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看了告白的小說,看完以後心思起伏很久,又重新看了一次。看完之後再看同作者的另一部小說贖罪,看完之後還是又回頭翻了一次。 怎麼講呢。人性啊,到底為何非要把它分類為非善即惡呢,貪嗔痴念哀恨妒怨這些種種算善還是非善惡還是非惡?有的時候一個人做了某件事情或某個判斷,後面可能有一千兩百種原因牽扯,有時候卻可能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吧。 告白這個故事(底下有雷,不想知道劇情的在此跟您掰掰囉)講的是一個女老師發現她唯一的小女兒並非死於警方判斷的意外溺死而是被班上的兩個學生害死的,女老師不打算向警局翻案,要用自己的方式報復這兩個學生。當她用她的方式去控管這個班級,去報復這兩個孩子,最終這兩個孩子都又殺了人。 贖罪則是講五個小女生假日一起在操場玩,五名女孩中的一位富家小千金被壞人帶去游泳池更衣室性侵殺害,另外四個女孩或因害怕或因疏失無法提供足夠線索給警方導致警方緝兇不成,在死者母親終於決定搬離這個小鎮的時候,死者母親把四個女孩找來,跟她們說找不到兇手都是因為她們因為不想惹事所以不願提供線索,這都是她們的罪,要是這案件的法律追溯期限到達而依然未破案,那她會詛咒她們。後來四個女孩漸漸長大,各自背著心理的陰影走偏了人生,最後每個人也都殺了人。 我覺得有趣的是,告白跟贖罪都是用不同人的告白的片段組成整個故事。這當然是很常見的小說寫法,以不同人的告白講出不同的角度會導致不同的想法與心情,不同的背景會導致不同的解讀與不同的人生故事,最終所有的告白片段像拼圖一樣讓讀者拼湊出完整的劇情。但兩本書中結果一樣,就是後來的相關者都殺了人,走向了毀滅的境地。 然而,一本是在講復仇,而一本是在講贖罪啊!一本是講誤殺小孩的兇手,一本卻是死者的姐妹淘兼目擊者!怎麼會不管是一心復仇的,或是一心贖罪的,到了最後,都是好幾個場景的悲劇呢? 是不是,對於過往,不管要復仇,或是要贖罪,都很難? *** 後來我看了告白的電影。(說實在我很喜歡,以前我很喜歡的"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也是這位導演中島哲也的作品,他的拍攝手法總讓我覺得很有新意又很有生命力。) 不過本來因為太喜歡告白這個故事,內容也有太多東西可以討論,計畫給高三的藝術課學生先輪著看告白這一本書,全部看完書之後再給看電影,一起來比較文字與影像之間的不同表達方式不同的優缺點以及各種不同的處理,看了電影之後發現電影好看是好看,有些畫面實在太暴力了,算了。(也好。本來想著買40本書給不同班級的學生輪著看的話我要花快一萬塊錢耶,現在可以省下來了哈哈。) 看到最後那一幕,松隆子演的女老師站在哭趴在地上的男學生面前,滿臉淚痕咬牙切齒的說"這就是我的復仇"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每次我要去連署反對死刑的活動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名字在心裡搖晃揮之不去阻撓我,那個名字叫作陳進興。 對,就是白曉燕命案的那個,殺人比殺魚還要從容自在的陳進興。學生們應該沒印象吧,白案當時我在台北唸研究所,我跟佳妮跟小鞠三個女生租一間房子在泰順街,我們三個看著新聞哭到眼睛都紅了,整個台北市的晚上幾乎沒有女生敢在街頭晃蕩,那時候大家都嚇死了。有多恐怖呢,我同學租房子,某晚警察來敲門,她們考慮了很久才打開門,門外的警察說以前看這間沒燈光現在有,所以來看一看。同學跟警察說嚇死人了我們好怕是陳進興耶,警察說別說是妳們,連我們剛剛敲門的時候也好怕裡面是陳進興。 每次我想反對死刑的時候,我就會想,那像這種殺人魔呢?你不殺他還有天理嗎?但是看著松隆子的表情,我忽然明白了,陳進興這種人爛命一條什麼時候死他自己應該也不在乎,我忽然想著,如果這個社會真的要替白冰冰報仇,那就應該殺了陳進興的兒子,然後看他哭到趴。 到這時我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這樣的復仇是我要的嗎? 什麼是正義?誰的正義才是正義?如果一個人的正義卻踩到了另一個的正義呢?正義的規範在哪裡?打著正義旗幟的復仇,情願傷及無辜的界限在哪裡?世界上也許沒有正義的復仇這件事。 *** 我想到大學時代很喜歡的John Danver 唱的Perhaps Love 這首歌裡的一句歌詞: some say love is holding on and some say letting go 。有次我唱啊唱,一個學長忽然跟我說:那妳咧?對於愛情,妳會holding on 還是要letting go? 我當時說我不知道,畢竟一直沒有遇到對的人啊。但是現在想想,問題應該是,如果握不住的,你還能不讓它走嗎? 也許不只love,hate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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