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讀 Siena 的大作 “謂我何憂?”，文中談論到教養孩子的經驗,讓我回憶到以前養育孩子的心情. 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 真的有很多令父母戰戰兢兢的時刻，對我而言，這些個戰戰兢兢,有時其實不是因為他們那裡作得不好， 而是當媽媽的我， 常常會怕自己那裡作得不好, 怕自己那裡應該作的沒作， 而耽誤到他們本應會有的錦繡前程.

這種心情好像有點像準備聯考, 當年準備聯考， 不但將老師指定的書本,重點,筆記全部唸得滾瓜爛熟，自己還常常到書局找參考書， 就怕漏了重要的考古題 。過去有一段時間, 我常夢見聯考，夢到還有一個月就七月一號， 可是我都還沒念， 歷史地裡數學都沒念完，著急得半死， 急到從惡夢中驚醒。我好像一直到老大上大學， 才 relax， 停止作聯考的惡夢. 可能覺得至少三人中有一人過關， 也沒那麼困難，所以就輕鬆下來.

朋友間有沒法生育的夫婦， 我常安慰他們神有神的旨意， 有小孩的人固然很幸運， 但沒小孩也不必太遺憾， 人生有得有失， 夫妻兩人自由自在， 免去為孩子擔憂的煩惱， 可以減少許多皺紋和白髮，又可下上百萬的尿布學費才藝費,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人無十全十美， 不管小孩資質多高， 多麼優秀，總還有一些讓父母擔心煩惱的地方。現在回頭來看， 好像也無風雨也無晴， 但是身在當時， 要自己不擔心幾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盡人事， 再把其它交給上帝， 求祂保守帶領。

每個小孩都會經過父母所認為的危機時刻, 咱家三個孩子當然也不例外.

三個孩子中, 曾讓我盡最多心力的是老二. 老二小老大十五個月， 大老三五歲， 當夾心餅乾的他有著典型的老二性情， 就是不夠自信。 小時候， 和姐姐一齊上中文學校,小提琴課， 鋼琴課，， 姐姐上過的課本， 拉過的歌曲， 彈過的曲目， 他都得亦步亦趨， 因為學校一樣，用的教材也一樣。

從五歲開始， 兩個人就開始見高下， 姐姐拿小提琴的姿勢又準又穩， 他的姿勢常被老師批評。姐姐一首鋼琴曲上幾次課就過關， 他則要多花些時間.，剛學琴時， 老三還小，我負責鋼琴， 老爸負責小提琴， 每次上課前沒把老師規定的曲子練好， 都會挨罵，老爸嗓門本來就大， 常會把老二罵哭。我看不過去，叫他別這麼大聲，會讓小孩失去自信，更會失去對樂器的興趣。有一次我還把責罵的聲音錄下來， 要老爸自己聽。

每次看老二挨罵， 我就安慰他說﹕女孩本來就比男孩早熟， 沒關係的， 不必跟別人比， 只要自己每次有進步就行。 大概八歲左右， 有一段時間，他常半夜驚醒猛哭，得帶他到門外吹風一下才會停止， 我們都不知道為甚麼。

那時， 妹妹在台灣開一家心理診所及兒童成長中心，每年夏天舉辦許多促進EQ的夏令營， 我讓老二回去參加兩期，住在妹妹家，除了上夏令營，還幫他報名跆拳道，科學營，由於上班假期有限， 我讓他跟著朋友的父母一起搭機回台， 兩個月後，我回去陪他玩兩個星期， 再一齊回來。 為了怕他一個人在飛機上無聊， 上機前幾天， 特別買了當時最流行的 Game Boy 遊戲， 朋友父母說他好乖， 十幾個小時除了用餐睡覺， 都自己玩自己的.

在台灣待了一個暑假， 他得到當時還沒有小孩的妹妹與妹夫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和關心，除了上課時間， 他都待在成長中心等妹妹晚上下班才一起回家， 所以在中心和別的小孩玩的也很開心，而且妹妹一些朋友也常邀請他去玩。不知道是因為環境改變的關係， 還是上成長心理班的幫助， 回來後， 老二似乎變得開朗自信許多。

老二小學時，數學沒問題， 寫作社會科目等需要寫 Essay 的科目就沒有姐姐好， 為了加強他的writing ,，我問老師買參考書的地方，她說美國沒有參考書,只有賣 Home Schooling 教科書的地方會有類似的書， 由於都是問答題，那些歷史地裡， 說真的， 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標準答案， 所以就訂購了許多Home schooling 教科書，包括Social Study , American History, Science 等等，美國小學的功課很少，我每天分派給他的功課比老師還多。 我的獎勵制度是作一個大 Poster 貼在他書房裡， 當天做完指定功課， 就可作貼一張蘋果， 每星期達到某蘋果數目， 就會有獎品。

初中開始,他發現籃球是他的強項， 姐姐不打籃球， 也少了他一分壓力。而且他在教會帶領詩班的 Band, 負責唱歌及彈吉它，在教會的 leadership 與他在籃球場上所向無敵的風雲增加他許多自信。

有一次我問老二為甚麼選擇讀醫? 他說他一直都對當醫生替人治病有興趣， 高四時， 他跟一個朋友這麼說， 他朋友大笑說﹕”哈， you can’t go to medical school, only smart people can be a doctor”. 他聽了記在心裡， 一進大學， 就立定志向， 一定要進醫學院。

老二那個朋友我也認識， 我想他大概沒想到一句玩笑話會讓老二這麼受激勵 (刺激 ?)，難怪老二從大一就非常努力，比高中認真好幾十倍, 以至畢業成績全校前幾名。

老大的成績從小到大都不需我們操心，但她的理想主義及天不怕地不怕，全世界趴趴走的作風卻讓父母擔心受怕。記得她大二去印度作歷史研究一個暑假，我問她有沒有認識人? 要住那裡? 她說她已經訂了旅館， 去了再租房子。想到她人生地不熟，自己找路自己去作研究，真是太危險了。我趕忙想盡各種辦法，透過各種管道，希望幫她找到在當地的中國人。

感謝主， 透過哥哥的關係，聯絡到印度新聞局的同事，他不但去接機而且安排女兒跟辦事處的同事住在一起，再天天搭車去她要去的地方作研究。後來哥哥同事告訴哥哥， 女兒在網上訂的旅館地點非常危險。

後來幾年， 她飛到那裡， 我們的心就飛到那裡， 但除了儘量幫她找到當地的中國人照應外，也只能交給上帝， 求他保守帶領女兒的腳步。

另一個擔心的時刻就是女兒大學畢業那年， 在她國際關係的畢業班上，很多人都找到石油公司或投資金融機構，但她覺得那些工作只為了賺高薪，對人類沒有多大貢獻。後來她留在灣區，我們都不知道她在那一個地方上班， 她只說是非營利機構， 但他們不能透露名稱。我們一聽覺得更神秘了, 很擔心什麼樣的機構怎麼會不能透露名稱?

經過兩佬幾個不眠之夜的討論，最後決定由老爸去探個究竟。由於我常和女兒通電話， 所以由老爸出動， 臨行前給她打電話問候，第二天再給她一個驚喜. 我們決定他到了那兒什麼都不要問， 就找個理由請她同事們吃飯，借機觀察，當作老爸純粹去加州找她玩就好。

半年後，女兒離開灣區去葉門工作，才透露那是和工會有關係的工作， 很多史丹佛的學生都參加， 專門替工會裡的弱小團體爭取福利.

老三不像姐姐天馬行空，也不像哥哥按步就班， 令我擔心的時刻則是他常常都有驚人之語。 記得高四時，他說大學畢業後想組個樂團到各處表演一年，害我費盡唇舌, 講述一位醫生朋友五十歲才去畫畫的故事， 叫他這些興趣都等事業有成再說不遲。

好在他越長大越務實， 從大一的生化工程， 改到大二的工業工程， 再改到大三的機械工程， 最後終於決定唸醫學院。大三時，我問他為甚麼已經決定要唸醫學院， 還把機械學位拿到? 機械系的成績比生物系難得多了，他說用機械系去申請醫學院比較有利， 因為唸生物的人太多。

雖然他今年八月就開學， 我還是擔心他那一天會棄醫去唱歌彈吉它.

Siena 的題目取的好,“謂我何憂?”

唉， 有孩子的父母，"豈能無憂?" 呀， 只是憂多憂少的問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