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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創作

真愛氣球(19)

by cindy野

經過碧姐的細心調養，在我身上總算看到了成果，肉實的身軀，走起路終於有穩重的感覺，為了保護好小杜鵑，每一個步伐我都很仔細的走，連大小步都要精打細算。雖然我對懷孕這件事情，仍感到不是那麼真實，但肚子裡的小生命眼看就快要五個月了，偶爾騷動的小手小腳，似乎在提醒著我，非信不可。

今天，碧姐開車載我逛嬰童百貨，展示架上的服裝用品，應有盡有，深深感覺現在的小孩還真幸福，不僅服裝打版花樣很別緻高尚，就連吃的玩的都必須經過慎選，且考量安全性，真是講究。

不像我們以前凡事都得跟別人共用，或者還得撿別人穿剩的，不玩的，一件褪了色的衣服，一個坑坑洞洞的玩具，像是傳家寶一樣，厲害一點的還可以傳到左鄰右舍，厲害吧！所以從小總有一種落寞感在內心訴說著『除了爸媽之外，好像沒有一樣東西真正屬於自己』。哪有可能一眼望去，每樣東西都彩色繽紛，透著滿滿的誘惑向著未來的瞳孔招手，還可以依照價錢自由挑選。

『今天最主要是帶妳出來走走，讓小杜鵑感受一下大人們正為了她的出生而籌備用品，這樣一來，她一定會成為一個懂得感恩的孩子。』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胎教吧！

當寶寶還受母體環境保護的時候，感受能力都會特別強。

『我想也是。』『要不然其實用小碧的東西就用不完了，那還用的著買。』

雖然現在的商品貨色都很高尚，但相對的價錢也昂貴，景氣不好，總得從現在就省一點，省下來還可以做多元化的支出，例如學費。

既不用最好的，但也不用最差的。這是我的母親教給我的道理。

靠著碧姐的經驗，她很快的就替我挑了幾樣需要的用品，新生兒必備的服裝，器具，以及正在大打折扣的嬰兒尿布。

『嬰兒尿布啊！只要品質好，夠便宜，就怎麼都不嫌多。』

此話一出，我就知道結帳的時候鐵定會看到一堆尿布，然後收銀員會望著我們傻眼，因為碧姐一口氣搬了二十幾包……。

老話一句，真是服了她啦。

這也印證了一句話，無論要做什麼，身邊都得帶個有經驗的人，這樣不只省了錢，還省了時間，好處撈不完。

回到車裡，我們倆都滿身大汗，還辛苦了一路替我們搬尿布的一位男工讀生小弟。

『碧姐，尿布會不會買太多啊！』她一定說不會。

『怎麼會，反正買了就是要用，更何況打折，買了等於賺到。』女人果真有了丈夫生了孩子，對錢這種東西就會變得極為敏感。

『我本來還想幫妳買酸梅呢，不過看妳都沒什麼嘔吐情形，就作罷了。』

大概我的體質天生別人不同，我一點都不想吃酸的。

但又說不上來自己想吃什麼。

一路上，碧姐安靜的開著車，我則在車窗縫隙徐徐吹來的涼風中，小睡。

但沒想到回家之後有可能會遇上的局面。

☼

一位看似上了年紀的女士，遠遠望去背稍微駝了一些，提著大包小包在家門前晃來晃去，不只時還往家門裡窺視，看起來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有目的。

走近一看，這背影熟悉的讓我腦門發麻，眼眶發熱。

一定是的，絕對是的，是我媽，好久不曾見過面的親媽。

『楓聆，怎麼停下啦？累了？』

碧姐緊張的呼喚著腦袋空白的我，我不停思索著，我見到了媽之後，我第一句話要說什麼，我要不要向她下跪？

『楓聆，妳在想什麼？怎麼哭了？』

我抓住碧姐的手，緊緊的。

腳步卻無法動彈。

回想那一年，我執意要下嫁殷祺的前幾天晚上，我跟媽鬧的不可開交。

『如果妳還是要嫁給他，就是對我不孝。』

媽不諒解我對殷祺的感情有多深，她只在乎我嫁過來之後有可能面對的局面。她心疼我必須獨自生活，她不願意，不捨得自己的女兒嫁出門後，形同守寡。

只是當初，樹大便分支的觀念深植我心，只要我一天是媽的女兒，無論我到哪裡去她都會捨不得。所以我不顧她的想法，依然下嫁。

自從那一天開始，媽就不肯與我聯絡，連一通電話都不曾有過，更別說是從他人口中聽到媽的消息。而我對她的記憶，就只是吵架，以及她那雙接近乾涸的哭泣的眼。

但是，今天，她卻突然出現在我眼前，高興之間摻著不知所措。幾乎是五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不曉得她身體怎麼樣？時光的流逝有沒有無情的將她的容顏變老？

『媽……媽……。』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不斷的重複多年未喊出口的「媽」。

『楓聆，回神啊！想什麼呢？妳家到了。』我還是緊緊抓著碧姐的手。

無奈命運終究有它的安排。

我慢慢踏出一步又一步，直到最靠近媽的距離，才停下。

『媽……媽……。』我輕輕的喊著，嘴唇因為激動的情緒顫抖著。

『媽……媽……。』『對不起，這麼久沒和您聯絡，您要來，怎麼不通知我，我可以去接妳……。』

媽似乎是聽見了我的聲音，緩慢的轉過身來。

媽的臉，雖然多了皺紋，卻少了長久以來對我的不諒，眉眼之間充滿溫柔，沒有一點責備的味道。

對她雖然有許多抱歉，但知道她已放下愁容，我的內心也總算比較自在。

『阿楓啊……阿楓啊……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咬字雖然已經不準確，但這句話卻足以讓我聲淚俱下，阿楓二字是多久沒聽到的親切，女兒更是很久沒聽到的感動啊！

再加上媽的手輕撫著我的臉，那種溫暖這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呀！

『兩位，我是不是沒弄清楚什麼？』『不過還是先進屋再說吧！』

『一個老人，一個身懷六甲，站在門口相認，太辛苦了。』

碧姐將我們母女倆從百般沸騰的情緒裡喚了回來，開了門，就急忙要我們進去。

東西還來不及放好，我跟媽已經被碧姐安置在沙發上，她又開始跑進跑去，泡茶，準備點心，還有一堆面紙給我們拭淚用。

經過一大段的時間，媽都只是牽著我的手，沒有說任何一句話，而我也只是不斷忍著不斷湧出的淚水。

沈默訴盡了一切說不出口的思念與愧對。

☼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都沒聽妳提過。』

碧姐知道了我跟媽之間的事，又看到我們母女感情復合，也跟著我們鼻酸。

媽說，是殷朵特別打了電話告訴她我最近的情況，包括懷孕。

『殷朵跟我說啊！阿楓都沒有害喜狀況，我想她大概跟我當年的情形一樣，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媽從袋子裡翻出一個紙盒，裡頭裝滿了黑糖糕。

很香甜的味道，使我的齒縫間溢出了想淺嚐的慾望。

我輕輕捏了一小口，放入嘴裡，綿密的口感，卻不黏膩，甜甜的滋味加上焦香的芝麻，好棒的味道。

『怎麼樣？喜歡嗎？』

我的確很喜歡，而且有欲罷不能的衝動，想全部吃掉。

『果然是媽的女兒，連害喜的症狀都遺傳到我。』媽微微彎起的笑臉，透著一種知足。

『真羨慕妳們，想當初我懷孕的時候，天天吐，夜夜吐呢！』

碧姐的表情像是羨慕某些女性族群生理期能夠逃過生理痛的魔掌，安然度過。

『妳就是什麼痛都捱過了，才會這麼強啊！妳的堅強就是我的福氣。對吧！碧姐。』當然，我還是很慶幸自己能夠倖免魚生理痛的魔掌，聽說有些人還疼的翻滾呢！

碧姐沈默了幾秒，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楓聆，其實我有個疑惑一直放在心裡，就是殷祺離開了這麼久，妳怎麼會突然懷孕呢？妳們不是連恩愛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有幾秒的時間，我突然也覺得納悶。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其實還是有的……。』

就在殷祺自殺的一個月前……，有一天夜裡他很匆忙的來找我，也很匆忙的完事，在過程間我感受到他的心急，但結束之後，他更是什麼話也沒留下就離開了，再見面的時候已經是告別式了。

『或許就是因為那時的匆忙，所以留下的記憶一點也不深，一直到上回在殷朵家昏倒……。』

『原來是這樣。』碧姐表示這問題讓她左思右想了許久，還用氣音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我啊！還以為跟神秘人有關係呢！』

說完之後，她得到我的一雙冷眼。

這怎麼可能？怎麼又扯到神秘人？

不得不承認，碧姐有時真讓人受不了，真是天兵。

☼

碧姐為了慶祝我們母女團圓，特別提議要Eric請客，殷朵跟姊夫也大老遠的跑來會合。地點則選在我和碧姐第一次用餐的地方，氣球餐廳。來到這裡，最樂不可支的還是小碧。

十幾分鐘前吃了黑糖糕，到現在胃口還是大開。

正是訓練孕婦食量的好時機。

我努力的看菜單，幾乎點了每一樣東西，除了跳過添加辣味的食物之外，其他的幾乎被我點遍。我們搬了鄰近的空桌合併，桌面還是呈現非常擁擠的狀態。

於是，Eric靠關係向餐廳老闆借了一張宴客用的大圓桌，才讓我們擺脫雙手無法自由在桌面伸展的困擾。

『楓葉，如果這些妳還吃不夠，我可以再用我的臉皮去借另一張大圓桌。』

Eric倒還是滿自戀的。

『這我得徵求小杜鵑的意見呢！她吃飽，我就吃飽。』

『這麼多當然要吃飽，這樣還吃不飽，可是會變巨嬰的。』姊夫用力盯著我的肚子，似乎想藉此穿透，看看小杜鵑現在的體型。

『巨嬰也不錯，總不能遺傳她媽媽的瘦骨如柴，壯一點，能夠保護媽媽。』小杜鵑的小手小腳動了一下，大概是贊成殷朵所說的話。

沒過一會兒，大家都投入用餐的情緒，像是擔心吃不完會很浪費似的，每個人拼命拿了就往嘴裡塞，非常專心。

一句話也不說的埋頭咀嚼每一道菜。

一直到Eric帶頭伸了懶腰，打了飽嗝，大家才又繼續熱絡了起來。

『該做中場休息了。』Eric到處走動，找雜誌，找報紙，找電視遙控器，要大家用視力，用腦力來消化剛才大啖一頓的成果，好繼續慢慢啃食完剩下一半的美食。

結了帳，每個人的胃都微微隆起，表示Eric這餐沒白請。連小碧的腳步也沈重起來，舉著氣球的手稍微低了一點，看來剛剛用餐的確花了很多力氣，飽餐之後反而軟弱了起來。這一餐，還真像打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