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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亨利‧佩特羅斯基的《書架:閱讀的起點》
2022/05/13 05:15:37瀏覽312|回應0|推薦8
Excerpt:亨利‧佩特羅斯基的《書架:閱讀的起點》

相對於這本書喚起的「大時代」的歷史 (古建築的、善本書的、種種珍藏的書亭壁架藏經閣櫃的……) 我們這個常以為書架和整個房子都可以DIY的世代大概真的錯過某些龐大而深沉的王謝堂前燕式的昔日氣質:以「殘餘」為榮、以「無法理解無法像」為治學常態的自勉、以對書與書架的不自覺又無法抵抗的珍惜為古來愛智的心有戚戚……但那又何妨。
——顏忠賢,〈殘餘的打量,或是安魂曲式的快樂

「書架是憎惡虚空的」(A bookshelf appears to abhor a vacuum)——看到作者亨利‧佩特羅斯基 (Henry Petroski) 在書中寫的這一句話,不禁讓人會心一笑。

又再往下看到「書可以從此暢所欲言,書架只是在守候中憔悴。」、「沒有被書填滿的書架就像作白日夢的學生的筆記本」......,想到已無書架空間可放、四處堆疊的書本,突然又是百感交集。

以杜勒的〈聖哲羅姆的書房〉(Saint Jerome in His Study) 作為理想書房,究竟我還欠缺什麼呢?一頭溫馴的獅子、一扇迎向陽光的窗戶......,我想都遠不如聖哲羅姆他那專注於翻譯聖經,安身立命,不曾動搖的的心志吧。

https://www.taaze.tw/products/11100242888.html
書架閱讀的起點
作者:亨利‧佩特羅斯基
譯者薛絢
出版社藍鯨
出版日期2000-11

內容簡介
本書作者以其工藝、設計方面的專長從卷軸、手抄書、印製書一路談來穿越藏書家的書房、各大學圖書館以及從古至今的書店細述了書架的演變和來龍去脈以及人類的閱讀行為。為什麼書是垂直放置?書背從什麼時候開始朝外擺?古代書又為什麼要鏈鎖在讀書檯上?
此外,作者也談及羅馬大哲賽尼卡體會的「藏書之惡」,日記名家皮普斯藏書不超過三千冊的原則,以及數百年來的賣書、買書、收藏書的軼聞。既講書架的由來,也論藏書原委,是一部談書的終極之作。

作者簡介
亨利佩特羅斯基(Henry Petroski

素有「科技的桂冠詩人」之名,被推崇為「博學、機智、擅於深入淺出」的寫作者。現任杜克大學土木工程學講座及歷史教授,並擔任土木及環境工程學系系主任。著作包括:《鉛筆》(The Pencil)、《利器》(The Evolution of Useful Things)、《重造世界》(Remaking the World)、《夢的工程師》(Engineers of Dreams)等。

Excerpt
〈書架上的書〉

[書架的用途是書界定的]

書在這舞台上一字排開接受喝彩。書架即便在文明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我坐著看書的位子正面對著書架,每一抬頭就會看見。我說「看見」書架,當然只是一種語法表達。其實,每天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東西,我們未必真「看見」了它們的究竟。以我為例,我看見的通常是架上的書,不是書架。假如我刻意往這件事上想,兩眼重新聚焦,如同發生視象錯覺時那樣定睛分辨上下左右,就會看見一格格書架了。但這時候看見的通常是書架的外緣,也許還看得見較高格層的底部,卻不易看見書架的全貌,而且不會只看見書架。即便書架上空無一物,我看見的往往不是書架本身,而是「沒有書存在的書架」的景象——因為書架的用途是書界定的。


[看不見的書架]

可想而知,書架的故事要從書的故事裡去找,反之亦然。如果要按嚴格的意義來講,書的存在不必靠書架。美國國會圖書館 (Library of Congress) 的藏書、縣市圖書館的藏書全裝在箱子裡、堆在地板上、或像木柴或煤塊堆疊成一落落,也未嘗不可。我們卻難以想像脫離書而存在的書架。此話意思不是說無書哪有架,而是說,若無書,這架也就不叫「書架」了。書架和書都是我們心目中的「文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書架放在一個家裡,無異是文明、教育程度、高雅氣質的代表。我們的行為也的確會因為有書架相伴而受影響。
……

書架這個道具扮演的是書籍的配角。既是背景,也是舞台,書在這舞台上一字排開接受喝彩。書架即便在文明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卻不會在電視節目中被提及。它就像正式編制外的人員,原該在那兒,卻沒人睬它。許多事例可以證明事實的確如此。


[書架是憎惡虚空的]

……
按韋格納 (Patricia Jean Wagner) 在《布魯姆斯伯里評論之愛書人指南》(The Bloomsbury Review Booklover’s Guide, 1996) 之中提供的方法,書架是否太擠可以這樣測試:「你能否用食指和中指從封面封底抓住一本書,把它輕輕從架中抽出來,卻不會拉動緊鄰的別本書?」我測試的結果是「不 能」。所以只好遵照《瑪莎史都華生活大全》(Martha Stewart Living, 1999)的建議:「若要取一本書,先把旁邊的書往裡推,再輕輕抽出來。」

……
從擠滿的書架裡拿出一本書再塞回去,就和把一條沙丁魚塞回罐頭裡一樣困難。書架似乎是憎惡虛空的,一本書被取出之後,再要放回原來的空位就不容易了。如同充氣筏或道路地圖打開用過之後,難以折疊回原狀。展開看過的書也是如此,再合上的體積不會和原來一樣。原來正合適的位置,現在容不下它了。必須把它當楔子似地硬劈進去,才能夠擠出一個位子。而我每次這麽塞一本書,一定會把它左右緊鄰的另兩本往後推一點。如果書頂之上還有足夠將手掌伸進去的空間,我只需要用手把退後的書再往外推一下,整列書的書背又可以對齊了。可是辦公室的書架格不夠高,難以伸手進去整理,我只好把整排的書都略後推一下,使書背對齊。假如我索性把整列書往後推到底,貼住書架的後壁,由於書的版面寬度不一,前面的書背線條必然呈現參差不齊之狀。所以,一列列的書總是愈來愈往後退,每隔一陣子,我就得把整列書取出來重新排在靠近書架前緣的位置上。


[
書架的守候]

書耗在書架上的時光甚長,好似閒呆在路邊,等什麽人來出個主意找點事做。架上的書是舞會中作壁上觀的一群,同病相憐,不願意落單。架上的書是拙於自我推銷的老好人,永遠站在原地等待知音。套著護封外皮的書是公車站上的一排候車者,每個人的臉都藏在報紙的後面。一列書是一排供辨認的嫌疑犯,每人都符合描述的輪廓,但只有一個會被指認出來,架上的書是搜索行為的目標物。

有些書是主題相同的多篇文章共聚的一家人;有些書是不同作者選集的公寓大樓。架上的書是巴爾的摩市的聯立宅屋 (row house),是費城的附聯式房屋 (attached home),是芝加哥的連棟房子 (townhouse),是紐約市的褐砂石高級住宅區 (brownstones),這些住宅前面都有一條窄窄的人行道,屋後則有除了屋主之外別人看不見的小後院。這一列列共邊毗鄰的階梯狀

屋頂形成各式各樣的輪廓線,是生活與情感的曲線圖,也是一城的風光。每天必須從這兒走過的人,幾乎不會去看這些房子或房子裡的人。我們若不是要找某個書名、某個圖書編號、某個書店住址,也幾乎不會留意列在那兒的一排書。

並非所有的書都只是芸芸眾生,暢銷書可是明星。書架則不然,不論它收納了多少巨星名人,有多少八卦記者侵入,它總是逆來順受的可憐蟲。書架是藏書室的基礎設備,是資訊的鄉下僻徑上連接AZ的小橋,是與新建的州際公路平行的舊縣道郡道,是資訊超高速公路的開道先驅。書架是書房、書店、圖書館的必備家具。書架格是書本站立的地板。書在這兒沉睡,直到某位讀者王子來把書喚醒,或某位星探來挖掘它們成為大明星。書可以從此暢所欲言,書架只是在守候中憔悴。

書架守候的當然是書。一舉將整格的書入架是難得一見的事,也許只有擅長快手特技的人做得來,這種人可以把抛在空中的雪茄盒子一一夾在其他雪茄盒子中間而不讓它們落地。這種把戲也可以用書來做,但可能夾住一整格的書嗎?通常,我們會一次從架裡取出兩、三本書,或在一次書店之行或慶生宴過後,為書架添進一、兩本新的書。但書架不會永遠是滿滿的。圖書館員也許樂於留些空間給未來的新書,收藏書的人卻耐不住那空隙的折磨,他的書架該是不惹眼不聒噪的。

沒有被書填滿的書架就像作白日夢的學生的筆記本,一行行格子有的塗寫了,有的地方只有空白。半滿的書架當然也是半空的,裡面的書一撮撮的,有的直立,有的不很直立,有的或向左或向右斜倚,在書撮之間的空處形成MVW之狀。


聖哲羅姆的書房

書房中的聖哲羅姆乃是十四世紀歐洲畫家一再描繪的主題, 十六世紀德國木刻版畫大師杜勒 (Albrecht Durer, 1471-1528) 就有多幅同一主題之作。在十五世紀末年,杜勒已是出了師的版畫熟手,而且遊蹤遍及各地,一定聽說過——甚至看過——許多油畫或插畫塑造的聖哲羅姆形像。他製作的版畫和木刻之中的聖哲羅姆會與其他畫家有雷同之處,也就不足為奇了。畫中的聖哲羅姆必是在從事他最受人稱道的活動——寫作。他的諸多作品之中, 最重要的一部即是《聖經》的拉丁文譯本,通稱the Vulgate (拉丁文原義指「通俗版」),因為《聖經》原來是用希伯來文和希臘文寫成,譯成通用拉丁文可使更多人看懂。

聖哲羅姆 (按拉丁文拼寫為Eusebius Hieronymus) 於第四世紀中葉生於現今南斯拉夫境內。他在羅馬受教育之後在許多不同的地方居住過,並曾在沙漠中遁隱了一段時間。按傳說,聖哲羅姆在沙漠遁隱期間曾為一頭獅子解危,拔出獅爪中的刺,所以書房中的聖哲羅姆腳邊總伏著一頭表情自在滿足的公獅。聖哲羅姆的著述頗多,包括傳道歷史與經文詞句註釋等,是一位「神學宗師」(Doctor of the Church),對於中古時期的學術研究影響極大。也難怪他會成為許多油畫、版畫、木刻的主題人物。……


〈善待書,知識永存〉

以書的福祉為念,不是從十四世紀才開始的。早在西元前一世紀,維特魯威就在《建築十書》(De architectura) 之中為某一圖書館地點不良表示憂心:「朝南而開的圖書館中,圖書會被蛀蟲和濕氣所毁,因為有南風刮來,適於蛀蟲滋長,南風又使濕氣遍布圖書,令書長霉而損毁。」《玫瑰的名字》中的阿佐因而問道:「該怎麽辦呢?不再讀書,只顧把書保存好嗎?」
把書保存好是了不起的目標。許多圖書館都有重大保護方案,要遏阻書況持續惡化 (印書多採以酸為基本成分的紙,年月久了易脆而碎裂。) 不過,圖書館如果只在乎把書存好,又與博 物館有什麽差別?小說家歐威爾 (George Orwell, 1903-1950) 曾說:「人們會自己來寫他們在圖書館架上找不到書。」而要寫書的人必須先從書架裡拿出書來看,因為書寫出來原本就是要供人使用,幫人增長見聞的。有時候書不免會展開在窗前,承受窗口吹進來的塵與土。有時候,看書人要參照的地方多於他手指頭能顧及的數目,又不免會把草、花、鉛筆往書裡夾。有時候書頁會被翻來翻去,而且翻得很急,因為看書的人要弄明白前文怎麽說,此刻怎麽說,後文又會怎麽說。
……

的確,聖哲羅姆如果沒有那些堆在架上的希臘文和希伯來文的卷軸,以及散落他腳邊似乎要餵獅子和綿羊的那些基督教早期的手抄書,他的成就會是如何?鮑斯威爾 (James Boswell, 1740-1795) 所著的《約翰生博士傳》(Life of Dr. Johnson) 之中,有一句話說得好:「為了成就一本書,一個人會翻透半座圖書館。」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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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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