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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22 20:46:56瀏覽468|回應0|推薦18 | |
很久以前,當你們還魚雁往返時,妳曾告訴過他,將寫封長長遠遠、纏纏綿綿的信給他。 妳說: 思念多遠,信就多長。 想念多綿,字就多纏。 然而從認識到陌路,妳的筆一直鏽化在真空無菌室裡,妳知道過多的情緒無法生存在不被悉心培護的氨瓶中,你們原就近親相似的個性,在固守理念與自我堅持的互不退讓中,起了正負兩極互斥不容的效應,稍一貼近反成傾軋的擠兌。 妳無法裝著若無其事淡化那背離轉身的形同陌路。那一夜,當他忿然離去,轟然巨響的甩門聲,並未隨飄浮空氣中的塵埃而四散匿跡。 妳讓淚水交織成一夜聽雨濤聲的心事交響。 關了門,等於關了心,關了心,也就等於關了那條通向他的路。 窒礙難行、舉步惟艱,心事漶成一片汪澤。 長亭路,年去年來,應折柔條過千尺,最怕閒尋舊蹤跡而人事俱已非,妳無法駐留原地獨自徘徊觸景傷情,縱算此後歲時可消長、光陰可磨合,但終也是傷心別有懷抱的天涯陌路人。 妳不願!且深深痛恨這種冷冬冷風兼冷雨的夜晚,向著遠颺的背影說著人今千里終須一別的辭令! 深夜飄著細雨的台北街頭,矇矓一片的水霧在眼角漫散。心,沉成一片汪洋。 是不是將自己訴盡才覺是一種交待?是不是將淚水哭竭才不再遲疑?那些過往的與非過往的,一直在妳的文字中被有意無意地撩撥起,也在妳言者無心下被消費而凌遲著……。 妳最大的難堪,常是妳操之過急下的表白所招致的誤解;妳無從再去解釋著一段往事並不如煙的過往,沉重的往往已不是事件的本身,而是自己話語的重量所呈現的表態讓人百思不解。妳其實早已不傷春悲秋於對景憑弔,但妳萬千感慨,感慨人生所有美好歲月被等閒而過的虛擲掏空,在心上所留下百無是趣的倦怠與疲憊,讓妳早已不再追夢於幻影。妳更難以讓自己信服的,也在一份垂垂老矣的心境,面對坎坷情路,所難再抱持的青春洋溢。 因為太清楚自己人生走過一遭後的無心無緒,妳在沉默中恁時光細數長日消蝕,卻將他曾說過的話一一拿起來在心中再三反芻收藏。 妳最常想起佔據他生命舉足輕重的一段曾經,那如夢如畫如煙雨般的纖纖女子,以風般輕逸洩出的詩,以水般搖款生姿的詞,如那江南三月的柳楊重鎖,如那麗江四季的對月臨風,世間曠古驚世絕句都叫它成了她靈黠筆下的俘虜,恁她操控舞弄個飛天飛花飛雨,繽繽紛紛、紛紛繽繽。 那女子呵!有妳望塵莫及的淋漓極至,有妳黯淡失色的舉手投足。 所以呵!他那濃稠的念、錐心的痛、哭過的淚……,妳無法代以抹平;妳也無法穿越他記憶的迷霧,與他底層的故事產生交疊下的後續發展;甚至,這個曾經,曾是妳抗拒且離開他的真正理由。 然驕傲如妳,始終不願承認妳的自卑來自不如她人。 然而,妳終還是失去了他。因為妳無法給予一個最完整的自己,一個無法與過往切割分離的自己。就因無法給予最完整的自己,因此妳更在意他的感受、在意他的詮釋、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在意他凝視於妳的眼神與交會於她的眼神有何不同? 就因妳的在意,所以妳一直將自己裸裎於無形,將自己暴露在一種全無防備能力的坦誠相見上,是否也因此,妳的表白成了他的壓力?妳的披露成了他的負擔?妳的陳述成了他的忿怒?因此,他不得不選擇離開? 而妳已無法再帶情緒再次感受人生悲歡離合的場景。除了痛、還是痛……。 一切已無言……。 那封妳曾允諾的、長長遠遠、纏纏綿綿的信,妳一直沒有寫成,反成了妳心上人間四月的最大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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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