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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19 01:04:44瀏覽4084|回應7|推薦71 | |
小時候家裡是養過雞的,陪祖母餵過雞,也看她殺過。不過這裡談的不是那回事,是我讀書時親手養大,又親手殺了的小雞。內容有點兒童不宜,膽小勿入。 高中唸過一年所謂實驗班,學校拿公家的錢,召集一群白老鼠,供大學的老師做實驗。入學通知裡夾帶一份同意書,自願當白老鼠的,還得去考試。我一看考試科目,別的馬馬虎虎,智力測驗頂拿手;那種堆樂高積木的遊戲,隨便考也高分,就去考著玩兒。或許主考官覺得這種高智商低成就的上等天竺鼠,最適宜拿來當做對照組,當下破格錄取。 這一幫拿公費坐遊覽車遊山玩水、美其名曰校外教學的特權份子,當時就引人側目,前陣子彷彿有人想起陳年舊事的時候還譙過。不過事有正反陰陽,好康背後也有少為人知的苦處,好比養的那一窩雞就是。 被實驗的白老鼠,實驗項目之一,是替實驗者做實驗。這麼說可能有點詰屈聱牙、暈頭轉向,換個方式。就是大學裡開出個研究題目,養一群雛雞到約莫一斤重,施用各種藥物,由白老鼠負責記錄反應和生長過程,寫報告做標本。沒錯,那雞不是拿來吃的(你要是知道打了什麼藥,送你也不敢吃),最後的下場就是變成一隻隻栩栩如生、振翅欲飛的雞標本,有點像嚇嚇叫的人體展,又有點像民主紀念堂的風箏。 照顧這群雞仔的三個多月裡,不問寒暑,每天都要定時餵飯,然後有的打針,有的灌藥。雞和人一樣,見到針頭沒有不怕的,打針可不是輕鬆寫意的活兒。灌藥也是。最涼的要數啥都不用做,只管吃喝拉撒的對照組。至於灌下去的是什麼,別組的不記得,咱們這組是雌激素。有時候會對著雞籠子默禱:阿彌陀佛,你要是長出一對奶奶來,可不干我的事。 三個月期滿,大限將至,倒一輩子邪楣的這群仔雞終於要解脫了。老師講解完鞘製標本的步驟之後,第一件事,就要結果牠的性命。祖母殺雞都是一刀抹脖子,乾淨俐落。可這要拿來做標本,不能留傷痕,得把牠悶死。每人負責一隻雞,謂之投名狀,或稱共業。我瞧雞喙上有兩個氣孔,用手一捏,等牠斷氣。孰料這仔雞喘了半天,偏就不死。旁邊同學拍拍我腦袋,說:「嘴巴!」,我一看,難怪。敝人並非born to kill,卻忘了嘴巴也能呼吸。果不其然,過會兒小雞兩腿一伸,掛了。幾分鐘內四十隻雞陸續魂歸離恨天,大屠殺收場。 接下來開膛破肚,取出內臟、抽光腦髓,仔細分離筋骨皮肉。做得漂亮的,得到羽翼豐滿的外皮,著手鞘製,幾天後塞入填料,成為藝術品。笨拙如我者,剝出一張羽毛稀落、千瘡百孔的爛皮,鞘製又不徹底,一週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示死體的最後階段--腐化。就生命教育的觀點,或許有其意義;只是從此以後,在下自知不是當醫生的料,至少不能做整形外科,就決心唸理工去了。 會有人想知道剔下的血肉到那兒去嗎?不是肯德基啦!大學的人收走了,大概進一步的分析,白老鼠還不夠格。不過我因此很早就知道雞是怎麼快大的,後來人家提倡吃白肉的時候,也就不很熱衷。那班白老鼠,由於經費不足,計劃中止,一年後改為普通班,擺脫被實驗的命運。我背負長輩的期許,轉往自然組醫科班掙扎了一年,後來仍舊回歸理工。顛沛流離,莫非殺孽乎?靈異之說,我是不信的。但後來不時聽到雞隻生長激素過高,導致長期食用者身體產生變化的新聞,那就不能不算是因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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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校園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