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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12/31 23:58:47瀏覽3200|回應29|推薦23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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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 2008 年那場夢魘時的畫面,恍若昨日 —— 可時光偏像攥不住的沙,轉眼就漏成了 2009 年的尾聲。我望著鍵盤上蒙的薄塵,指尖懸了許久:該用怎樣的心情,與這一年道別?原盼它是能馱起沉淪的牛,能踏碎泥濘,誰知竟成了驚濤裡的扁舟,連船槳都在浪裡打轉,只剩滿心惶恐。
這顛簸的緣起,或該從 2006 年三月說起。
那日攥著辭職信的手指發白,辦公桌抽屜裡還壓著去年得獎的設計圖,紅印章湮著光。曾以為固若金湯的城堡,竟在轉身時聽見磚縫開裂的脆響 —— 那些熬夜畫的線條、客戶握過的手溫、會議室裡的掌聲,突然都成了褪色的舊照片。踏入全然陌生的領域時,以為是從絢爛歸於平靜,後來才懂,那寧靜裡藏著風的預兆,接踵而至的浪頭,早把我澆得措手不及。
那年六月去過一次日本,歸來後將護照夾在書裡。 後來三年,那頁印著櫻花的戳記漸漸褪成淺粉,再沒添過新的顏色。當時還揣著些念頭:是驛馬星動了嗎?是陰霾要散了嗎?風卻始終沒往預想的方向吹。 2007 年在中台山學禪,六月的某夜宿在老爺酒店。 推開窗戶時,蘭陽平原的燈火鋪成河,風捲著燈影在玻璃上淌,像沒寫完的信。我望著那片璀璨,以為日子也會這樣亮下去 —— 誰知仲夏的蟬鳴突然斷了線。那場以為能綿延的夢,碎得比露水還快,心裡的縫隙從此開始灌風,嫌隙像藤蔓,悄悄纏上了日昇月落。
2008 年,是被夢魘啃噬的一年。 枕頭總浸著淚漬,天亮時硬成鹽粒,失落的心像被風吹空的布袋,蕩蕩地懸著。只能一遍遍地懺悔,像在泥巴裡刨路,盼著能抓住點什麼重新站起來。於是把所有指望押給 2009 年,折了三百六十五顆星裝進玻璃罐,以為用溫柔焐著,總能喚回些什麼。但除夕夜裡,罐子裡的光映著牆,冷得像沒點燃的蠟燭 —— 短暫的激情與感動,原來撐不起裂開的堤。
2009 年七月,一場生死攸關的變故攥住了我。 監護儀的蜂鳴聲裡,我看見自己的影子浮在天花板上,突然懂了:命裡有的,兜兜轉轉會來;命裡沒的,攥出血也留不住。先前那種悲愴,哪是活著,分明是行屍走肉,軀殼裡盛著半截冰。 更早一些,二月一日從中台山禪七歸來。 寺門的銅鈴晃了七次,寒夜的露水打濕褲腳,階上的霜化成水,浸透鞋底時,東方已湮出魚肚白 —— 始終沒等來那串熟悉的腳步聲。這份新年禮物,裹著冰碴兒,砸得人發懵。是佛菩薩在說什麼?是仁波切曾提過的預言現了形?還是輪迴的紋路裡,早刻好了這一筆?
冷風裹著山霧撲過來,牙齒忍不住打顫時,仁波切的聲音突然像落在頸後的手:「前世若為修行人,今生的戒,不是捆住腳的繩,是護著心不摔碎的棉。」原來如此。 前世的課題沒補完,今生就得接著學;學不會,來世還得翻這本書。一段緣分停了腳,或許正是修行該接軌的時候。 後來撕下最後一封未寄出的信,紙頁的紋路裡突然浮出些模糊的片段 —— 是阿賴耶識醒了嗎? 那些難堪的、藏在陰影裡的畫面,此刻都攤在陽光下,倒也清明了。潰決、清醒、斷緣、除障,原來每一步都有來由,像雨落進河,終要匯入該去的地方。
殘酷裡竟藏著點亮的火。 一生輾轉尋覓,以為要找座什麼樣的城,到頭來才懂:不必再向外求了。心定了,廢墟上也能長出菩提。寫到這裡,合筆時碰倒了案上的茶杯,水痕在紙上暈開,像句未完的話 —— 癡心妄想終於醒了,該與 2009 年道別了。 2010 年的風,該是往暖處吹的。 案頭的水仙頂破種球,嫩芽裹著晨露,像攥著點星火。不必再做驚濤裡的舟了,淺灘的泥沾著溫,先讓船底落實了再說。修行、助人、踏實活著,就好。
過去種種,真如煙了。 佛經的紙頁被風掀動,停在「應無所住」那句。窗外的月光淌進來,在字上漫成河。這樣的日子,該是好的。感恩所有曾駐足的人,願我們都能在自己的軌道上,慢慢長出光,法喜像春草,漫過歲月的縫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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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