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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霖的畫記(二十七)──傷口的歷史
2010/11/19 14:58:53瀏覽247|回應0|推薦3

    「歷史的傷口」誰都會喇叭,因為它具有操作價值,特別在權力鬥爭需要時;可「傷口的歷史」誰人願碰,它擾人安適的夢,驚醒遲鈍的神經,顛覆苟且的認知和信仰,最好它不存在!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延安方面透過新華社發表43名內戰“戰犯”的名單。名單內的人物個個俱是風雲時代的弄潮兒,只因反共內戰而譜就成王敗寇的歷史悲歌。老人霖兒當年就是跟著“頭號戰犯”蔣介石來到台灣,然而該名單內的一些人物晚年卻選擇了「回歸祖國」,例如李宗仁、翁文灝、程潛、衛立煌,以及先前歸順的傅作義和被俘的杜聿明等人。「那些人物回歸祖國是有條件的,也有影響的;堅守反共立場的蔣集團則是有權力的;可眼前這曾經滿腹才氣與一腔壯志的羅叔呢?還有百萬離鄉背景、顛沛坎坷的軍民呢?歷史沒有賦予他們選擇的條件與權力,命運中的機會又時常由不得人。於是,這群流民的生命充滿撕裂的故事,家庭的撕裂、故鄉的撕裂、感情的撕裂、思想的撕裂、信仰的撕裂、尊嚴的撕裂…。在內陸,他們由反帝鬥士到民族罪人;在台灣,他們由孤臣孽子到賣台成員。兩岸天地,處處風霜刀劍嚴相逼,人生撕裂的他們苦於不知道為何活得這麼苦!」阿南沉重地想著,當他翻閱那日曆本《羅霖的畫記》時。

 

    「六四事件」的反華高峰與「蘇東波」風潮過後的上世紀九零年代,大陸當局在八方圍剿的國際環境裏繼續「不怕鬼、不信邪」的鄧路線,十年成長突破四面封鎖而逐漸成就「世界工廠」。台灣呢?在政爭內鬥裏撕裂數十年美日代工體系下辛苦積累的「經濟奇蹟」,成就敗絮其中金玉其外的「政治奇蹟」。於是,芸芸島民孰不是撕裂了感情、撕裂了思想、撕裂了信仰、撕裂了尊嚴的一群茫然流民?於是那高唱〈歷史的傷口〉的著名歌手紛紛奔赴“匪區”、“鐵幕”、“淪陷區”,半世紀意淫的反共符咒灰飛煙滅於滿場掌聲與人民幣。那走不動的老了的反共老兵呢?以及他們這樣那樣的際遇所生的「外省二三代」和所娶的「陸配」們呢?在滿佈「中國豬」、「清國奴」、「台奸共黨」、「中共同路人」的政治地雷島上栖栖惶惶,不可終日,延續著幾代人撕裂的宿命。而自忖走過驚懼、走過打壓、走過悲情的島民們,則在李陳體制下歇斯底里般自言自語著當家做主的成就。五年後,以貪腐家族領銜的「反〈反分裂法〉」大遊行橫壓棧道,爛污陳倉,受操弄的這一綹島民仍舊承受著撕裂的苦果,漂流於認同與信仰的自是和虛無間。

 

    「媽過幾天會來看他。」「真的?她不是…」「人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怨恨是有意義的?」小君略顯激動地說。二零零五年七月的某個上午,望著躺在病床上不知還有無意識的老人霖兒,阿南看的是一個活歷史即將走到他曲折的盡頭。或許,「人死了只是一團灰而已」,但總要對前輩的生命有個回顧,才能給家人的生活有個意義上的啟發吧?阿南暗自決定了要以五年前收到的那本畫記為材料,留下一點權作回憶的紀錄。此刻的霖兒已像個嬰孩般沒啥記憶了,走過八十多個年頭,他更沒有選擇的機會了。「這點意思請妳收下,拜託妳照顧他,有事的話請聯絡我,我的電話…」小君塞了一個紅包給霖兒的看護,那人是個四、五十歲的原住民婦女,她靦腆地和這夫妻倆聊了起來。阿南才赫然發現眼前漢姓湯的鄒族女士竟是湯蘭花的親戚,「這不是五十多年前“蓬萊民族解放委員會”案主湯守仁的後人嗎?天哪!…我不想再碰一個什麼沉重的故事了!」揪心的阿南旋即拉著小君離開了台中榮總。

 

    「這許是個人與民族的雙重悲劇吧?誰給這雙方面帶來深重的災難呢?答案怕是一個漫長的梳理過程吧!」──羅吉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十九日全文完

( 心情隨筆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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