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教育部發出訊息，國中生再也無法心存鬼混拿到畢業證書，當下我認為不過說說而已，三年義務教育，事前毫無預警便驟然實施，那群學生與家長豈不跳腳，到處陳情？不久，教務處有了動作，老師們都人手一張名下可能畢不了業的學生名單，看來教育部鐵了心非幹不可，上情已下達了。

其實這群瀕臨危險的學生，何須校方多此一舉通知？他們大多數沒什麼守分安紀的觀念，來學校純粹遊戲人間，騷擾其他師生上課，視校規如無物，考個試都小動作頻繁，讓監考老師疲於奔命，交出的答案卷，也只選擇題猜一猜。國中生涯如此鬼混，肚裡沒裝多少知識，分數自然不高。幾位年長老師忿然說道：「按過去初中時代，他們老早被請出校園了。」

也有謹守規矩卻列名其中者，這些學生又細分兩類，一類是根本見到課本就頭痛，提到上課便精神渙散，完全不清楚進度如何，偶爾打起精神還能稍稍應付考試，只是決心無法持續，低分盤旋的機會較常見。另一類學生讓人同情，他們想唸好書，然而智商或身體狀況，常常事與願違。每看他們緊張力拼，卻又效果不彰，老師們莫不心疼有加。

剛接某班級，導師便來告知，有位長相乾淨高大的男學生，國小便得憂鬱症，經不起刺激，家長對他沒太多要求，國中三年平順度過即可，對他的學習成果，老師千萬不可等同要求，於是我把他列入另案處理。然而他不要這種特殊待遇，跑來辦公室含笑對我說：「午休時間，我也來補考好嗎？」他準時抵達，很認真把我規定的重點一一背誦完畢，反倒幾位被指名必須來補考者零零落落出現，配合度讓人不滿。

我不清楚他的憂鬱症是否已痊癒，他從主動來找我補考，到可留在教室與其他同學一起補考，上進決心不輸任何知所進取者，自動自發精神令人感動，不論他的段考成績如何，只要稍稍調整平時成績，便可讓他安全過關。

有位女學生，經常迷糊昏睡狀態，大小考試不曾越過三十分，幾次點名警告，她便一張臭臉相向。找來個別談話後，方知她白天來學校上課，晚上在補習班度過，通常不過十點回不了家。補習班也有自習時間，只是她不曾把握。家長秉持「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以為砸下重金，女兒的成績必可長足進步。只是奇怪，每次看到女兒帶回去的學校成績單，他們居然無所覺悟，依然毫不手軟地拋出血汗錢。

我很明確地告訴她，若不改變讀書態度，可能拿不到畢業證書，她點點頭，囁嚅道：「有幾科老師也這麼說。」原來我還不是暮鼓晨鐘的首發者，這就不禁要感嘆了，明知道路險阻，為何不另覓他途，自求多福？她依舊迷糊，態度略有改善，但若堅持度不夠，仍然危險。

數天前又有訊息，要給畢不了業的學生補考機會，瞬間我忍俊不住笑了出來，所謂的「補考」，只是意思意思點到即止，然後全數放水？還是通融一些情有可原者？若只求一點警示作用，事後皆大歡喜，對學生的學習態度能起什麼效應，想也知道。

三年六個學期，若有心上進，何嘗沒機會？一路敷衍塞責，得過且過，肚裡沒裝多少東西，請問他們拿什麼去補考？老師們也要頭疼，不知補考題目該怎麼出，即使簡單的基本題型，以他們長期荒廢課業，拒絕唸書，想來也應付不了，那麼補考就毫無意義可言了。

若真有心整頓基礎教育，提升學生素質，就請趁早，畢竟百年樹人的教育經不起拖拉。姑且拭目以待，看看教育部將丟出什麼較合理的配套措施，但願不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