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掌聲越來越大﹐ 觀眾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也跟著起立。台上一再鞠躬謝幕﹐ 掌聲卻不曾間斷。一時之間﹐ 一種時光交錯的幻覺。我似乎搖身變成那個在群眾間鼓掌不止的小女孩。

眼前浮現出媽祖廟前來來往往的善男信女﹐ 籃子裡裝滿紅龜粿﹐ 發糕﹐ 菜脯粿﹐全身精光還戴著頭冠的全雞﹐ 成疊的金紙和成捆的拜香﹐ 廟裡有人在丟杯﹐ 一群嬸嬸阿嬤們口中念念有詞﹐ 杯丟了又丟﹐ 只等好運出籠。 廟前的廣場上﹐ 小販吆喝叫賣著。

搭好的野台戲正熱熱鬧鬧的上演﹐ 拉胡琴﹐ 打鑼配合著一來一往,一唱一和的歌仔戲。受婆婆暗中虐待的女人唱著哭調仔﹐ 不明就裡的丈夫誤解妻子﹐ 一幕幕類似 “孔雀東南飛" 的戲令台下的人淚眼婆娑。凶神惡煞的奸臣﹐ 欺騙不疑有他的皇上﹐ 令忠心耿耿的忠臣蒙受不白之冤。“韓愈”﹐“屈原” 全上了戲。精采處﹐大夥叫好﹐ 傷心處﹐ 阿公阿婆都在掉淚。

我買了支五毛錢的紅豆冰棒﹐ 擠在人群中看的目不轉睛。炎熱的大太陽融化了我的冰棒。 休息時﹐我和一大群小孩鑽到他們用布圍起來大的後台﹐ 看戲子們喝水卸裝﹐ 看掛滿一棚子晶晶亮亮的戲服。。。。

處長上臺﹐ 主辦單位的會長﹐ 幹事也上臺與演員們合照﹐頓時﹐我回到了現實。

台上的黃香蓮﹐ 翠娥仍和三十幾年前看到的一樣年輕﹐ 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唱起歌仔戲的一舉手﹐ 一投足﹐ 一顰一笑仍一如往昔。而此刻的黃香蓮面對今昔是否會為歌仔戲感到欣慰?昔日的野台戲﹐ 終於由電視﹐ 舞台﹐ 登上世界舞台﹐ 令國外的我們一齊為這傳統的文化感到驕傲。

兩個小時的戲﹐ 一場梁山伯與祝英台的 “前世今生蝴蝶夢”帶領我們這群觀眾再度沉醉於這曾賺人眼淚﹐ 風靡全台的故事。

我後悔沒有帶孩子們來赴這場文化饗宴人。 原以為他們會看不懂﹐ 沒想到現在的歌仔戲不但在戲裡加入許多更逼真﹐ 更高科技的布景﹐ 且在舞台兩邊設有寫中英文對白的幃幕﹐ 翻譯的恰到好處﹐易讀易懂﹐ 令我再度體會其文字之美﹐ 動作之美與故事之美。

回想起來﹐ 對傳統文化的回憶似乎都屬於小時後在鄉下度過的時光。小學五年級搬到台北後﹐似乎只剩下看電視與作功課的生活。 能擁有對自己文化的記憶﹐是多麼幸運的事。 永遠的歌仔戲﹐跨過時空﹐再度在我心湖掀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