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特別容易餓。

可能是因為胖了的關係吧！

早起，決定犧牲幾分鐘的回籠短眠，在上班途中買早餐來吃。

「嗯……我要一份油飯和菜頭湯。」

遲疑了兩秒鐘，最後決定用台語和阿桑溝通；

跟菜市場的小販，直接用台語對話應該比較親切。

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小攤車上買東西，

其實，十三分鐘的路程，我從來沒有在這條路上買過早餐。

因為靜ㄚ宜懶，連等對方下鍋煎到包裝好的幾分鐘時間都覺得不耐。

再加上，我吃不慣台北各式早餐店所販售的早點。

麵包、三明治、漢堡寶、鮮奶、紅茶、蔥油餅、

豆漿、米漿、蘿蔔糕、飯糰、蛋餅、燒餅夾油條……

通通都不是我的菜！

它們雖然都很好吃，但不是我懷念的味道。

上台北念書以前，阿嬤每天都會準備熱騰騰的早餐給我們吃，

稀飯、白飯、菜脯蛋、醬菜、蒸蛋、豆腐乳、

魯蛋、魯肉、荷包蛋、豆干、海帶、燙路蕎、

空心菜、地瓜葉、燙茄子、煎鯖魚、豆鼓吻仔魚、清蒸比目魚……

吃慣了阿嬤的愛心早餐，怎麼可能還習慣得了台北沒有情感溫度的早點。

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還是很不習慣在台北用早餐，

有時到公司沖個麥片即溶包就這麼打發了；甚至忙的時候索性就不吃了。

「阿姨幫妳加了一塊排骨，上頭有肉的！」

咦！怎麼這麼好康？

攤販阿姨可能怕我不識貨，喝完湯就把好料丟棄，所以才特意提醒我。

雖然我本人喜歡喝湯勝於吃料，但是阿姨的好意我欣然接受。

這位阿姨一定覺得我很奇怪，

連續從她的攤位經過了整整兩年又一個月的時間，（自搬到三重的小套房算起）

今日才正式第一次跟她「交關」。（台語，惠顧也）

阿姨的攤位賣的是：炒米粉、炒麵、油飯、菜頭湯、肉羹湯。

因為這些小吃都是一般人平常午餐才會吃的，

所以我之前一直很掙扎該不該跟她購買來吃。

但我今天正好滿餓的，所以試吃一次也無妨。

我觀察她的攤位許久，雖然每次都只是短短八秒鐘錯身而過的驚鴻一瞥，

但我知道她偶而會走出攤位，將打包好的早餐，交到手抓著機車把手、身後環抱著一名小學生的學生家長手上。順便問一聲：「妳後生親像擱卡大漢了。」

阿姨應該也同樣觀察了我許久，因為我總是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帶著還沒睡飽的呆滯表情、偶而傻笑經過。她應該會猜測我究竟是學生、還是上班族？

但附近沒有像我這麼「大」的「學生」讀的學校，

所以她最後的結論應該是——是上班族沒錯！

開好公司的門（靜ㄚ宜習慣早起，故負責偶數月開公司的門），

把早餐拿出來吃，

（再次強調，最近饑餓感一直揮散不去，只好每日照三餐，誠心的孝敬五臟廟）

第一口就發現油飯的米心沒有煮透，但咀嚼後發現滋味還不錯。

第一口就讓我想起了我宜蘭的阿嬤，

阿嬤近幾年不再有體力炊粿、綁肉粽了，

前一次她包的肉粽裡頭的米粒就像我今天吃的這樣，米心沒有透。

我咀嚼著油飯的同時，彷彿看到阿嬤吃力攪拌著肉粽炒料的身影。

小時候，阿嬤都會叫我幫忙她把蘿蔔刨成絲、把濕潤的紅豆沙炒成乾的紅豆沙、把魷魚和香菇剪成小條狀、把加入紅色食用色素的糯米揉捏均勻、把金針菇打結、把豬肉酸菜紅蘿蔔條用葫蘆乾綁成一小束一小束、把紅龜粿底下的芭蕉葉用剪子剪成橢圓狀、把買來的粽葉拿到河邊刷洗乾淨、把雞鴨豬魚的內臟處理乾淨……

這些動作都還滿花時間與勞力的，古早人好勤奮，什麼事都自己來，

不過太多、太雜、太細、太粗重的活，其實都不適合老人家做，

阿嬤後來也接受了從市場上買現成的回來拜，就不再堅持凡事事必躬親。

（買的肉粽雖然又貴又不好吃，但至少料多實在）

雖然子孫們還依然懷念阿嬤的味道，但是絕不會輕易跟她本人坦白的，

怕她哪日心血來潮，勉強自己硬做。

那次肉粽米心沒炒透的事件，就是阿公不預期買材料回來暗示阿嬤做的，

阿嬤雖然很不高興，但還是勉為其難綁了肉粽，

但是好像——嗯，該怎麼說呢，懷念的味道還是保留在心中好了。

從此之後，家裡就不再包肉粽了。

吃完一盒米心未透的油飯，接著試喝一口蘿蔔湯。

蘿蔔湯也是阿嬤的味道！

沒有放太多的鹽巴，蘿蔔煮得軟爛好下口，重要的是還熱呼呼的，

我把那塊排骨留在最後享用，

肉不多，上頭有透明的軟骨，入口咬了幾下就在嘴中碎開了。

我很喜歡軟骨的口感！

沒想到平常只有眼神交會的攤販阿姨，今天把阿嬤的味道帶給了我。

今天懷著感恩的心情，愉快的迎接我的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