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聽得見】Chapter 12.2

到達書局時正巧與剛離開的晶晶碰個正面，於是書局之旅取消了，地點換成附近一所公園，而目的也由看書變成聊天。

我們一人佔了一邊韆鞦盪著，微風輕拂。

「好久沒盪韆鞦了！」晶晶歡呼著，還愈盪愈高，長髮隨風飄逸襯托著銀鈴般的清脆笑聲，畫面很是美麗，即便是女生也會被吸引。

「初敏，那天回去有被罵嗎？」晶晶放緩速度，側首望向我。「應該有吧，不好意思喔！」她比了道歉的手勢。

「沒關系，那天我玩得很開心。」我微笑。

「其實罵一下換來快樂的回憶，這個代價挺划算。不過，」她頓了頓，頭垂下盯著頭尖，韆鞦速度完全放緩，只輕輕的搖著。「代價若是太昂貴，就不要隨便嘗試了。」

「嗯！」雖然不解她語氣上的回落，但是這論點的確是對的。「晶晶，你很喜歡台灣嗎？」瞥見她擱在地上的書都是介紹台灣的。

「不知道。」她瞄了一眼那堆書，「不過，明天就會去旅行了。」正常來說一個將要去旅行的人應該是開心雀躍，怎麼眼前人散發出來的卻是低沈落漠呢？

「初敏，你是基督徒嗎？」還沒為這奇怪的轉折作回應，她又繼續說，「我犯了神無法原諒的錯，而且是一錯再錯。」我既不信神也不擅說，只能沉默聽下文。

「上次跟你說不要用身體留一個男人，我就是人版了，承受昂貴的代價。」她的眼眸裡透出一抹悲傷。「我親手殺了兩個生命。」

我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你的…意思是？」不敢把腦海那個隱約的想法成型。

「就是你猜的意思。」她望了我一眼又垂下頭。「我殺了我的骨肉，第一次是一年半前，第二次是兩個星期前。」晶晶用的是陳述的口吻，聽在耳裡卻感覺她的心是在淌血。「你一定覺得我很殘忍吧？」她望了望我，臉上滲出苦笑。

「不這樣的話，對孩子而言才更殘忍。他們是不會被祝福的，甚至連父親的愛也沒有。第一次懷孕，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帶我去墮胎，說這是為我好，那時候我天真的相信了他。這一次…」晶晶靜了數秒，伴隨著這陣靜默的是淚水的滑落，我立刻抽出紙巾給她。

「這一次，他在電話說了一句打掉，之後連人也找不到了。在絕望之下，我才發現他從頭到尾愛的只有他自己。」

愛情的世界裡，愛的定義是什麼？

愛應該是為對方著想，可是在這段愛情中，我看不到希望與合理，看到的只有不住的傷害與痛心。

如果這就是愛情，為什麼人人都渴求呢？

難道人生還不夠苦嗎？

「對不起，一定把你嚇倒了。」晶晶索了索鼻子，「這件事我都沒跟別人說過，你要幫我保密喔。」她瞧我眨眨眼睛。

我明白晶晶是想讓緊繃的氣氛放緩，只是強顏歡笑的她更讓人心疼。

女生在愛情中尋求的不過是一份保護和安全感，然而，此刻晶晶的愛情國度，風雨來臨時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這次去完台灣後，希望一切會重新開始。」

「包括跟你的男朋友？」如果是的話，這個開始我有保留了。

「不是。」她搖搖頭，「張小嫻說過，同一個人是沒法給你相同的痛苦。 當他重覆地傷害你，那個傷口已經習慣了，感覺已經麻木了，無論再給他傷害多少次，也遠遠不如第一次受的傷那麼痛了。而我…不痛了，麻木了，心也死了。」

「晶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雖然…有不好的回憶，但是你可以努力將來，千萬別放棄！」我著急起來。

「你以為我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她望向我，難道不是嗎？

晶晶微微一笑，「傻瓜，我的世界沒那麼灰，黑夜過後就是黎明嘛！」平靜好一會韆鞦又再於半空中飛躍，只是這回沉重多了。

至於晶晶的心情到底在黑夜裡還是已經黎明了，大概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