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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2/01 11:08:05瀏覽856|回應2|推薦40 | |
中國傳統文人有個壞毛病,就是說話也好、寫作也好,總不肯把話挑明來說,往往話說三分,留下七分讓人揣摩。美其名為含蓄蘊藉,有不盡之意意在言外云云,聽在現代人耳裡,只怕落得個「悶騷」惡名。常有朋友不耐我說話九彎十八拐,笑罵我是虛偽造作,讓我心裡委屈氣苦,卻又不便發作。他們哪裡知道,我只不過是深受傳統薰陶,尚友古人而已。 因為言詞保留,下筆謹慎,後人想要透過著作測度這些文人的想法,不免要多費些功夫。 沒有受過幾年學院訓練,光以意逆志,是逆不出個所以然的。拿《春秋》來說吧,作者孔仲尼,後人尊為至聖,可惜活著的時候,沒這般風光。老先生在國內搞不出名堂,外出求發展,周遊列國,四處碰壁,幾成喪家之犬。所幸他有阿Q的處世智慧,和門下顏淵同學一搭一唱,倒也快活。國君不能容我,是他們的問題,與吾道何干?後來,禁不起連串打擊,老人家的志氣給磨盡了,退而作《春秋》,一肚皮不合時宜成了一篇又一篇的書簡。這部《春秋》號稱編年史之祖,偏偏寫得不清不楚,難怪「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好好的歷史讓你寫成這樣,不怪你怪誰呢?常聽人說春秋筆削,有微言大義在焉,能得一語相贊,可是了不起的大事。好啦,筆削筆削,削出解經的傳來,倒楣的是千千萬萬的讀書人。 孔丘之後,又來個司馬遷。這位先生得罪天子,受了刑罰。悲憤之中,跟著寫起史書來,立志要成一家之言。東洋有位小說家,筆名司馬遼太郎,自謙不及太史公遠矣。現在想想,《史記》裡頭,處處可見小說筆法,加上敘事精簡生動,難怪東洋人大嘆不如。〈伯夷列傳〉就是個好例子。商亡於周,伯夷、叔齊義不食周粟,雙雙餓死。司馬先生藉兩人事蹟大發牢騷,不好意思明說,於是繞了個大彎。前頭還引孔先生的話, 什麼「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後頭兩兄弟就唱起歌仔戲來了。真巧,人都要餓死了,還能作歌流傳後世:「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別鬧了,司馬遷先生。 ---民國九十四年三月二十九日張貼於南鵲書廬舊址 南鵲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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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