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不存在的真相

時間：意外發生後四個月，下午

地點：餐廳

（然和儀坐在餐廳內）

然：我約妳出來，會不會太唐突？

儀：不會，其實我應該一早正式拜會你們。

然：我一直覺得，我們兩家人應該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我們遭受的打擊是一樣的嘛，可是我媽一直看不開。

儀：我明白她的感受。換作是我，我可能會更激動。

然：其實我約妳出來，是受人所托。

儀：是我妹妹嗎？

然：（點頭）嗯。她想我勸一勸妳。

儀：我已跟她說過，我不會輕易放棄。

然：我們都知道，我們沒有能力阻止妳追查下去。但妳是否察覺到，妳所追尋的根本就沒有結果。因為結果是他們在意外中死了。無論意外的成因是甚麼，都不會對結果造成任何影響。所以妳的堅持，根本就是因為妳放不下。妳自以為很豁達，自以為可以坦然面對丈夫的死亡，但是由始至終，妳都在欺騙妳自己。

儀：（語塞）我……

然：其實妳有沒有想過，妳是不是真的需要真相？

儀：（不明所以）我當然需要真相，這是我唯一可以替亡夫做的事。

然：要是所謂的真相根本不存在呢？

（儀莫名其妙地瞪著然）

然：如果我告訴妳，當日經過的電單車是一輛送外賣的電單車，妳自然要追查到底是誰點那份外賣吧。

（儀點點頭）

然：要是妳發現那份外賣是我點的，妳可以怎樣做？跑上來責備我點了一份外賣，間接害死我自己的妹妹和妳的丈夫嗎？

儀：（震驚地看著他）你說的是真的嗎？

然：（啼笑皆非）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便不是巧合了。

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然：這是一宗意外。而這宗意外是由巧合造成的。妳還記得那個叫文文的目擊證人吧？

儀：當然記得。

然：當天她告訴妳有一輛電單車出現，但是她沒有告訴妳，當時她男朋友的汽車就泊在路口。

儀：那又怎樣？

然：當妳丈夫想閃避突然衝出來的電單車時，因為那輛私家車泊了在路口，所以他迫於無奈扭向石礐那一面，結果撞上石礐。

然：如果妳要追蹤下去，妳會問為甚麼她男朋友的汽車會停在那個路口。那是因為當晚她喝了很多酒，汽車剛駛到那兒時她忍不住要嘔吐。至於她為甚麼喝那麼多酒，原來當日是她十八歲生日，她跟朋友大事慶祝。而她之所以在那天生日，是因為她的媽媽在十八年前的這一天誕下她。再這樣追跡下去，就沒完沒了。

（儀皺著眉頭，臉色慘白）

然：所以一切都是巧合。文文剛好來到那裏要嘔吐，那輛不知是誰駕駛的電單車剛好在那個時候經過，而妳的丈夫剛好接到樂樂這個乘客，於是駛到那個街口。當然，如果妳丈夫開慢一點，這些偶然根本成不了巧合。但是如今這些巧合加起來，造成今次的意外，妳可以歸納為命運的使然，可是意外歸意外，妳何必這樣執著呢？

（儀呆呆的看著然）

然：（吸一口氣）我想講的是，生死有命啊。

（儀終於崩潰，哇一聲哭了出來）

（然安慰她，讓她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過了一會，儀冷靜下來）

儀：（拭去淚水）真失禮，竟然忍不住哭了出來。

然：沒關係，有時哭並不是懦弱的表現，那只是反映情緒的方法。

儀：謝謝你。我會嘗試放下執著。

然：（羞澀地）我還有一件事想告訴妳。

儀：甚麼事？

然：我愛上了妳妹妹。

儀：（錯愕）甚麼？

然：妳不會反對吧？

儀：（破涕為笑）我怎會反對？這是喜事，起碼我丈夫的死造就了一對戀人。

（燈漸暗）

（畫外音──敏：浩然，我突然有點害怕，我們間接是由於姐夫和妳妹妹的死撮合的。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意外，我們可能還是陌路人。但是另一方面，我又相信上天早已注定我們的另一半，所以如果我們真的是一對，我們始終都會相遇的，即使沒有這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