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當兵去了。他是末代徵兵制的一員。

六月畢業至今，等待徵兵指令，他有期待，也有焦躁，更有煩悶，他不知道無止盡的等待中，還能做甚麼，只有相熟的長輩給些零工打發時間。他也曾一股熱誠，想為除役後方便求職而準備必要資料，但遲遲不見徵兵文書到來，幾次廢筆憤憤不平。

徵集令真的來了，他反而平靜若無事人。

猶記兒子甫一出生，一個漂漂亮亮的小男嬰，手長腳長，哭聲嘹亮，我除了喜悅還是喜悅，確信他必然長成高大的帥哥。

現在他已是成年人，他人眼中是否屬帥哥之流，也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長大了，雙肩必須扛起服兵役的義務，軍中的嚴肅生活與家庭有父母呵護自然有別，太多聽聞來的訊息，隨著必須攜帶文件一一齊備，入伍在即，難免不自覺感到緊張，情緒隨之波動。

出發前一晚，叫來他喜歡的披薩餐，算是祝賀他「出征」吧！

他的食量明顯受影響，幾樣附帶小點心吃不太下，這時電視正播放「絕地救援」的幾個畫面，我說：「這部片子我還真想看，想知道他在火星上怎麼種菜。首映會前一天，NASA宣布火星上有水，應有生物存在，被網民批有為這部片做廣告之嫌。」

兒子突然熱切說道：「我們就去看吧！要不要？」

或許他想藉此鬆懈緊張疑慮心情吧！我何忍拒絕？

兩個多鐘頭的影片，兒子扠開雙腳，兩手抱胸，半躺坐椅上，眼睛專注螢幕，渾不似小時候的扭捏翻轉，坐立難安，偶有他認為的好笑畫面，還要我一同陪笑。

對於劇情內容，他有個人看法，條理分析，頭頭是道。是呀！他確實長大成人了，有自己的思考邏輯，不再需要父母褓抱提攜，隨時叮嚀；未來的路自己開創，成敗操之在己，父母只能一旁陪侍關懷。

入伍當天，我陪他抵達集合地點，然後目送他和其他幾十位夥伴在區公所人員護持下，往月台走去，我和幾位如我般一時難割捨的家長，早已駐足遠遠觀望，但不見任何入伍生回頭，家長們默默零散離去。

「父母思兒如長江水，兒想爺娘如水推沙」，這或許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