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出走與回歸
2010/08/10 17:15:44瀏覽1772|回應1|推薦17
clear.gif友善列印友善列印

在出走與回歸之間陳玉慧透過寫作向前輩致敬

文☉吳佳綺 

圖☉鄧惠恩

除了寫作,陳玉慧同時是劇場工作者。圖為彩排《海神家族》的一幕。

因為寫作,我認同於自己的文化和母語。我也認同自己。 —陳玉慧


反骨與挑剔

年輕時就離開家鄉,陳玉慧的經歷讓人很難忽略,她在巴黎戲劇學院學戲劇、在紐約外外百老匯當導演、法國國家社會科學研究院文學系碩士及博士班,採訪過無數國際領袖與知名人物,至今仍是報社駐歐洲特派員。和在一方斗室中埋頭書寫的作家不同,陳玉慧行走的範圍之廣、閱歷之豐,為她的作品造就了少見的廣度與深度,從自己的生命故事出發,擴及眼前所見,現在的陳玉慧筆鋒更加從容,也更為成熟。

對於一直在追求盡善的作家來說,別人讚美她成熟,或許只會引起她的「反骨」發作。陳玉慧說自己從小就寫作,也從小就反骨。 「就像我爸以前常說『要知足常樂』,我都會說『為什麼?我偏不要知足、偏不要常樂』。」說自己如今才回過頭來覺得「嗯,知足常樂有時似乎也有道理。」但她又笑說:「可是我是一個完美主義的人,對創作就是很挑剔,怎麼可能有知足的時候? 」根深柢固的反骨,還有在血液裡流動的叛逆,讓她不斷地自我突破。

陳玉慧說自己從不輕言接受社會價值。她總是先質疑,然後在生活實踐裡再三審視,用自己的經驗去判斷這些教條當中,哪些「有道理」和「沒有道理」。這種凡事思索的個性促使她寫作,陳玉慧說,「一個作家應該是一個思想家,因為有很多時間是屬於自省的狀態、對人、對世界的思考,對自己的生命經歷也會去作條理分析,就會很自然去寫作。」


寫實又富有詩意的文字

《徵婚啟事》是很多人認識陳玉慧的第一部作品。

當時的她就跳脫了一般寫作只在腦海中想像的作法,而是自己投身到故事中,把故事「實現」出來。陳玉慧在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徵婚啟事,記錄下她與前來徵婚者的真實互動,於是完成這本風格特殊的小說。

在隔了二十年後的今天看來,這本書仍然充滿了台北情調,展現了小說與真實世界、與作家內心世界的密不可分。而從這本書就可以看見陳玉慧的特質,她的文字簡潔、沒有過多的雕琢,卻自有一種韻律,文字間有一種彷彿樂譜的順序感,富有詩意的同時,又能兼顧寫實。

而寫作者怎麼磨練自己到這個境地?是不是天生?陳玉慧搖頭,「我覺得訓練是重要的,以前我一度以為我是在寫作,到後來我才發現自己那隻是寫字。寫字人人會寫,然而寫作是有結構的、有文字流動的方式,從寫字到寫作,有一段距離需要跨越。」然而她接著又說,「不過我漸漸也有個想法,會不會人就是要有寫作那根筋,關於創作,一切還是老天爺賞飯吃。 」

她舉了美國劇作家Raymond Carver為例,求學過程深受老師賞識的Carver,為了感謝老師的栽培,一字一句努力地按照老師的要求去寫,甚至模仿老師的風格。直到最後,「他真的太痛苦了只好離開老師,用自己的方式寫作,卻就此成了一代大師。能說他的老師有錯嗎?沒有,他發現他的才華,可是他沒有辦法教一個天才怎麼創作。」陳玉慧說。

 

陳玉慧的著作涵蓋了評論、專訪、散文、小說。

對世界好奇的眼睛

創作或許沒有老師,然而創作要有題材,卻必定需要一雙對世界好奇的眼睛。陳玉慧採訪過無數國際領袖,走訪過數個國家,語言能力讓她能夠跨越障礙和異文化溝通,時間長了,對於久久才回台灣一次的陳玉慧而言,這裡反而成為異鄉。 「現在回到家鄉,每條路我都不認得了,我覺得自己才是一個異鄉人。」

然而,她雖然感覺「台灣已是異鄉」,卻不曾覺得真正離台灣很遠。 「我覺得我對台灣還是很熟悉,應該說很習慣。」

這樣的說法看似矛盾,然而從陳玉慧的著作,我們看見的是一個吟遊詩人一般的女子,她走訪各地、觀察記錄各種人事物,她與家鄉的空間距離雖然是遠的,那雙好奇的眼睛卻不斷回望。在彷彿不會終結的旅程中,陳玉慧從未停止認識台灣和自己的內心世界,她的寫作即便是專訪國外的人物、描寫一個在台灣很少人知道的國家或社會,仍然是以「台灣女子」的身份與之互動。空間距離好像是一隻透鏡,讓她可以或近或遠,用不同的角度看見台灣和自己。

在這麼多年遠離家鄉之後,陳玉慧把先前散落的、關於家族與自身的思索,用一部長篇小說彙整起來,寫成了《海神家族》。這部小說讓很多人都感覺「很近」,覺得這就是一部屬於台灣、也屬於每個讀者的故事。


這是一部台灣的歷史,也是我們每個人的故事

陳玉慧說,早在十幾年前,她就動過寫家族史的念頭,然而在真正開始之前,她對祖父母輩其實並不了解。 「一直到前幾年,我還是覺得他們那一代人好像都畏畏縮縮的、躲來躲去的,在家裡講什麼事情都很小聲,好像說過要搞什麼也沒搞成。」

覺得那一輩的人對台灣沒什麼貢獻,又對那種彷彿懷抱秘密、不敢大聲說話的態度不滿,然而陳玉慧並沒有因為反感而止步不前,反而是更進一步去追問—他們為何如此?在那彷彿被噤了聲的家族身上,究竟藏了什麼故事?就這樣,在不斷探詢的過程中,最初的不滿,漸漸轉為一種敬意。

「我覺得那一代的人被歷史捉弄了,他們很多都是五○年代的革命烈士, 」陳玉慧說,在了解了這樣的背景之後,她提筆寫下他們的故事,不只是一種紀錄,更是「對我叔公、外婆那一輩的人,表達一種敬意,也是對台灣這塊土地的一份敬意。」

對台灣讀者來說,這本書是親切的。包括了我們對神祇的想像、對家人、對自己的態度、還有教科書中那被含糊帶過,在家族裡又被三緘其口的歷史。然而透過陳玉慧的文字表達出來,這些向來被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生活世界,還有那些瀰漫在台灣社會裡,難以表述的一種焦慮氛圍,卻突然變得能夠理解。很多讀者感嘆,「這是我們的故事。」透過文字所創造的距離,似遠實近地,讓我們恰好能夠看清自己。

寫作這樣半自傳的作品必須去挖掘自己的內心,而這過程算不算痛苦?陳玉慧說, 「我覺得能寫還是幸運的,最痛苦的應該是有感覺而不能表達,可能是被迫不能表達,也有可能他就是沒有講出來、表現出來的能力,那樣悶在裡面的狀態才是最痛的。」

從自身經驗出發,認為「出走是必要的」的陳玉慧,又笑著說,「但是要記得讓自己回來。」如今在《海神家族》這本書裡,覺得自己「回來了沒有?」「回來了。至少我希望如此。」


( 不分類不分類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jadechen123&aid=4307873

 回應文章

讀者
關於知足
2012/04/17 21:20

當時說就是不要"知足"....其實...不知道要什麼...怎麼能滿足?就是一股氣罷了...誰要二手傳播.....覺得自己如此特別.....

現在覺得知足也是個方式....卻仍停不下來...倒也不是完美主義...文創可以用個句號依止..告個段落....生命卻還持續啊!因此不自主的想這樣...那樣...時間和地點對象不同了...又翻炒成一道新菜色.....有時候會讓自己進入一種靜...."絕對的"...可是...那也不是我生命形態的究竟.

改變...就是生命的鐵律吧!當有幸遇到一瓶上好"紅酒"......就更豐饒了生命...

           好作者永不乏好讀者     祝福妳.!

                                                                        讀者    2012  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