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聽得見】Chapter 12.6

沒有跟凌皓澈聯系不代表我一點也不知道他的狀況，相反是知道得頗多，因為不問不說，透過三人電話從佩盈和子羚的對話中可以收到很多來自他一手的消息。

石sir為了讓凌皓澈保持最佳作戰的狀態，在學屆比賽前一星期讓他參加了一個小型社區辦的田徑賽，參賽者都是附近學校的田徑隊員。

而今天就是比賽的日子，子羚她們有叫我去打氣，但是我婉拒了，除了對於跑道與運動員的距離而產生抗拒感，還有就是我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定位去面對凌皓澈。

反正，我出現與否也不會影響凌皓澈的發揮。

人沒去，心中還是期盼佩盈她們透過電話傳來佳音。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電話卻沒有預期中響起。

比賽即使延遲也應該在四點前完成，因為五時正就是結幕禮。

然而，此刻已經是晚上九時半了，應該響的電話依然沉默著，難道比賽後他們去了慶祝？

「敏敏，你在等誰的電話？」大概是我在電話旁來來回回，引起了爸爸的好奇從報紙堆探頭出來詢問。

「不…不是，我…」這時電話響起，我立刻衝過去接聽。

「初敏，阿澈有沒有找過你？」劈頭迎來子羚帶著衝的詢問。

「沒有，怎麼了？」

「比賽輸了，連前三名也沒有，真不知道阿澈搞什麼鬼，真是氣死人了！」雖然隔了電話，子羚的怒氣與咆哮還是讓我不由顫了一下。

「那些運動員只是來自附近幾所學校水準良莠不齊，根本不可能構成威脅，結果竟然三甲不入！以這樣的程度怎樣參加下星期的學屆比賽，那裡集中了全港的精英咧，他是要墊屍底嗎？！比賽後他給教練大罵了一頓，現在失蹤了！愈說愈火，先掛了！」未待反應，電話已經變回嘟嘟的聲響。

對於子羚一連串的話我是有點茫然，但仍能讀出當中的重點——凌皓澈不見了。

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我立刻拿起電話撥打，對象是早上約我出來拿手信的晶晶。

接通電話後，她二話不說答應幫忙，我們約在我家樓下集合再想下一步該如何做。

「事情到底是怎麼樣？」晶晶到達後馬上發問，對事情一知半解的我也是充滿疑惑，只能把子羚的話覆述一次，當然是扣掉那堆氣話。

聽完我的覆述，晶晶沉吟了一會才開口，「我想…我知道他去了那兒。走吧！」她拉起我前往巴士站，登上一輛我沒坐過的巴士。

子羚應該找晶晶問才對，這樣就不用走太冤枉路便可找到凌皓澈。

比賽輸了而鬧失蹤，如此不理智的行逕實在不像是凌皓澈會做的事。其實比賽有贏自然有輸，他經歷過這麼多比賽應該比任何人更明白這個道理。

「初敏，阿澈不是因為輸不起而鬧脾氣，他是在生自己的氣，現在…」晶晶頓了頓，「應該是在以折騰自己的方法去發洩吧！奇怪我為什麼這麼清楚吧？」她側頭望向我。

「這是因為…我都是一個運動員，所以能夠體諒阿澈當下的處境和心情。走吧，我們在這站一車就對了。」我馬上跟上她的步伐。

目的地是一個街邊的籃球場，晶晶猜得沒錯，凌皓澈就在裡面，他不是在打籃球而是不停的繞著球場奔跑。

天空飄著微雨，他似乎毫無所覺一直的跑，一直的跑，沒有停過。

正欲走進去，晶晶卻拉住我，搖了搖頭。

「由他吧，會發泄是一件好事，總比憋在心為好。」晶晶望向球場中奔跑的身影。「大家都說運動員很有距離感，很酷。在運動的競技國度，我們所承受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和明白。

「尤其是跑步，雖然有很多好處，但對比其他運動，它是消極的，甚至是孤獨的象徵。無論是訓練或是比賽，一切都得自己一個人面對，所以跑步選手承受的比一般運動員重。

「就像阿澈以大熱姿態進級，好友、教練把期望壓在他身上，大家都認定這個小型比賽對他不過是小菜一牒。贏了固然沒問題，但輸了……」晶晶頓了一頓，「教練的壓力、好友的壓力還有自己的壓力，隨時把他壓跨。」

壓跨？！晶晶的形容詞讓我不由渾身一凜，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賽，會…會這麼嚴重嗎？

「初敏，別少看壓力的力量。」晶晶看穿我的想法，「當你站在冠軍的位置就不可以掉下來。那種無形的壓力大得很，不適當的處理會使人掉入深淵，萬劫不復。你別忘記，年中可有不小人因為受不著壓力而自殺！」

天呀！怎麼愈聽愈覺得恐怖，連自殺也蹦出來了。

「那…怎麼辦？」我不由緊張起來，拉著她問，「我們可以怎樣幫凌皓澈？」他這麼異常的反應明顯地出了問題，再不解決就會應了晶晶的話。

晶晶望回球場，嘆息，「他自己要鑽牛角尖，外人是幫不到什麼的。」這不就是坐以待弊，那怎麼行？！

望向依然跑過不停的身影，心情既憂慮又是焦急。

每當我遇上困難，他都會二話不說協助我渡過難關，但是現在他身犯險境，我卻有心無力，只能在一旁干著急，什麼忙都幫不上。

「初敏，如果進去的話，你會跟阿澈說什麼？」疑惑的望向旁邊人，不解她這個突然的如果。「責怪他連這麼小型的比賽都輸掉？」晶晶挑眉說。

我立刻搖頭。或許並非運動員的身份，輸贏對我而言並沒有太多的價值。我關注的只是凌皓澈，希望他回復正常的狀態。
這種耗精神耗力氣的自我折磨，不止當事人辛苦難受，外人看到也會覺得心痛難過。

「晶晶，你可不可以進去開解一下他？」

連子羚都不知道這個地方，晶晶不費吹灰之力就想到了，大概是凌皓澈只對她一個說了。所以我相信晶晶才是他此刻相見的人，她說一句勝過別人說無數。

「我不會進去。」她瞄了我一眼，像是我提了一愚蠢的意見。

「可是…」我著急起來，來回看著她和球場的身影，「就算你不喜歡他，你們也是朋友啊！」

晶晶無奈地吁了口氣，「初敏，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他需要的並不是我，不然我會自己來啊！」她突然把我推前，「你進去吧！」

「晶晶…」我錯愕不已，對於她的舉動和說話。

「我明白你的疑惑，但是……總之謎底會有一天解開的，現在最重要的是阿澈，不是嗎？」她微徵一笑，拍拍我的肩，「拜托你喔！」說罷便轉身離開。

傻傻的看著走遠的身影，不是沒想過挽留，只是我更明白一個人執意離開，說太多已是沒用，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放手。

而且晶晶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是凌皓澈，只是…我應該怎麼做呢？

看著還在自我懲罰的身影，我實在不知該進去還是待在這作無言的陪伴。

就在我躊躇不決之時，不知太累還是路面因天雨而變滑，凌皓澈滑倒了。他沒有站起來反而順勢攤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我給他的反應嚇了一跳，立刻跑過去。

「凌皓澈，你怎麼啦？你別嚇我……」我搖晃著他。

「噓！」他張開眼睛看了看我，「我沒事，讓我靜一下。」他沒有問我出現的原因，只要求我閉嘴。

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他並不想見到我，不只意識連現實也告訴我這一點，本來難受的感覺進化成抽痛。

「對…對不起，我不打擾你了。」察覺到手還放在他身上，我立刻縮手離開，然而他卻快一步握著我的手。

「別走，陪陪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