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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18 05:40:47瀏覽1540|回應0|推薦13 | |
Selected poems:余秀華的《月光落在左手上》 一次次的詩歌熱潮的發生消退,證明了詩歌的邊緣化在中國是一個矛盾的命題。在這樣一個渴求抒情與戲劇性的國度,民眾從未放棄對詩人的幻想,無論哪個時代,總有情感共生式的潮汐運動把一位詩人推向浪尖。從七○年代「朦朧詩」的詩人崇拜、八○年代的席慕蓉汪國真熱、九○年代的海子熱,直到今天新媒體時代越來越迅速的詩歌傳播行為:如余秀華的詩一夜席卷華文網路,我們固然能看到延續性,但也應該看到差異。 只要我們客觀面對余秀華大量的詩歌文本,我們就會承認余秀華的魅力建基於其詩歌本身的感染力,而不是被非議她的人放大的:大眾的同情心上。大眾對現代詩的誤讀或錯愛,一度是現代藝術共有的哭笑不得的宿命,但在余秀華身上,我們看到更多的誤讀,來自某些「精英」 而非大眾。大眾的誤讀充其量是把對余秀華的同情,滲透到對其性情熾烈的詩的理解中了;「精英」的誤讀卻進一步放大前者,認為余秀華詩歌的成功依仗於大眾的同情,甚至乎推論余秀華的詩是所謂的詩歌心靈雞湯,那麼只能說「精英」對新時代大眾的接受力和余秀華的創造力都低估了。 ——廖偉棠,〈代序/自在者無敵:一種弱詩歌的強大〉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669146 月光落在左手上:余秀華詩選 作者:余秀華 出版社:印刻 出版日期:2015/03/27 語言:繁體中文 作者簡介 余秀華 一九七六年生,湖北鐘祥市石牌鎮橫店村村民,因出生時倒產、缺氧造成腦癱,因此行動不便,高中畢業後賦閒在家。一九九八年開始寫詩,《詩刊》編輯劉年在她的博客上發現她的詩,驚豔她的詩中深刻的生命體驗,於二○一四年第九期刊發了她的詩,之後《詩刊》微信號又從中選發了幾首。農民,殘疾人,詩人,三種身分引爆了大眾對她的熱議,然而她卻對自己的出名感到意外,在博客中說自己的身分順序是女人、農民、詩人。「我希望我寫出的詩歌只是余秀華的,而不是腦癱者余秀華,或者農民余秀華的。」 〈不要讚美我〉 不要讚美我,在春天,在我少年和年富力強的時候 縱使美不能誘惑我,還是希望你放在心底 如果愛,就看著我,一刻不停地看著我 我首先袒露了眼角的皺紋 當然還有一塊核桃般的心 在春天過後的一棵樹上,你多跳幾次就搆著了 其實我想說的是,黃昏裡,我們一起去微風裡的田野 看蒲公英才黃起來的樣子 和那些草,用雲朵搽過身體的樣子 那時候,我不用回頭,總相信 你一直在我身後 我需要你以這樣的姿勢歌頌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不說我聰明,多情或者善良 偶爾說一句:你這個傻女人啊 〈橫店村的下午〉 恰巧陽光正好,照到坡上的屋脊,照到一排白楊 照到一方方小水塘,照到水塘邊的水草 照到匍匐的蕨類植物。照到油菜,小麥 光陰不夠平整,被那麼多的植物分取 被一頭牛分取,被水中央的鴨子分取 被一個個手勢分取 同時,也被我分取 我用分取的光陰湊足了半輩子 母親用這些零碎湊足了一頭白髮 只有萬物歡騰 ——它們又湊足了一個春天 我們在這樣的春天裡 不過是把橫店村重新摀熱一遍 〈晚安,橫店〉 快四十年了,我沒有離開過橫店 橫店尾部很輕的方言,如風線下沉 一個人就是一個下沉的過程,包括莊稼,野草,兔子 和經過村莊的雲 沉到地上,滲進泥土,悄無聲息的 我不能說愛這寂靜,和低於一棵狗尾巴草的宿命 一棵桃樹開花,凋零,結果 一片莊稼生長,開花,結果,收割 這些一年年輪迴,讓我有說不出的疼痛 越來越沉的哀傷 在這無法成眠的夜晚,風在屋簷盤旋 而我落在這裡,如一盞燈關閉的瞬間 我口齒不清地對窗外的田野說一句: 晚安 〈岔路鎮〉 我還是早到了。在你中年這一劫上,埋好伏筆 這陌生的小鎮,落日沉重 隨著你的接近,風裡湧動著故鄉的氣味 嗯,我就是為了找到故鄉才找到你 旅館門前的秋色裡,向日葵低垂 我一直設置謎語,讓你不停地猜 讓你從一朵向日葵裡找到最飽滿的籽粒 人生悠長 你一次次故意說錯答案 我們走了多少岔路 於這晚秋的淒清裡,才巧遇 我已準備好了炭火,酒,簡單的日子 和你想要的一兒半女 〈一朵菊花開過來〉 總是有風。那些薄到好處的金屬撞擊出 的聲響:被包裹了的鐘咬住一個個回聲 哪一條小路,都對應著教堂裡的一個位置 不用說,一朵菊花是一個經文的翻譯 我不是秋天裡唯一被度化的人 卻有著重生的可能 ——否則那些搖來搖去沒有墜下的顏色 不會到了午夜還在我血管裡行走 肯定能聽到一朵菊花安靜時候的呼嘯 但是這隱秘如同愛情的 需要怎樣的情懷 才能預先包容秋天一開始的衰敗 一朵花有果實的內心,一開始就含淚 於是把每個秋天都當作歸期 才燦爛得 一敗塗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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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