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大海上的藍天-命運 (39)

     有人說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他一生的命運 , 在下面的這段故事中還真有那麼一點道理 .

     當年我們一行十個同學從陸航畢業後回到海軍航空部隊, 繼續接受換裝訓練, 我有一位飛行教官姓啥叫啥我忘了, 因為他是有名的「賤」, 大家都不喜歡他, 之所以如此大概是他的性格使然.

     在我進入航空部隊的時候海軍才剛成立這個單位, 當時一般海軍軍官都認為這是不學無術的人才會捨棄航海的本行跑去開飛機. 因此當我們來到這個在傳統觀念瞧不起的單位時, 有些人便會因為自卑而變成自傲, 我們這位教官就是最明顯的一個例子.

     因為他進來航空部隊比我們早, 因此變成了我們的教官, 他總是目空一切, 認為海軍要培養一位飛行人員非常不容易, 因此在部隊中便作威作福,人緣奇差無比, 大家都不喜歡和他一起飛行. 但是人總是有優點的, 就在我回海軍換裝的時候, 我有一個飛行動作做得不理想, 別的教官總是無法改正我的缺點, 最後交到他的手上時, 他很快地告訴我如何改正我的缺失, 使我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正常, 不諱言的他在飛行上確實有獨到之處, 可是他的優良飛行技術在最後還是救不了他.

    我有一位飛行的同學姓劉, 爸爸是老海軍, 他本人也多才多藝, 但是在個性上有點孩子氣, 為人非常和藹可親, 絲毫沒有官架子, 有一次他跟這位教官飛行, 在空中某些動作做的不盡理想, 沒想到我們這位教官一氣之下, 當場在空中就打了我們這位同學腦袋, 飛行完下飛機後, 我們這位劉同學像似受了委屈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走回寢室, 當天晚上國防部也知道了打人事件下令調查, 經過大約一個月的時間, 終於查明責任歸屬, 將我們這位教官調離了飛行部隊. 本來這件事他不會調差的, 就是因為他平日做人太差, 長官同僚沒有一個人幫他講情的, 當時毆打部屬規定是要記大過的, 如果打傷就要法辦, 因此長官認為他情緒不穩, 平日紀錄不良, 把這麼昂貴的裝備交到他的手上, 爾後不知會出甚麼事情來, 因此只有犧牲他一個人了.

     從這個事件上使我想到一個人不能恃寵而驕, 世界上沒有哪個單位或公司缺少了某個人就會倒的, 所謂驕者必敗, 就是這個道理. 而我們這個同學呢則有了另外一種遭遇.

     幾年過後, 我們這位同學又與一位學長衝突, 當時他是副隊長, 他與隊長在財務上有了不同的看法,      他一氣之下打報告退伍離開了海軍. 大夥都認為他太不值得了, 但是他個人卻義無反顧.

    一般軍中的飛行員退伍大多會轉往民間的航空公司, 但是在退伍後, 我們這位同學的太太幫他到廟裡卜了一卦, 說他不能從事飛行工作否則不利, 當時他也蠻聽他太太的勸告, 就沒有去民航工作, 可是當時他已四十歲出頭, 又沒有其他專長, 就只好到房屋仲介公司去賣房子, 可是房子也不是很好賣, 尤其是在南台灣, 房價也不是很好, 就這樣撐了兩年, 沒有一點起色, 因為他服役沒有滿20年就退了因此沒有退休金, 眼看積蓄就要用完了, 在無法可想之下, 只好又回到了他的老本行去工作, 至於當初他太太幫他卜的卦也就不了了之了.

    劉同學的飛行技術不錯, 再加上與人無爭, 因此去航空公司沒幾年便升到了總教官. 事情也真是奏巧, 有一天我去台北開會, 正好在松山機場碰到他, 我們過去既是同學又是多年的同事, 便找了一個地方聊了起來, 他向我述說了他退伍後的境遇, 他認為來民航公司做事比在軍中簡單多了, 只要把工作做好, 不用管人的因素, 當時他的待遇比軍中要好一點, 因為我們過去交情不錯, 他便問我有沒有打算退伍到民航來, 因為當時我還沒有滿20年的退伍年資, 因此無法前往民航服務, 我再三的謝謝他的盛情, 他說沒有關係, 只要我退伍後想要前往他目前的公司, 憑他在公司的職位與關係絕對沒有問題.

     我再三的跟他道謝後便互道珍重再見, 沒想到這一別竟然是永遠的訣別了.

就在我們分手後半年, 有一次他飛往中油公司在海上的鑽油平台時, 當天因為風速太大, 在降落時機尾不慎打到平台的欄杆, 飛機當場掉入海中, 他不幸殉職, 副駕駛逃出飛機僅受輕傷, 沒想到她太太當初的卜卦竟然靈驗了, 在公祭中我們大夥都搖頭嘆息, 因為他是個好人, 平日與人無爭, 為人厚道, 但是在這個人生的道路上, 他走的是如此的顛頗不安, 他的不幸我們除了說這是命運使然外,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而他的墜機事件, 在我爾後的人生中也起了相當的影響, 欲知如何, 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