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過年後回到孟買﹐忽然發現手機的來電顯示莫名其妙消失了﹐可能是換了台北的晶片後﹐這個印度製的手機像印度的任何一個人一樣﹐立刻被搞糊塗了。沒關係﹐就到附近的手機門市部去問問。

早上十一點我進了這家門市﹐店裡大概有五六個人﹐全都熱心地向我道早安﹐待我稟明來意之後﹐他們對看了一下﹕太太﹐負責的人不在﹐您兩個小時之後再來。我嘆了口氣﹐這麼像樣的一家門市﹐只有一個人可以回答我的問題﹖是的太太﹐請您兩個小時之後再來吧。

隔了兩天路過這家門市﹐順道進去﹐答案不變﹕太太﹐負責的人不在﹐您兩個小時以後再來。我有氣沒力地解釋﹐我的問題很簡單﹐只需查查電腦﹐看看我的來電顯示為什麼不見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問了我一堆問題﹐包括我是那裡人﹐住在孟買多久﹐有沒有小孩。我一一回答之後﹐他們很同情地看著我﹕太太﹐您兩個小時之後再來。。。

就這麼終於在第四次拜訪時﹐我見到這位負責解決問題的專員小姐塔拉。塔拉十分年輕﹐一口流利的英語﹐態度十分親切﹐讓我頓時覺得人生大有希望。我很快把問題報告之後﹐塔拉說得先核對一些基本資料然後才可以調出手機使用紀錄。我心想這可能是大問題的開始﹐因為我的手機是菲爾的辦公室在我們剛到印度時替我們一併申請﹐所以登記在菲爾的名下。不過她看起來很聰明﹐肯定可以明白。

塔拉果真聰明﹐一說就懂。沒問題太太﹐麻煩您手機登記姓名以及帳單地址﹐我一一稟告無誤。太太還有一項資料需要核對﹐麻煩您手機登記者的出生年月日。八月十二日。。。不等我報上年份﹐她皺起眉頭﹐對不起太太﹐您的日期不對。不會錯的﹐我說。不﹐太太﹐這兒登記的是十二月八日。

我嘆了一口氣﹐顯然登記的人把日月欄顛倒﹐但是對於這位視電腦為聖經的人而言﹐問題可大了。太太﹐您確定是八月十二日﹐不是十二月八日﹖是的我百分之百確定﹗接下來我花了五分鐘說服塔拉﹐如果我可以報出姓名地址以及公司行號﹐這個手機不會是撿到的﹐終於她明白了。

塔拉接著撥了我的手機號碼﹐螢幕上果真沒有來電顯示。她歪頭想了想﹕太太﹐來電顯示是我們給新客戶的免費福利﹐使用期為兩個月﹐兩個月之後﹐您必須每個月付七十五盧比才可以有這項功能。我嘆了一口氣﹕我用這個電話已經超過一年﹐一直到最近來電顯示才不見了。塔拉深表贊同地說﹕因為免費使用的兩個月期限已經過了。我開始有點不耐煩﹕我不是新客戶﹐沒有所謂的兩個月免費期﹐妳看看清楚﹐我不是新客戶。

塔拉滿臉狐疑地盯著她的電腦螢幕看了幾分鐘﹕太太﹐電話給我看看好嗎﹖接著她輸入了幾個號碼﹐發現新大陸似的說﹕太太﹐您不是我們的客戶﹗我告訴自己別發火﹐深呼吸一口氣﹕我從一搬到孟買就開始用這個門號﹐妳剛剛撥了這個號碼﹐電話也響了﹐怎麼說我不是你們的客戶呢﹖塔拉很同情地看著我﹕對不起太太﹐您不是我們的客戶。我再深呼吸一口氣﹕手機給我看。塔拉把我的手機還給我﹐手機螢幕上顯示﹕這個號碼不是預付卡的號碼。

我再度告訴自己別發火﹐慢條斯理告訴她﹕我的號碼不是預付卡的號碼﹐因為我每個月底付錢﹐我是個一般客戶。這下她同意我是個真正的客戶﹐再度仔細盯著她的電腦螢幕仔細研究﹐此時我已經接近抓狂的地步了。

又過了幾分鐘﹐塔拉抬起頭來看著我﹕太太﹐您從來沒有來電顯示這項功能﹐因為您從來沒有付過每個月七十五盧比的額外費用。我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如果我從來沒有來電顯示的功能﹐我應該不會發現這項功能忽然消失﹐對吧﹖我也不會來找妳﹐對吧﹖此時送茶水的小弟提了一壺印度奶茶進來﹐塔拉的同事們熱情洋溢地請我喝一杯﹐我沒好氣婉拒他們的好意﹐因為熱騰騰的印度奶茶恐怕只會讓我火冒三丈。

這時塔拉桌上的電話響了﹐她很專業地拿起話筒﹐先是問候客人早﹐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問客人有什麼問題。電話另一頭是個想查詢手機不同付費方式及收費的客戶。塔拉不厭其詳地解釋不同收費﹐不同服務﹐當然她不忘加上新客戶可以免費使用來電顯示功能兩個月。

就這麼過了五分鐘﹐電話那頭很顯然是個頭腦十分混亂的客戶﹐因為塔拉無視我不耐煩的眼光﹐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說明我已經會背了的各項收費以及服務。最後我忍無可忍地打斷她﹕對不起﹐我先來的﹐妳應該告訴這個電話上的客戶妳得先處理我的問題。

塔拉十分抱歉地看著我﹕是的太太﹐真是對不起。然後她試著把我的話傳達給這個客戶﹐不過電話那頭的人可不願意掛電話﹐塔拉於是繼續解釋﹕是的先生﹐如果您想要有來電顯示這項功能﹐您在兩個月後必須每個月付七十五盧比。。。我幾乎要開口罵人了﹕塔拉小姐﹐妳必須告訴妳的電話客戶我已經等了十分鐘了﹐我先來的。妳可以記下他的電話﹐等會再回電話給他。是的﹐太太﹐塔拉眨著她的大眼睛向我示意。再過五分鐘﹐塔拉終於掛電話﹐再度回到她電腦螢幕上我的紀錄。

又過了一會兒﹐塔拉抬起頭來﹐大眼睛眨呀眨﹕真的是非常抱歉﹐太太﹐可是根據電腦上的紀錄﹐您從來沒有來電顯示這項功能。我閉上眼睛﹐心想要不是我瘋了﹐就是全世界都瘋了﹕不可能﹗這樣吧﹐我可不可以看看妳的電腦螢幕﹖我保證只是看一下﹐我絕對不會碰妳的電腦。

大眼美女考慮了一下﹐大概是希望早點把我打發走﹐竟然立刻把螢幕轉向我。我很快的看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紀錄顯示﹐我的來電顯示功能只有一年﹐期間不須付費﹐一年之後這項功能停止。我已經沒有力氣去爭執這肯定是個錯誤﹐因為菲爾不可能替我安排這樣的手機服務。不過他們連出生日期都可以顛倒登記﹐搞錯這項功能也不奇怪。至少我現在知道問題在那兒。

我指著螢幕告訴正在喘口氣喝茶的塔拉﹕妳看﹐我從來沒付過七十五盧比是因為我可以使用這項功能的期限是一年﹐現在已經過期了。我非常願意每個月付七十五盧比﹐麻煩妳更改一下紀錄﹐從今天起把這項功能恢復。話一說出﹐我馬上知道答案是什麼。

塔拉放下茶杯﹕不行的﹐太太﹐手機登記者不是您﹐我不能隨便更改。當然當然﹐我很快地回答﹐我讓登記者菲爾本人給妳打電話確認﹐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大眼美女繼續眨著她的大眼睛﹕不行的﹐太太﹐這個電話是透過菲爾先生的公司申請的﹐我們需要一封公司信告訴我們這個號碼需要來電顯示。。。

我實在忍無可忍﹐提高嗓門指著電腦螢幕﹕妳看看這個紀錄﹐這個電話每個月由菲爾史密斯的個人信用卡付費﹐和他的公司一點關係也沒有﹗塔拉十分同情地看著我﹕實在對不起太太﹐我們一定要有一封來自公司的信才可以為這個號碼加上來電顯示的功能。

至此我已經筋疲力竭﹐罷了﹐我不需要在接電話之前知道是什麼人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在對方不報姓名就開始說話時打斷﹐對不起﹐我的電話沒有來電顯示﹐你是誰﹖這比和電話公司週旋要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