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聽得見】Chapter 13.1

「別走，陪陪我可以嗎？」很溫柔的要求，讓人拒絕不了的要求。沒有作言語的回應，身體已經交出反應，靜靜的坐在他的身旁。

我承認我是一個很沒骨氣的人！明明下定決心離開，明知道凌皓澈想見的人不是自己，但是…他一句話，加上敗在自己的放心不下和忍心不了，還是選擇留下來。

如果換成晶晶，他也會怎樣嗎？

我也不想作這樣的如果式比較，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看著依然躺在地上閉著眼睛的凌皓澈，手依然被他握著，掌心傳來的是他源源不絕的溫暖，是當下最真實的溫度，心的感覺卻是泛著冷。

凌皓澈明明就在我的身邊，為什麼我會覺得他是那麼的遙不可及？解釋不了心中的那種惶然的虛空。

身邊飛掠過一陣涼風，不由顫了一下。

這一顫驚動了凌皓澈，他翻身站起來並拉起我，「是不是很冷？」

「不…哈嗤！」

「顯然你的鼻子比嘴巴誠實多了！」凌皓澈無奈地點點我的鼻，然後拉著我到觀眾席。

他從背包拿出運動外套披到我身上，我拉了拉肩上的外套，「對不起！」別說是安慰他，我好像只會給他添麻煩。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別搶了我的台詞！」他拿起毛巾擦了擦臉和脖子，「要是害你生病了，我可不知道去那找個可愛健康的女兒賠給叔叔姨姨咧。」

「沒…沒那麼嚴重的。」

「就是這麼嚴重！」他瞪了瞪我，我嚇得立刻噤嘴。

他拉上拉鏈，揹上背包，「走吧！我送你回家。」順手拉著我前行。

沿途，不時偷偷觀察著身邊人，想知道他的心情有沒有好過來，起碼沒有自尋短見的念頭，但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就在再一次偷望他的時候，凌皓澈碰巧看過來，四目對上，我尷尬不已，立刻垂下頭來。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最不喜歡的運動是什麼？」凌皓澈突然問，我疑惑的搖搖頭。

「你一定猜不到，答案是…跑步！」好奇地望了望身邊人，他呼了一口氣，「以前我覺得跑步最不好玩的運動，尤其是長跑不但費力，過程長又悶。但是開始長跑後，我發現跑步其實不是想象中那麼狹隘，它是一段風光，一段路。就算是同一條跑道，只要細心就會發現每一次經過的都有不同。跑少一段，錯過了就欣賞不到。」

雖然我聽不懂，但是說著對跑步的看法的凌皓澈看起來跟平常不一樣，整個透著執著和認真，可以看出他對跑步是多麼的熱衷。

「雖然跑步開始時是一大羣人結伴前進，其實過程遇到的荊棘都得靠運動員本身的力量和意志去克服，直至到達終點。就如學習和工作，大家一齊起步，過程中有競爭亦有互勵互勉。領先的人未必在最後名列前茅，遲起步的人，只要肯努力也有反超前的機會。」

這大概就是長跑和短跑的最大分野，短跑最著重就是開首，若運動員水平差不多，遲了起步就等於與獎牌無緣。而長跑考驗的是運動員的力量分配，留前鬥後，不到最後也不知道誰會獲前。

「那你當初怎麼會選擇長跑？」他以前不喜歡長跑，而感覺改變是開始長跑才發生，是什麼原因讓他去接觸長跑。

凌皓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轉到別處。「知不知我怎麼大老遠走來這邊的籃球場跑步？」我還是同樣的回應，搖頭。

「因為這條路對我來說有很特別的意義。」凌皓澈凝望著旁邊的公路，「我的舅父每年都會參加馬拉松，這條路是他最後一年參加馬拉松的其中一段路程。」他頓了頓，像是在懷緬什麼。

「是舅父讓到我甘心情願加入長跑的行列，他令我明白到腳踏實地是一份怎樣的體會，那種滿足是那些愛走捷徑的人永遠無辦法明白。總之，無論路直、路彎，我都會跟著自己的節奏，一直的跑到老。」他的目光閃耀著一抹堅定自信的光芒。

「所以，你可以放心…」他轉頭望向我，「比賽輸了，我的心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糟糕。你以為我以前所有比賽都是不敗的嗎？輸得更慘更糟的也試過。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以戰鬥者的姿態倒下嗎？」

「倒下的僅僅是肉體，永遠不倒的是精神。」我把他那天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不知為何，他只說一遍，我就記著了。

「記性不錯喔！」他呵呵一笑，「這是舅父跟我說的。反正無論輸贏，最重要的是取得經驗，讓我知道自己仍有不足，有改善的空間。」

「可是，你怎麼不斷的繞著球場跑？」如果沒看見球場的片般，我想我會相信他真的這麼豁達。

「咳…」凌皓澈愣了數秒，隨之帶點靦腆的抓抓頭，「那個…話是這麼說，但是…這回的確是我輕敵了，所以心情還是有點過不去。」

「所以…你是在發泄？」我小心的探問。

「嗯！這是一部分的原因吧，最大的原因是我好想痛痛快快的跑一場，沒有別人穿梭，沒有輸贏的爭鬥，只有和風細雨的陪伴。」他的話讓我想到晶晶剛才的形容。

雖然凌皓澈剛才說了一大堆長跑的隱性好處，但是仍掩不住跑步背後孤獨的一面，所有好的壞的，都是運動員獨自承擔，所以他才想拋開珈瑣，寧願只有風雨陪伴。

原來被受擁護的王子背後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孤單和辛酸，意識到這一點，更為旁邊人感到難過。

「我也可以陪你！」天呀！怎麼總是衝口而出，還說出這樣奇怪的話。我尷尬不已，不敢望向凌皓澈。

「初敏，謝謝你喔！」凌皓澈揉揉我的頭，溫柔的嗓子讓我更覺手足無措。「雖然不知道你怎會找到這兒，不過…你來了，我很高興。」

「真的嗎？」我驚訝不已。

「嗯！」他肯定的點點頭。

「你剛才不是說不想有別人穿梭嗎？」我又疑惑起來了。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大部分人都在關注你飛得高不高，只有少部分人關心你飛得累不累。我想…關心自己累不累的人，誰都希望擁有。」雖然不太懂他的答案，但是我知道他不排斥我的出現。

得到這個認知，我已經很高興了。

「傻笑什麼？」凌皓澈輕敲一下我的額頭。

「沒有…」雖然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

「真是笨笨的。」

「才不是…」我推了推凌皓澈，卻被他握住了手。

好奇怪喔！怎麼對於他的碰觸有種莫名的緊張？

停止了對話，環境靜了才發現我們靠得很近，近得可以聞到對方的氣息，抬頭恰恰對上他熠亮的目光，甚至可以看見他的瞳孔裡投影出來的自己。

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像快要跳出來。

凌皓澈緩緩地靠近我的臉，腦海有種很模糊的意識卻理不出個當然，只覺得眼前人那認真、明亮的眼神好像要把我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