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雨】 Chapter 10.7

一路上，我們鮮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要去那兒喝東西，所以只能默默的跟在其身後。他帶了我去一家看起來挺清雅寧靜的樓上店，播放著輕音樂，整體感覺挺有田園風格，選了一個近窗的座位，面對面而坐。

「不是喝東西嗎？」我冷冷的撇他一眼。

「我請，這樣滿意沒有？」他望我一眼後又看回餐牌。

「你最好說話算話，還有啊！我請喝東西只此一個機會，你提出了又收回是你的問題，我以後不會請的。」我把醜話說在前，要是他反駁什麼就立刻離開，反正我並不希罕這頓飯。

他瞄瞄我，「嗯！點東西吧。」我無奈的打開餐牌，這人今天幹嗎一反常態，一句也不反駁，只要他說一句，我就可二話不說的離開。是的，我滿心就是想著離開。

從踏進來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其他桌的多數是附近幾間中學的學生，而且看樣子都是情侶來的，有些更是我們學校。我甚至感覺到有幾雙目光不時向我們射過來，帶探究，帶猜測，唉！誰叫我們一個是會長、一個副會長，同校人認不出就難了。

「小姐，請問要點什麼？」回神抬頭是一臉笑容可掬的女侍應，而歐陽昊已經點好食物。「跟他一樣。」我合上餐牌，懶得看，也不想再磨蹭下去。

等待食物的過程又是一陣沉默，我捧著白開水，看著窗外流動的影像，不想跟對面的人有什麼眼神或是其他的接觸。明明在課室想了一堆問題，來到這卻什麼都問不出。突然覺得這間餐廳播放著的甜蜜曲子映照我們倆的行為是非常不搭，而且也發覺這沉默很可怕，甚至討厭無言的相處方式。

「葉依茹…」

「呃…」我猛然回頭望著他，大概是我的反應大了點，他嘴角微微彎起來。我沒好氣地瞪他，「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想問你外面的風景是不是很好看？」他挑了半邊眉，慢悠悠地問。

「神經病！」我橫他一眼，「你沒眼看的嗎？」

「就是因為有眼看，外面就是一個工地和一條車來車往的馬路，沒有什麼可欣賞的價值，你卻看了那麼久，還以為看到什麼另類有特色的風景。」

「歐陽昊！」我放下杯子氣結的瞪著他，這分明暗地揶揄我沒審美眼光，為了避免控制不住發生命案，我提起書包離開，反正本來就不想待下去。

「你幹嗎？」歐陽昊壓住我的手。

「這頓飯，我怕吃完消化不良！」

「不會，你的腸胃怎會消化不良，再難吞的都消化成功。」我狠狠厲住眼前似笑非笑的混蛋，明顯又是在含沙射影，以為我聽不懂嗎？！

「你看，牽手了，就說他們是情侶。」我立刻撥開歐陽昊的手，並橫了一眼隔壁同校的兩個低年級學生，二人立刻轉回去！哼，拍拖就拍拖啦，還有時間亂說亂評其他人。我回頭盯著眼前人，「笑夠沒有？！你是存心找我取樂的，對不對？！」

這時，侍應把食物和飲品端過來，看到桌上的食物，火更大。立刻抬頭盯著歐陽昊，咬牙切齒道：「為什麼有青椒？你明知我最討厭吃這個。」真狠不得把他撕成兩邊。

眼前人一臉小媳婦似的委屈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凝我：「葉小姐，是你放棄選擇的權利還問也不問就跟侍應說跟我一樣，這不能怪我啊。」

「你…怎麼不阻止我！」我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重覆了好幾次，克制著動怒的衝動。

「我以為你突然喜歡吃…」他接觸到我殺人般的兇狠目光就沒說下去，投降似的轉成安撫語氣，「好！是我錯了。我幫你把青椒全挑出來，然後以後跟你出去吃飯一定不點有青椒的菜肴，可以沒有？」

「哼！」我別過頭，不作理會，他認命似的開始動手挑青椒。

看著碟上的青色越來越少，而他碟上的越來越多，心情立刻好了一點。眼前人細心的幫我把青椒挑出來，不由想起一個久遠的片段。
曾己何時，和喬喬她們聊天時聽到珮珊說她的男朋友每次跟她吃飯，要是點的菜肴有她不喜歡的食材就會挑出來，我和喬喬當時羨慕得一塌糊塗。而如今，竟然真的有個男生為我這樣做。
雖然，不是我想象中那個身份，而場景也不是夢寐中的甜蜜，但是竟然也有種…暖暖的感動。

一頓飯下來，我們灌徹執行了一個古訓一食不言，全程沉默的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從來沒吃過一頓這樣寧靜的飯，平時都是說過不停，不是我說就是其他人說。我微微抬頭，偷瞄了對面人一眼，心中還是溫起那個感嘆。

怎麼所有平常不會出現在我身上的事，都會剛好發生在他也在的時候，還是那麼的順其自然。

食物碟收下，桌上剩下兩杯飲料，這樣的格局是不是代表吃飽了接下來就是談話的時刻？當下的情況是你眼望我眼的怪異，我拿起一旁的果汁喝了口，他也喝了一口自己那杯，就在杯子放回桌上，著桌時輕響一下，他才開口說話。

「誒！你應該有聽過耳聽三分假，眼看未為真這句話吧？」這…什麼開場白，雖然疑惑但還是點點頭。「既然連耳聽、眼看的都未必是真，你為什麼把自己想象的事當成是真套在我身上？」

「呃？」我完全不明白他說什麼。

他倚到椅背，眼神像是老闆面試新員工的看我，讓人有種被人居高臨下看著的感覺，不由地調回一個端正的坐姿！「我昨晚跟表哥聊了一個鐘頭的電話，」原來他們已經和好了，笨！少臣哥都和韶涵和好了，眼前人就沒有了氣的必要，自然會言和啦。我敲敲腦袋，埋怨這遲到的領悟。

「葉依茹，你可不可以專心一點聽我說話！」歐陽昊提高聲音，一臉不悅的看著我，我立刻回神看著他。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語調變回認真而嚴肅的說：「我一直以為你對我驟然改變的生疏態度是因為那幾條問題又說錯話，但是我想來想去都不覺得那三條問題有什麼厲害性可以讓你的態度變得這樣完全捉摸不到，而我又只得按著你的套路去順變。」

我撇撇嘴，不屑地瞄瞄他。哼！說成好像是我的問題般，有沒有搞錯，是你全心玩弄我在先！

「於是，我昨晚唯有把那些話約略給表哥覆述一遍，畢竟他認識你比較久，可能會摸到你那種變幻莫測的心思。」形容詞太誇張了吧，我的心思那算是變幻莫測。「結果，你知不知道他說什麼？」他向我挑挑眉。

「我怎麼知道？」我知道他的想法，就不會連他喜歡上別個女生也感覺不到，還傻瓜般暗戀著他。

「他說你很有可能把我當成有陰謀地接近你，甚至認為我是韶涵放在你身邊的線眼。」

「你那麼喜歡韶涵，絕對有可能利用別人的感情守護她的愛情，而我喜歡少臣哥就是她的威脅啦！你接近我，盯著我和少臣哥的舉動然後向她匯報，這是合情合理的分析！」

「哈哈！還合情合理！真是分析得精彩絕倫，拍案叫絕！」歐陽昊臉上的笑意在說完這句話就立刻冷下去，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他變臉的厲害。「葉依茹，你不去做那些脫離現實的偶像劇編劇真是浪費了，還是你看得太多偶像劇所以腦中毒？！」

「歐陽…」我不忿的嚷，但被他的怒火打斷。

「我沒說完！」歐陽昊怒視著我，「你別那麼傻！你生活的世界叫現實，不是童話世界的完美國度！別以後每個男生都這麼偉大，見到自己喜歡的女生跟別個男生歡天喜地一對，還傻到去當守護者，連他們的愛情也一併守護那麼白痴！

別忘記我是念經濟，我記得你說過已前是念過經濟的！有沒有聽過投資報酬率？明知道投資下去一定失敗，你還會不會傻到把全副身家推下去？最起碼，我不是這樣犧牲自己，雖然說付出不一定要求有實質的報酬回報，但起碼不是盲目無腦的預知到結果，還白白付出！」

眼前人一連串搶白後，腦海充斥著一堆怪異的字眼，什麼投資、回報、付出。我的確是念過經濟，所以能聽明白他這些另類的表達方法，但由於他不間斷的一堆擲過來，花了好陣子才整理過來。

得出的結果簡單點來說，就是我應該擺了一個大烏龍。可是，我不甘心被他說成像是無知的白痴般。

「歐陽昊，如果你不是想保護她，為什麼問我那三個問題？你敢說不是想從我那兒獲得些保證嗎？你敢說韶涵從來沒有跟你打探又或說起過我的事嗎？還有，你不是也為了她，跟少臣哥吵架嗎？

而且啊！班裡的女生，要樣的有樣，要才的有才，有的兩樣也有，你接近我幹嗎？被人當面說我們的事還一臉處之泰然的樣子！這一切啊，就反映你一早就下意識地想各方面守護韶涵，甚至也間接地保護她的愛情！」

「葉依茹，我可以說的是我做事是按當時的感覺，沒有分析得那麼深入和長遠。」

「即時和當下的反應就是你心目中最真的想法。」

「算了，你已經判了我死罪，我說什麼也沒有用。」他拿起果汁大口大口的喝。

「是被我說中心事，無從反駁吧！」我得勢了自然不會饒他，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說我誤會他，哼！最後結論不就是為了保護韶涵，心中的夢中情人！

歐陽昊睨了我一眼，沒有立刻回話，轉回去像是思考什麼似的。「你不是真的認為我一直以來所做的事，包括幫你補習那些都是別有用心吧？」

聽到問題，不由翻翻白眼，這個人怎麼突然變笨了，我們爭議了這麼久不是就為了這個別有用心的問題嗎？他竟然又徑自走回原點。我拿起杯子沉靜的喝起來，採取默認，懶得再說了。

他放下杯子，又再嘆一口氣，怒意明顯放緩了，更應該說的是換成一臉投降的樣子。「葉依茹，我們碰上對方真不知是你不幸，還是我不幸。」哼！這還有問，當然是我不幸，被他這樣算計，而且由認識至此，多次的言語交峰都是失敗收場，常常被氣得快死了。

「我從來沒有碰過像你這樣的女生，麻煩又古怪。怪不得每個人對你的評語都是什麼古靈精怪，摸不透，我也發覺你常常有些出奇不意的舉動，思想還比同齡的人複雜多了。怪不得簡單的東西到你身上常常被複雜化，然後又不說一聲，把其他人弄得莫名其妙。」

「歐陽昊，你憑什麼評論我？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對這突如其來的評論，我的心有種說不出厭惡。

「就是不了解你，才會常常踏中地雷。」他的目光一轉，透著狡黯，「不過，我一向喜歡挑戰些奇怪的人和事，你這個人相處下來，有時笨得像豬，有時聰明得像狐狸，讓人有種不能言喻的樂趣，很想探過究竟。」

對上其閃爍著異常光芒的目光，稍稍一愣，但很快就別過頭，「你…神經病的！」哼！又豬又狐狸，每次的形容詞都是極盡的差。

「韶涵剛知道你的時候，當時只是純粹的問些關於你和表哥的事，沒有要求我做無間道，再說我沒有興趣管你們那麼多。不過，你和表哥的行為越來越過火，不能怪她有疑慮，一塊吃飯時咬耳朵，表哥又不停幫你挾菜，作為女朋友總會有點不是味兒。」我無言，原來一切源自奶奶生日那晚的互動。

「我沒有，我只是當少臣哥…」

「我知道，」歐陽昊打斷我的話，他今天不停的嘆氣，害我有點內疚。「唉！我為了解釋你和表哥的關系，差點跟韶涵鬧翻，還跟表哥的關系弄得尷尬非常。這樣子為你扭轉第三者的惡名，結果…」他狠狠向我瞪眼，「良心當狗肺，到後來你竟然全盤推翻我所有真心的付出。」我尷尬，懊悔加內疚的耷下頭，手指扯手指。

他高哼一聲，「要不是當你是好朋友，怕你惹禍上身還傻愣愣的懵然不知，我才不會插手去調解，你以為我很想管，你以為我用什麼心情去蹚這渾水！」

我明白他的心情，每次少臣哥和韶涵一塊出現，他都是沉默的自己做自己事，很少插話，這次為了我竟然要兩面同時開罪，還挑起壓抑著傷心事，但換來的是我態度大改的冷淡，怪不得他這陣子也是悶悶不樂。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子。」

「還以後？！我不會再理會你，任你自生自滅算了。」他白我一眼，把剩下的果汁全喝掉，稍微大力的放下杯子。

「哎喲！不要這麼小氣嘛！你以後有事，我一定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我拉著他的手，語氣帶點撒嬌的成份。連我自己也驚訝怎麼會自然地對著眼前的男生撒起嬌來。

只是眼前人倒沒有注意我的語氣，語氣像是想擺脫我般，「算了，算了！你少添亂子，我就謝天謝地。」他擺擺手，跟老哥一樣永遠用撥冷水的語氣向我說話，真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