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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1/31 23:03:45瀏覽994|回應3|推薦31 | |
生肖屬雞的父親如果仍健在,應該108歲了,他年輕時出外工作,祖母在老家為他娶媳婦,新郎倌拒從媒妁之言的舊式婚姻,不肯回家成親,祖母命令二叔抱著一隻公雞代兄跟嫂子拜堂,這樁婚姻後來因內戰分隔兩岸,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我童年住眷村,物資缺乏、到處張貼「反攻大陸」的艱苦年代,不記得過年穿新衣或戴新帽,課本上寫的美好新年照單全收,絕不懷疑,小心靈裡把它等同於格林童話,是令人嚮往的仙女世界。父親當過一陣子眷村村長,過年前總有天主教堂發放的舊衣服,成袋打包送到我家門口,母親會挨家挨戶送給左右鄰舍。那些尺寸總嫌過大的舊衣服據說是美國人送來的救濟品,我當時覺得美國人全都是胖子,現在想來就是教會辦的二手店(opportunity shop),將舊衣回收,轉贈給第三世界國家。除了舊衣,還有沙礫狀的玉米粉,母親會煮黃黃的玉米疙瘩吃,另外就是中美牌麵粉,袋子上印著兩隻緊握的手,象徵友誼。父親親手把麵粉袋改製成內褲,我好佩服他,覺得他真是文武雙全。 有一年冬天,父親養了一窩小雞,天冷,雞籠放在客廳正中央,裡頭掛著100瓦老燈泡當取暖器,黃絨毛的小雞吱吱喳喳叫個不停,雞籠上面罩著一床破舊的大棉被保暖。母親從教堂回來,穿著一件綠大衣,胸前鼓鼓的,很神秘地對我說:神父送我一個新年禮物,大衣打開一看,是隻小狗,教堂土狗生了一窩小狗仔,廚房的阿金知道我很寂寞,特地幫我要來一隻。我抱著小狗高興極了,軟綿綿的毛、涼涼的鼻尖、暖暖的體溫,太可愛了,沒想到牠被我的熱情嚇壞了,從我手裡蹦出去,在屋子裡東奔西竄,最後躲進那罩雞籠的破棉被裡,千呼萬喚不出來,我和童年忠實伴侶by-by從此情訂雞籠邊。後來母親發現小狗後腿行動異樣,她又抱回去找神父想換一隻,神父說:瘸腿狗更乖,不用換,所以我給牠取名「掰咖」的by。 還好美援贈舊衣,沒贈舊鞋,那時候買鞋都是去中正路的「生生皮鞋」店,永遠是買學生鞋,一兩年換個大一點的號碼。中正路國華街口(現在美勝珍蜜餞行對門)另有一家鞋店,窄窄的櫥窗裡擺著一雙晶瑩剔透的玻璃鞋,每回經過我一定央求大人停一會兒,那是灰姑娘午夜失落的鞋,輪不到我穿,能多看兩眼已心滿意足! 婚後生了大D,他從小體能好,愛運動,每年過生日,公公一定帶他去買雙球鞋,各家名牌大概他都穿過,看他穿著耐吉、喬登在籃球場上身手矯健、擦板進籃是公公最開懷的時刻。大D來紐之後,入選校隊,公公是他的頭號啦啦隊,跟著他觀戰多場,畢業時學校送他一座最佳前鋒獎,仍在我書架上。 我們離開台灣時,去全家福買鞋,父親除了給大D買球鞋以外,也為我買單,他說妳選一雙好鞋吧,我聽了有點心酸,想起小時候巴望著那雙玻璃鞋,是怎樣印在他的腦海裡?玻璃鞋畢竟永遠遺失了,我選了一雙麂(ㄐㄧˇ)皮鞋,很軟很舒服也很貴,二十年間,換過鞋底、鞋帶,始終不忍分離。今年過年,我不要新鞋,要這雙舊鞋伴我同行。 響應看雲發起的《過新年穿新衣》,任務完成,能否邀請以下諸位格主,繼續拉拉手? 1. behappy 2.花兒 3.陸游 4.寧靜姐 5.瀟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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