溫的，這老蒼頭還真沒騙人。一旦確信老蒼頭不是鬼，蘇東河一下子全來勁了，一步躍上前，抓著老蒼頭的衣領將他提離地面：

「好你個老東西，既然你不是鬼，為啥要聯合鬼來害我？」

老蒼頭衣領被提，頓時喘不過氣來，忙伸手拍著蘇東河抓著自己的手臂：

「你…你…你先放手，我…我沒…沒辦法…吸氣…吸氣啦！」

蘇東河警覺老蒼頭臉色大變，忙鬆開抓著衣領的手，讓老蒼頭一跤摔在地上，老蒼頭喘著粗氣，半天爬不起來，而蘇東河也乘這機會平緩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平服下來。

等了半晌，老蒼頭方翻身坐在地上：

「蘇少爺，您快勒死我了，老朽年紀大啦，經不起您這樣折騰。」

「少廢話，說！既然你不是鬼，為什麼要幫著鬼來害人？」

「我害人？我害誰啦？」

「我！難道你敢不承認你害了我嗎？」

老蒼頭聞言笑了起來：

「蘇少爺，您跟我講講，我是怎麼害您了？您一直要見我家老爺，我就一直阻止您見我家老爺，結果呢，您說不能見到我家老爺，就要睡到大門口去，您執意這麼做，我總不能讓您露宿外頭吧？夜裡天涼，到明兒早上您鐵定成冰棍兒，所以不得已才讓您見我家老爺，您說這是我害您，還是您自格兒找的？」

蘇東河聞言為之語塞，半天說不出話來，隔了半天方期期艾艾地道：

「那…那你應該早點告訴我，說…說你家主人是…是鬼呀！」

「蘇少爺，我能說嗎？您沒瞧見，當您知道我家老爺姓周，您沒看到他以為是我告訴您的，質疑我的樣子嗎？」

「你家老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他真的死了，怎麼…魂…還在這裡流連不去？還有，他死都死了，你為啥要留在這邊聽他使喚？」

老蒼頭嘆口氣，擺擺手：

「蘇少爺，如果不怕我了就坐著聊吧；瞧這會兒，還有小半個時辰才天光，您放心，這會兒呀，有我家少夫人管著老爺，老爺不會再出現了。」

蘇東河彎腰坐在老蒼頭對面，兩人膝蓋頂著膝蓋，殘垣斷壁的廢墟招惹不少寒風，滴溜溜地在他們四週打著轉，蘇東河環顧一下四面：

「這…這是哪裡？」

「還是周家大院，這才是真正現在周家大院的樣子。」

「那…當初我見到的周家大院是……」

「那是以前的周家大院，二十年前的樣子；這些年來老爺一直捨不得離開這間宅子，所以到晚上這間宅子就恢復到二十年前的樣子。」

「您…剛說家裡還有位少夫人，她…管得住一個鬼嗎？」

「呵！管得住，管得住，如果少夫人管不住，就沒人管得住了，因為呀，少夫人是跟老爺一塊兒死的。」

蘇東河一驚，身體往後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是說…周家大院不…不祇一隻鬼？」

「是啊，老爺跟少夫人一直都留在周家大院，二十年前，超渡多少次都沒用，和尚、道士不知道做了多少法事，但是他們每晚依舊出現在宅子裡，搞得整個宅子不得安寧，兩位少爺見不是辦法，就舉家遷往太原了，留下這個宅子要我看管；如今一晃二十年，這宅子我哪管得了，東家不給錢修繕，宅子壞了窗不管，掉了瓦不理，坍了頂也隨他去，周家後輩從沒回過這座老宅，誰還理這個宅子呢？漸漸地，這個宅子就變成你現在看到的模樣了。」

蘇東河在老蒼頭敘述周家宅子的過程中，已經重新窩回老蒼頭身邊，等老蒼頭敘述告一段落，方想到什麼，拍著自己的額頭：

「唉呀！您不是說你家老爺不准你跟外人提到他嗎？那…這會您跟我說了那麼多，要是你家老爺知道，…那您不是……」

老蒼頭見蘇東河關心到他很是高興，欣慰地笑著：

「沒事，沒事，現在有我家少夫人出面了，那就沒有關係了。」

「聽您這麼說，你家老爺很怕少夫人囉？」

老蒼頭苦笑一下：

「不能說怕，生前老爺很嚴厲，誰都怕著老爺，但死後老爺再兇，也聽少夫人的。」

「奇怪，我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請講。」(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