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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革命之死—外省人的故事之五
2009/05/20 15:22:48瀏覽884|回應0|推薦3

老革命姓卞,名炳章,江蘇埠寧人,民初完成高中學業後,與兄卞大章先後從軍,兄弟二人國學基礎皆好,大先生軍校八期畢業,抗戰期間從事役政工作,曾任團管區司令,頗有勞績,晉升少將,來台後長期任職國防部,蔣經國任國防部部,卞大章將軍主持飛彈研發工作,部長在一次軍事會議上蔣演講,推動克難英雄運動,卞大章將軍發言頂撞部長曰「什麼都可以克強,唯獨研發不能克難,研發非錢莫辦……」蔣當家拍桌怒斥之。未久被迫以備役中將退伍,退伍後蔣派員送禮,擬聘卞就顧問閒職,大章將軍婉拒之,晚年以詩文自娛,年八十死心臟病,卞大章將軍雖不見容於當道,但在軍中頗有人望,去逝後三軍總司令皆督臨致祭,總統頌發忠旌狀,時總統已為蔣經國矣!

卞炳章畢業於軍校十四期,來台後亦任職國防部,幹練而勇於任事,英挺瀟灑,有「明星上校」之美譽,八二三炮戰,任前線補給處處長,負責金門武器裝備補給,掌握軍情,調動武器彈藥,在槍林彈雨之中設法搶難,炮戰期間,睡在辦公室的行軍床上,不眠不休者三個月之久,事後,長官升官,部下授勛,而卞炳章僅記一小功,憤而退伍,任職煙酒公賣局埔里配銷處主任,隱居山明水秀之鄉,不問世事直到屆齡退休。

退休後移居台北新店,目睹台灣社會之大變化,李登輝之亂、民進黨之亂、陳水扁之亂,忿而無法自譴,久之漸得憂鬱症,後又得柏金森症,經藥物控制後漸有起色,行動亦日漸正常,然心情鬱悶,憂心國是。

長女卞璞育二女,外祖父自幼疼愛有加,二外孫女亦乖巧孝順,每星期星期六或星期天陪伴外公吃一頓晚飯。有一天正在吃飯,卡炳章對女婿說:「唉!我每個禮拜就盼著今天,只有今天我心情會好,可是過了今天又無聊得要死……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未久,卡炳先生給夫人胡貞女士、兒子、女兒、女婿、外孫女每人一張毛筆遺囑,交待晚輩自立自強,交待後事從簡不辦公祭,並口頭鄭重交待女婿:「死後火葬,骨灰灑到碧潭,隨著河水漂向五湖四海,你岳母及吾之子女必不肯奉命,你要替我力爭,完成我的心願。」女婿雖業商,但雅好近代史,翁婿之間意氣相投,故託以後事。

大家接到遺囑雖感意外,但都認為是他對自己健康沒有信心,才會預立遺囑,但是他們都猜錯了。

半年過後的一天凌晨兩點多卞炳章在家中上吊自殺身亡,卞炳章死前穿著西裝,打了兩條領帶,打活結,把領帶吊在客廳鋁門窗的橫樑上。留有兩封遺書,一封給警方,謂余是自殺身亡,不必煩勞警方偵查;一封給妻子,謂嫁我以來一生勞苦,風燭殘年,不忍再拖累妳,並囑家祭時弄放大桌上自選之戎裝照片。

卞炳章至死以身為革命軍人為榮,自稱是永遠的老革命,一生立身行事也以軍校學生團體榮譽為自律之最高標準,一生尊稱蔣介石為「先生」或「蔣校長」。

生前曾因肺炎及病毒感染而病危,高燒不退之際囈語曰:「轟炸!轟炸!」「胡宗南部隊來了。」「洛陽失守了,過河!過河!」「集合,集合,快集合!」戰亂、流離在卞炳章先生的腦海中烙印之深,數十年之後之囈語依然令人戰慄。

卞炳章先生是一個非常有榮譽感的軍人,個性光明磊落,嫉惡如仇,當他發覺他的健康日壞,越活越沒尊嚴的時候他不願意拖累家人子女,他在行動還辦得到的時候選擇了自殺,選擇有尊嚴地結束自己的生命,卞炳章不愧為老革命,真英雄。

有人要問我對卞炳章的故事為什麼那麼清楚?因為他就是我岳父。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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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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