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人，不考慮特殊狀況，或多或少都經歷過一段沒心沒肺的童年。

咱們江湖有名的歲寒三俠也不例外。

凌無絕帶領冥宮「改造」五年後，已在這段時日裡，和俠隱閣的大大小小建立起深淺不一的情誼。

此時他正專注地聽楚天碧說起童年時的回憶。

楚天碧似乎忍著笑，嘴角上揚，總是掛著悲憫的眼中也泛起一絲歡樂的閃光：「所以……無絕，別怪霄烈。」

楚天碧口中，年幼的段霄烈，天真單純……特好騙。

段霄烈不想聽，自己幼時被楚天碧耍玩的黑歷史，哼一聲提步往俠隱閣大門走去：「楚天碧，我可沒你那樣的閒情逸致，還有許多事等著處理。」

走沒幾步他又開口對凌無絕道：「不論楚天碧說我甚麼，都不是真的。」說完便離開了。

他走後，楚天碧終於憋不住笑：「哈哈……霄烈果然還是以前那樣。」

凌無絕澄淨的眼中有絲困惑：「段霄烈生氣了？」

他對理解別人的七情六慾仍稍有障礙，不大明白別人表現出的情緒該如何判斷真偽。

楚天碧輕輕笑著搖頭：「不……他沒生氣，只是……有些彆扭，還有些……尷尬。」

據楚天碧的回憶描述，段霄烈幼時，性情就極為剛烈，擇善固執，堅定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當年的他，相信的是『人為惡，必有苦衷，定能改過向善』……不是如今的除惡務盡、斬草除根。而我，雖也相信『人為惡，必有苦衷，定能改過向善』，卻比霄烈多出一點算計。年幼的我認為，人已為惡，改過向善需要外力介入，或監督，或逼迫……否則，為惡之人，難以回頭。但整體而言，我倆都相信『惡人可以改過向善』，他比我還更相信這點。只要對方看起來像真心懺悔……他往往都會選擇原諒。甚至……心軟到有些寬鬆。」

否則他們也不會越走越近。

凌無絕點點頭，覺得楚天碧說的內容，還算合理。

只是為何段霄烈後來卻轉變心意？楚天碧也走向極端？

楚天碧沒有往下說，而是先轉移了話題：「霄烈他啊……幼時經常因為我的謊話暴怒。」

「段霄烈生你氣？」凌無絕問。

楚天碧又笑：「不……他生別人氣。」

楚天碧一邊說，一邊和凌無絕繞著俠隱閣的邊緣走，路上許多弟子都和二人打過招呼。

凌無絕不明白，楚天碧說謊騙段霄烈，為何段霄烈是對別人生氣？

楚天碧說起段霄烈的黑歷史，一邊說一邊笑……

段霄烈家境不好，鄰里的孩子總是瞧不起他，但他本人卻從不在乎。

畢竟是事實，事實是客觀存在，他能改變的只有心態。

「但我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卻很替他憤怒。」楚天碧仰頭望天，似乎在回想。

「於是……我用很多謊言……騙霄烈出手收拾那些在背後說他壞話的人。」

凌無絕訝異地側過頭，看向楚天碧的臉，想知道他說這話時是什麼表情。

卻只見楚天碧溫柔與懷念的模樣。

楚天碧一直掛著淺笑：「當時的霄烈，真的很好騙呢。」

凌無絕有些同情段霄烈，難怪段霄烈一聽楚天碧要聊童年回憶，便逃之夭夭。

楚天碧根本不像大眾印象中那麼正直嚴肅啊……

凌無絕提問：「那……凌雲呢？」

楚天碧收斂笑意答道：「這要問人心才最清楚呢。」

他和霄烈童年時，都只與凌雲相處過不到兩年時間。

兩年時間裡，大多都在練武切磋，比較少做其他孩童間的互動。

但是，凌雲被凌初帶走後，卻在天機閣住過一小段日子，和年幼的木人心單獨相處過。

木人心提起凌雲，總是一臉不愉快的樣子。

「那木人心……他描述的凌雲……是甚麼樣的人？」凌無絕再問。

楚天碧的眉眼又彎起來：「人心啊……總說三弟討人厭。」

凌無絕蹙眉：「凌雲……討人厭？」

楚天碧悶笑：「幼時凌雲玩興大……人心經常被他捉弄。」

凌雲在天機閣作客時，最愛做的事，便是逗弄剛被天機閣閣主收養的木人心。

「如果人心願意告訴你，你再問問他詳情罷。」楚天碧輕輕抓住袖襬，抬手掩唇，眉目間盡是笑意。

「但我可以先告訴你，人心雖這麼說，卻和三弟感情還算不錯。」

畢竟凌雲是木人心人生中第一個玩伴。

雖然短暫，也不怎麼美好，但特別。

凌無絕迷茫地點頭，和楚天碧繼續漫無目的，繞著俠隱閣悠然走動，陷入一種溫和的沉默之中。

二人沒再開口說話，只是靜靜享受片刻寧靜。

※文：和楓影子

※圖：黃麥克 yellowmike （WEBTOON 漫畫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