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9/09/09 20:57:50瀏覽1001|回應2|推薦33 | |
下面我要再舉很有趣的例子,就是電信自由化,這跟你們現在每個人打手機這麼方便是非常有關係的,那時全國經常有兩萬多人在排隊等門號,你說好不好笑?電信局只要賣出一個門號,就能賺一個門號的錢,可是他每天要人家等,為什麼呢?因為來不及建設。為什麼來不及建設呢?它每一次建設都要招標,都會被立法委員干涉,得不到標的就說,這邊有弊案,那邊有弊案,所以來不及建設。所以民間就有很大壓力要求開放,但是要怎麼開放呢?第一要修法,因為我們國家的法律規定郵政、電信是由國家為之,民間不可以做的,第二個就是要開放市場;第三個在市場開放後有夠多競爭的時候,市場機制就會出現,那時品質就會提高 ─ 因為競爭,價錢會下降 ─ 因為競爭。可是我很快就學會這件事情跟牛肉麵館可以自由開放是兩回事,開電信局跟開牛肉麵完全不一樣,交通部的所有事情,幾乎都是又要開放、又要管制,假如通訊的品質下降,就算再便宜,價錢再低廉,這不是老百姓要的。第二,全部開放以後,就沒人去服務偏遠地區了,因為那些不是黃金路線。電信開放後,我們不能夠說偏遠地區一分鐘,就比臺北的人打一分鐘來得貴幾倍,這些都要先想好,所以定好開放政策,決心要開放了,電信局有些同仁非常生氣,因為他們認為:「我們是國營事業的模範生,這麼多年來建設了臺灣,讓人人家裡都有電話,我沒用國家一毛錢,我都用營收來的錢,再繼續投資下去建設,每年上繳給國庫三百到四百億,這樣的模範生有什麼不好?」我就跟她們說:「大勢所趨的事情,與其花力氣去擋,不如花力氣好好規範開放以後的事情。」剛剛我說的程序:第一要立法,第二要開放,第三要有市場機制。可是第一步就走不通,全世界任何國家立法都是很痛苦的事情,可是以中華民國第一痛苦,第一個就走不通,那怎麼辦呢?當時我就想了一個辦法,倒過來做。 所以我們就委託臺灣經濟研究院幫我們做一個虛擬的市場。我們的電話費非常不合理,我們有全世界最貴的長途電話費,可是有全世界最便宜的市話,市話只要一塊錢可以打三分鐘,全世界沒有這樣子的。但是我們長途電話這麼貴,我們又要搞亞太營運中心,叫全世界的跨國公司到我們這裡來營運,你的長途電話比全世界貴三倍的話,怎麼去吸引人家來?所以有的要調高,有的要調低,我們要建立一個虛擬的市場,做出來之後,一個一個族群來分析,每個月交五十塊到一百塊的人,他是損失多少錢?還是賺到多少錢?用新制跟舊制的差別有多大?全部這樣做過一次以後,再增增補補。比方說九月份開始實施新制,那是一個不得了的事情,因為你改變了全國每個人的電話費帳單,做不好的話,馬上就要下臺,我要讓絕大多數的用戶在十月份收到九月份帳單的時候,覺得合理,至少可以忍受,計算的方式去模擬虛擬市場,把當時最適的價錢先弄出來,大家接受了,我就宣布幾月幾號開放大哥大,幾月幾號開放固網,然後形成電信法非在這之前通過不可的形勢,因為已經要開放了,民間已經要投資下去了,最後逼得立法通過。 立法通過還可以講個有趣的故事,這個立法最後要通過的時候,還是有三千個電信員工在街上示威。李登輝總統把我叫到他辦公室跟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在選總統?」我說:「知道。」他說:「那你為什麼給我搞這東西?你搞得這三千人揚言要把什麼切斷什麼的。」那時民進黨是在野黨,我說:「我已經把兩邊所有有意見的立法委員,一個、一個通通都說服了,現在你要我收兵,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用英文跟總統講一句話:「It is now or never.」因為你選完之後馬上選立法委員,全部都改選了,第一我部長不再幹了,我講好部長只幹三年,我不幹了,又換了所有立法委員,你再重頭來吧。他很生氣說:「好,那你負責讓三千人回家去。」我說:「今天晚上修法通過後,他們就回去了。」結果我們搞到晚上一點鐘,我在立法院站在門口,國民黨的立法委員要是出來我就把他推回去,一定要逼到人數夠才行,所以通過了,才有今天的大哥大。 在這個過程當中,我要提的是,有時候你可以逆向操作,完全不按牌理的逆向操作,我跟好幾個管理學者談這問題的時候,他們都說要把它寫成管理學的案例。後來我做了國科會主委、行政院副院長,到二○○○年的時候,選舉失敗,下臺一鞠躬,回到學校裡面,不好意思佔個教授缺,所以擔 在這裡面一再鼓勵我的,是我從小的想法。我小時候的想法是什麼?年輕的時候會問自己:我想做什麼?我喜歡什麼?其實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情不太重要,我覺得真正重要的是兩件事,一個是Do what you like ─ 做你喜歡的事情,另外一個是Like what you do ─ 喜歡你做的事情,而我認為喜歡你做的事情,比你去做喜歡的事情更重要。因為你不見得知道你喜歡什麼,我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最喜歡什麼,我好像什麼都很喜歡,但又有點不太喜歡,包括寫武俠小說、畫畫、作詩、做化學。其實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假如你從小就知道你要變成鋼琴家,那我祝你幸運,你是屬於極少數的人,You know exactly你要做什麼,絕大多數的人不是這樣,這是第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真實的人生中,開始是你做該做的事情,後來那個事情變成你真正喜歡的事情,因為你做得好,就會有成就感,本來是該做的事情會變成喜歡的事情,所以你一輩子都在Like what you do,但最後你會發現你這一生都在Do what you like。反過來講,如果你堅持一開始要找一個最愛,你找不到,會花很多時間在那裡wondering:我到底喜歡什麼?從讀書到做教授、做公共服務,我更相信這句話,我年輕的時候思考這句話,還有點半信半疑,因為覺得說不定是因為不曉得自己到底要幹嘛,只是給自己安慰的話,後來發現更多的人,跟我的情況是一樣的,只是沒有我那麼快樂,因為他沒有想通這件事情。我們其實這樣說,年輕的時候你憧憬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長大之後,事實上你只能做該做的事情,然後你學著去喜歡你該做的事情,等到你喜歡它的時候,回想起來,好像有一點點無奈,可是別人都會說:你成熟了。That is life.
|
|
( 時事評論|政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