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票

文╱蓮薇

朋友傳送了一篇李家同教授撰寫的短篇小說《車票》給我，這篇感人的小說，我早在十幾年前就曾讀過，祇是如果不是朋友提起，我完全不會知道，這些年來，《車票》已被編成過電視劇，也曾搬上大銀幕，今年還有漫畫家把它以繪本的方式出版。

《車票》敘述的是一個從小在台灣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他出生才一個多月的時候，有人在新竹火車站發現了他，後來被附近值勤的警察送到了新竹縣寶山鄉天主教辦的德蘭中心。那些好心的修女，像母親一般地將他撫養長大。

他有音樂天分，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已擔任了聖堂的電風琴手。雖然他很喜歡彈琴，但他從來不願彈奏任何與母親有關的曲子，因為他始終耿耿於懷自己是一個棄嬰，他從小就怕過母親節。

他天資不錯，大學聯招也考上了國立大學。大學畢業後，他有一次回德蘭中心玩，帶他長大的孫修女忽然拿了一個信封給他，信封裡有兩張車票，孫修女告訴他，當初警察把他送到德蘭中心時，衣服裡就塞了這兩張車票，顯然是他的母親，當時買了一張公車票從南部的一個小城抵達屏東市，然後又乘了火車從屏東到新竹。修女們一直保留著這兩張車票，為的就是等到現在，他應該已經可以有能力循著這個線索，去找到自己的父母親。

為了揭開自己的身世之謎，他終於去了一趟離屏東還要坐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小城。小城真的好小，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出生資料。他的父母都已去世，唯一的哥哥也已不知去向。但，畢竟這是一個小城，誰都認識誰，要去找到更多的真相也不是件難事。

小城那所國中的校長告訴他，他的父親向來就是好吃懶做，一輩子就是靠太太在校長任職的學校裡做工友過活。他的父親還愛喝酒，每逢喝醉了，不是打太太，就是打兒子，他的哥哥就是在國中二年級的時候，索性就離家出走。校長也記得他的母親是曾有過第二個兒子，可是一個多月大以後，就神秘地失蹤了。當他提到自己是在北部的孤兒院長大的，校長很激動地去找出來一個大信封給他，那是他母親的遺物，裡面滿裝著的是從這個小城到新竹寶山鄉每一段路程的來回車票。

信封中有一張照片，他很震驚地發現，照片的背景就是德蘭中心，而他自己也在其中。他想起來了，有一回一輛大型遊覽車帶來了一批由南部到北部來進香的善男善女，他們帶了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捐給德蘭中心，事後那些人還和所有的修女以及孩子們合影留念，現在他居然在信封裡看到了這張照片。有人在照片上指給他看他的母親，她和他站得不遠。最讓他感動的是，校長告訴他，他母親平生最開心的事，就是曾經向一些有錢的信徒募款，湊足了一百萬台幣，捐給天主教辦的孤兒院。

看到那些車票，他才知道，他的母親一直關心著他，而且常常出現在他的身邊。他也終於明白，母親之所以遺棄他，祇是為了要替他找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他心中滿了鬱結被釋放後的歡欣，他向校長借用了風琴，他一首接一首地彈著懷念和歌頌母親的曲子。他雖然在孤兒院長大，但他不是孤兒，這以後，他肯定自己再也不會怕過母親節了。

我很欣慰於《車票》這篇小說現在又在網路上流傳，持續地在人間散播更多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