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曰聰,聰者,能聞事而宙其意也------春秋 

「怎麼還不收拾玩具?已經跟妳說了好幾次了,妳有沒有聽到,妹妹?!」連續幾天嘮叨碎念,連我自己都覺得越來越像老媽.終於,今天早上,妹妹主動告白說:「媽媽,我聽不清楚妳說什麼,我耳朵有點痛……」 

一直不敢輕易掏孩子耳朵,特別是仍視為baby的三歲小妹妹.就算我再怎麼膽大心細,她那又小又窄的耳道,在強光下,宛如一粒黑豆.但,今天有點不同,黑豆變得又油又亮.我試著拿起棉花棒輕輕下探,妹妹立馬大叫:「痛!」這黑豆怎變了會疼的油豆!當下抓起電話,一小時後在耳鼻喉科報到.

耳鼻喉黃醫生是2003年香港SARS疫期,主動投身SARS專門醫院,獲社會表揚的好醫生.她細心,耐心,尊重病人,大女兒耳垢積塞也由她診治.「妹妹,妳耳朵怎麼了?」問診後,黃醫生初步確定是耳垢積塞,必須先清除,再進一步診斷耳朵是否發炎感染.她請妹妹坐在設備先進宛如電影場景的醫療椅上,然後指著前面的平面LCD電視說:「妹妹,待會我們一起看電視,看看妳耳裡的神秘世界!」

妹妹生平從不能用手挖到自己細窄的耳洞,更別提見識耳裡乾坤,黃醫生搔到她癢處,她立刻正襟危坐緊盯電視.黃醫生拿出一個直徑僅1釐米的細長金屬管,將它輕輕放在妹妹手上說:「妹妹,妳看,這就是攝影機,它碰妳的手會不會痛?」妹妹搖搖頭小聲說:「不會」.黃醫生笑著說:「對了,一點也不痛,這個神奇的攝影機現在要進去妳的耳朵拍照,妳看前面的電視機,不要動,好不好?」妹妹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地點頭.

螢幕上是一個極度骯髒到令人不能置信的耳洞,我無法將眼前的噁心和懷中純潔可愛的三歲小娃連在一起.原來在家看到的黑油豆,是一塊巨大、潮濕、黝黑的耳垢,緊緊蓋著妹妹的外耳道,彷彿量身訂做,半點不容空隙.

「妹妹,這個耳朵是不是很髒?」黃醫生掏出攝影機問妹妹.妹妹一面點頭,一面用手蓋住眼睛,彷彿這樣就可以永世不見髒鬼耳朵.於是黃醫生拿出另一根纖細的金屬管,放在妹妹手上,但這次,金屬管輕輕發出吸塵機般的低音.「會不會痛?」黃醫生問.妹妹搖搖頭.黃醫生接著說:「這是耳朵吸塵機,我們用這吸塵機,幫耳朵吸塵好不好?」妹妹點頭說:「好,我不要髒髒住在我耳朵裡.」就這樣,6~8個1公分長的黑棕色耳垢,不費吹灰之力地從妹妹耳朵吸出.

「天啊,這該不會是天下最髒的耳朵吧!?難怪她最近老聽不清楚.」我吃驚地問.細緻的黃醫生聽出我話裡的自責與尷尬,連忙安慰說不少幼兒都有類似情形.「但為什麼妹妹的耳垢是油膩的棕黑色?我從來沒見過家人有這樣的耳垢?」我這個魔羯座又使命必達起來了.黃醫生分析說,耳垢顏色由黃白至深褐,質地由軟黏（油耳垢）到乾燥（乾耳垢）都有,因人而異.

「是不是平常必須幫她清耳朵?」我再問.黃醫生搖搖頭說,耳垢其實是好東西,可以保護耳朵,抑制細菌生長.一般成年人耳道寬,耳垢會自行排出,但幼兒耳道窄,容易阻塞,特別是洗澡或游泳後,耳垢吸水膨脹,反而容易滋生細菌,嚴重者會耳鳴,耳痛,聽力減退.因此,最好每月用棉花棒幫幼兒清外耳道一次,至於內耳,還是請專業醫生護理.

一場耳垢風波,讓潔癖倆母女飽受驚嚇,套句大女兒Audrey的話:妹妹的耳垢簡直是一團大鼻屎!所幸,僅止於此,妹妹的耳垢不至發炎.我們一家人也因此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在一團不堪入目的耳垢前,領悟了耳聰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