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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30 10:38:21瀏覽288|回應0|推薦1 | |
金寶珠就這樣莫名其妙闖進我的生活,而且因為認定我跟她都是我丈夫失蹤的受害者,竟一廂情願的跟我惺惺相惜起來,也不管我們倆誰大誰小,一見面就姐姐長、姐姐短,我甚至都還沒從知道她是我丈夫外遇事件的渾沌中醒轉過來。 其實她人真的不壞,我很難把她當第三者去敵視或怨恨她,一來我丈夫終究死了;再來我嫁給我丈夫委實算是找個臺階,免得不上不下讓我爸媽操心、讓自己有個歸宿。說愛太沉重,我對我丈夫實在激發不出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和佔有欲,他跟任何女人在一起,知道或不知道,好象也沒什么差別。 不過金寶珠對我丈夫竟是一往情深,雖然她最壞的推測是我丈夫帶著她的錢落跑了,有時忍不受要恨恨的罵他一聲「騙子」,但你可以感覺出她在述說兩人關係的話語裏纏綿悱惻,還是對他懷念特別多。這才是真正讓我不能接受和費解的地方,好象我們認識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甚至她對那碗說不出滋味的肉湯還特別情有獨鐘,糊裡糊塗喝了也就算了,後來竟然又要了一碗。當時我妹妹急瘋了,她比我受的打擊還大,頻頻呼喊著:「妳怎麼會喜歡他,你真的喜歡他?就那個豬頭?」 我妹妹近乎歇斯底里的反應,搞得金寶珠很莫名其妙,我也很鬱悶。然後她終於發現自己的失態,很不懷好意的又把金寶珠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光終於停留在她老是十分惹眼的胸部上,我妹妹後來跟我說:「這個女人波大無腦!」 不管我丈夫在她眼裏究竟有什么過人之處,她明明知道對方是有婦之夫還跟他來往,甚至還有金錢上的糾葛,在感情上確實有些弱智。 她說我丈夫失蹤那天,他們其實說好一起去南部的。可是到了約定的時間,他卻一直遲遲不出現,打了他好幾次手機都關機。我說他的車子被偷了,手機當時應該在車上。才說完,我妹妹跟我使眼色,我立刻警覺要閉嘴,我是直覺想要解釋或掩飾什么,但多說話就多露出破綻。 金寶珠說我丈夫就這樣毫無音訊,她又著急又無奈,原本以為我丈夫是故意不跟她聯繫,後來在公司聽說了我丈夫失蹤的事,一直忍了好幾天,才鼓起勇氣來找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也想跟我見個面,表達慰問之意,她停頓下來,竟很冒失拉著我的手,說:「還有深深的──歉意。」 我很尷尬的站在那裏,臉部肌肉很僵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而她看來真是感情豐富,淚眼汪汪的小眼睛眨了幾下,又是一臉的滂沱淚水,還說:「我知道自己等於是破壞人家的家庭,但是愛情是沒什么道理可言的。」 她這麼說我更覺得脊背一陣發涼,說愛情真的太沉重,如果他們真心相愛,看來我才是那個多餘的第三者吧! 「現在有什麼打算?」她問我。我說已經報警了,反正盡人事聽天命吧!她又問我發現自己的丈夫有外遇,會不會很傷心,或者很恨她。我搖搖頭,是不傷心還是不恨她?大概都有吧,我其實感覺很麻木,好象這已經不關我的事。 就是這個時候她又要了一碗湯。因為更不關她們的事,我妹妹和暗夜兩人都有點不耐煩,一聽說她又要喝湯,暗夜很殷勤的再去廚房端來一碗;我妹妹則百無聊賴的拿報紙坐到餐桌那兒,一邊把整個目光埋進那些照舊精彩紛呈的社會新聞裏,一邊又不時抬起頭跟我眉來眼去,我知道她要我趕快把金寶珠打發走。 可是她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我本來打算她喝完湯後就開口送客,可是她放下湯碗,拿面紙拭拭嘴,又說:「妳滿好的,比他說的好多了。」我先是一楞,繼而莫名火起來,問:「什麼意思?他怎麼說的我?」她知道自己說錯話,又改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沒說妳不好,真的!」 真是欲蓋彌彰,連我妹妹都生氣了,丟下報紙,指著金寶珠的臉罵:「你說清楚,那個豬頭說我姐姐什麼壞話了?」 金寶珠被我妹妹激動的情緒嚇到了,期期艾艾的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後來她才說我丈夫只是覺得我不夠溫柔、體貼,而且跟我之間也沒什麼話好說。 溫柔或體貼這是很抽象也很見仁見智的兩個詞,其實以我的理解,我已經夠溫順、夠配合他了。也許所謂的溫柔、體貼,還有各人不同的詮釋吧! 至於沒話可說,我承認,我們倆個都不是很健談的人,何況生活瑣事也沒什么可談的,一般夫妻過日子不就是這樣嗎?我認為我丈夫一定不只說這些,這在我慢慢跟金寶珠熟起來以後,確實無意中也得到了驗證。 算了,他活著時,我都可以忍受了,現在更犯不著再去跟一個死人計較。我跟金寶珠說我不知道她來找我有什么目的,我丈夫欠她的錢我也還不了,然後睜眼說瞎話:「等找到他,或他自己出現,妳再跟他要吧!」 金寶珠有點著急了,說她真的不是來要錢的,那些錢當初借他,也沒打算非要回來不可。愛情真的那麼偉大嗎?幾百萬不是小數目,一個女人竟然能這么傻又這麼有錢? 我妹妹可不管這些,她只想趕快把她轟出去,這個金寶珠搞得她很緊張也很氣憤,她很不客氣的說:「我們還有事,妳請回,等我姐夫有消息再通知妳吧!」 都已經這樣下逐客令了,她竟然還毫無所覺,楞楞的看著外面陰鬱的天色,彷佛想起什么,喃喃自語般說:「今年的冬天好象特別長也特別冷。」然後她有些疑惑的看著屋子周遭,拉拉衣領又說:「奇怪,我怎麼覺得屋子比外面要更冷呢?」 我們都作賊心虛般,也跟著東張西望,就生怕讓她看出有什麼不對勁。只見她歎了一口氣,似乎無限感慨的說:「以前就老想知道他住的地方是什麼樣子,我現在都可以想像他在屋子走來走去的樣子,就好象他還在這裏一樣…….」 我摀住胸口,提防著一顆心就要從嘴裏跳脫而出。 金寶珠終於還是走了,我們都鬆了一口氣。我妹妹坐倒在沙發上,很不悅的說:「怎麼會忽然冒出這個女人,還是那個豬頭的情婦,她說的話你們信嗎?」 暗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她的胸部真大啊!」我妹妹冷笑一聲,又說:「長的也奇怪。」我們不約而同想起她的臉,雖然滑稽十足,但她的突然出現仍讓我們餘悸猶存,感覺還是很哭笑不得。 我妹妹表示我們的動作要快一點,只要把那豬頭剩餘的一切丟乾淨、處理妥當,應該不會有事的。我心裏還是很忐忑,說:「我覺得那個女的可能還會再來。」 她真的會再來。我們看見一條深褐色的絲巾披掛在沙發上,是她無意落下的還故意的?門鈴果然又再度響起。我妹妹說一定得嚇嚇她,否則會沒完沒了。 她很快抓起絲巾,過去拿起對講機,幾乎是吼道:「上來吧,拿了絲巾就走,要不報警告你們通姦。」說完,不知道對方回答些什么,她原本兇惡的臉色倏地變了,然後軟弱無力的把話筒掛上,顫抖的聲音說:「完了,警察找上門了。」 暗夜一聽,像逃命般立刻往陽臺跑,彷佛就要往下跳,我過去抓住她,我妹妹也嚇得低聲喊叫:「妳幹嘛,找死不成?」我沒想到暗夜膽子這么小,她整個癱軟在陽臺上,發白的臉色和瞪的圓滾的眼睛,就跟見了鬼似的,嘴唇不住哆嗦,說:「太高了,我頭好暈,我有懼高症。」怎麼辦呢?我都快哭了,心裏也想都不如跳樓死了算了! 我妹妹雙手扭扯那條絲巾,恨恨的說女人的事就是敗在女人的手裏。她要我們都鎮定一點,不管警察問什么,都由她來回答。她還說如果真的那么倒楣事蹟敗露,也不要否認,就裝作我們三個都已經喪失神志,表現的越失常越好,可能可以減輕一點刑責。她咬著牙握著拳,又說:「就算我們沒殺人,但是分屍和吃人肉這個罪名就夠讓我們判個無期徒刑了。」 怎么辦?我跟暗夜都已經驚慌失措了,腦子裏亂紛紛的,不要說假裝精神失常,實際上精神都已經快崩潰了。 門一開,就是上回在我們家做筆錄的那個警察,他臉上帶著異乎尋常的笑容,越發顯得深不可測,還若無其事的問:「今天家裏有客人?」我說是我妹妹,還有我指指暗夜:「我表妹。」他確實注意到暗夜了,臉上的笑越發詭異了,說:「妳表妹長得很漂亮啊!」 我們三個楞在那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很沉穩的打開手上的藍皮本子,問我:「有沒有妳丈夫的消息?」我說沒有。「是嗎?」他看著我還是笑的莫名其妙,又說:「要說實話喔,真的都沒打電話回來嗎?」我很肯定的點點頭。他不置可否,掏出筆來,要我在例行巡查那個欄目上簽個名。 應該只是例行巡查吧?我們心裏稍微穩定了一些。他走進客聽,前前後後看了一遍,然後鼻子又開始尋找什麼似的聞嗅起來。「什麼奇怪的味道?燒牛肉嗎?」又是那個該死的味道,什麼都能藏,就是味道藏不住。 都說由她發言卻始終不吭聲的我妹妹終於開口了:「要不要來一碗?」我又是一陣五雷轟頂,她是不是有病,怎么老推薦起人肉湯,那可是我們犯罪的鐵證啊! 還好那個警察做出難受的表情,說:「我家是種田的,家裏養了很多牛,我是不吃牛肉的。」然後他問我:「不介意我到處看一看吧?」 我太介意了,可是我們三個無奈且很絕望的相互看了一眼,就那么瞬間,我彷佛聽到隔壁的風鈴竟然又響起,真像是為我們敲起了喪鐘,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了。 那個警察背著我們就要走進書房,我妹妹又跟我使眼色,還做出要砍人的手勢。我原先挺佩服我妹妹,現才發現她其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死命的搖頭。暗夜索性就嚇傻了,我敢說再怎麼對死亡充滿想像和好奇的她,肢解死屍和吃人肉對她可能也還有些奇異的誘惑,但要她活生生弄死一個人,都還不如先弄死自己呢! 而且我們三個女人對付一具死屍就很吃力了,何況是一個配槍穿制服的警察? 不過謝謝眾神保佑,幸好臥室的門關著,也幸好他先走進書房。彷佛我丈夫冥冥之中幫了個大忙,他珍藏的那些好酒竟然救了我們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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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