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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23 13:37:52瀏覽726|回應1|推薦9 | |
無名在木人心的單獨指導下生活,直到八月月初,選擇進階修業的日子到來,木人心才在那之後讓她自由活動了幾天做為休憩。
道恆不太高興,原本這些時間都是他單獨指派無名進行差遣,或是測試無名醫者心性的時光。
現在,全部都被木人心佔據了。
「老木……你不覺得你給名兒的壓力太大了麼?偶爾放她來找山人聊聊天,可行罷?咳嗯,當初她最喜歡聽本山人說過去的故事了呢。換作是你,你可會與她聊曾經?不能罷?嘿嘿……所以山人我說呀……這個月該輪到山人與那傻女娃兒相處了罷。」
道恆語氣和緩戲謔,但太陽穴附近已有青筋浮現。
刺探賣毒粉的匪類之事,由知情者的武轍帶隊去處理了。
夜半琴聲一事,程墉也接過了。
而原本在七月月底發生,對無名醫德測試的事件就省了,他們就沒見過比無名更有醫者之心的人。
無名不需要這種測試,上輩子她已經用她的性命證明了這點。
「哼……她少學點醫術比較好。」
「哎,別這樣說,你就當她來陪孤苦無依的老人家說說話不成麼?」
「孤苦無依?老人家?哼……」
「嘿嘿……有甚麼錯麼?兩輩子加起來,都破百歲了,還不老呀?」
見木人心還是不買帳,道恆語氣一轉,神色嚴肅:「堵不如疏,咱們同樣都想著讓她遠離危險,可你們的做法分明帶來了反效果。何不讓山人我試試?我想提前開始替她調養身子,這樣就算她又胡鬧,也有那本錢。」
木人心貌似在思索,手中的平沙萬里開開闔闔,發出咯咯的響聲。
「合情合理。」
「那……山人我可就不客氣啦。」
道恆開始在腦海中排序起該讓無名喝的、用的藥劑順序,他有九分把握,就算無名完全照上一世的人生軌跡行動,在這種提前調理下,也能讓那傻女娃兒活到古稀。
「各位弟子,今日是你們要選定第二門武學修業的日子,雖然成功通過春校、夏校,可不能就此鬆懈了。往後將面臨更加艱難的差遣及考校,對於武藝與智謀皆是考驗——」柳心萍宣布了修業注意事項。
皊狐沒有如同上一世那般打岔,只是嬌笑吟吟地看著眾人。
在眾人選擇修業時,無名動也不動,木人心交代她不用選,她就照師父說的做。
等到弟子們都登記得差不多了,柳心萍才又繼續提醒弟子們注意事項,讓大家在習武之餘,莫忘為俠之責,多多幫助弱小良善。
以及最重要的——冬校將在十二月下旬進行。
「今天就到這裡,解散!」
柳心萍宣布解散後,無名便被道恆帶去了百草廬。
木人心則照規定去準備教授進階短柄課程的內容了。
之後的無名在短柄課程中,擔任了協助者的角色,她在百草廬喝完湯藥前往練武場,木人心才會開始講解課程。
百草廬藥香混雜,總有沸騰的藥汁蒸氣繚繞,讓整個百草廬顯得白茫茫一片。
「道恆師父……今天可以不喝藥麼?」
道恆嘆氣搖了搖頭,這女娃兒上輩子就討厭喝藥……他忘了,上輩子無名討厭喝藥是因為他的惡搞,他總在湯藥中添加許多黃連、蛇膽之類的東西……
「至少喝一些,你練了寒冰神功後,身子太涼了。況且……山人我難得那麼勤奮日日給你熬藥,你就不體諒一下麼?」
無名只好點了點頭,捧起藥碗,慢慢地啜飲著藥湯。
百草廬的藥格中琳瑯滿目,各式珍稀藥材齊全,地面上還有不少竹篩,放的都是半乾的藥材。
無名放下藥碗,就看見地面上出現了個熟悉的影子:「小蠍?」
小蠍高舉著大鉗,鉗上夾著藥草,聽見無名喊牠,還晃了晃鉗子,朝她靠近了一些。
無名伸手拿起了那藥草:「是金線蓮,謝謝小蠍。」
小蠍揮舞著尾巴,無名將藥草遞給道恆,手掌伸到小蠍面前,小蠍便爬到她的手掌上,軀體俯低乖順地趴在她的手心之中。
小蠍不會說話,可牠也重生了,原本想裝傻,可牠那腹黑的主人又使計拐了女主人應下承諾。
牠上輩子被單獨留下給小主人時,早成精了,只差一點修行就能開口說話……偏偏男主人就這樣拋下牠,跟隨女主人的屍體入墓赴死。
功虧一簣……
牠好氣呀!牠喜歡男主人,可最後亦認命,認了女主人了。
還幫著主人想盡辦法延續女主人性命……
但,那重色輕友的主人居然把牠拋下!
明明一開始去拆穿丘老頭陰謀的時候還說幸好有牠,陪著度過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的……
結果主人有了女主人就不要小蠍了……
如果小蠍是人,肯定會對程墉翻白眼。
這輩子重新來過,牠不想再讓主人為了女主人赴死如歸,還把牠拋在一邊。
牠在閣中仗著自己不起眼,到處偷聽別人說話,弄懂了大家對女主人的安排,便開始用牠渺小的軀體,幫著找上好藥材來百草廬給女主人食用。
牠的貢獻良多,道恆都希望牠是真人了。
「金線蓮先收著,目前還不能用這藥材,等你再喝兩個月現在的湯藥,下一劑藥湯的內容才會用上這個。」道恆解釋著。
他是解釋給小蠍聽的,否則小蠍不會善罷干休。
上次他收了小蠍的藥草沒用在無名身上,就被小蠍狠狠蜇了一下,事後跟程墉告狀才安撫好了牠。
程墉語重心長告誡小蠍,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牠一次蜇擊的,鬧出人命不好,才讓小蠍沒養成蜇人發洩的習慣。
「道恆師父,我先去找木師父了喔。」
「去去去……滿腦子都是你木師父,晚上記得去泡藥浴。」
「是,道恆師父,我明白的。」
無名捧著小蠍一起前往練武場,小蠍動了動,無名會意,將牠挪到了肩頭。
木人心冷漠的面孔朝無名來的方向轉了過去,眼底多出了一分溫柔。
場上的弟子們齊齊鬆了一口氣,剛剛差點沒被木師父的冷言冷語給凍死……
「木師父。」
「嗯,名兒來了。」
木人心轉身繼續指揮弟子練功,今天練的還是《七步吟歌》的「相煎何太急」。
弟子們記著要訣:凌空倒躍,攻敵要穴,移形換影,掃扇封喉。
可沒有人能完美複刻木人心的動作,看得他表情是越來越冷。
「今日就到此為止。下回修業,我會讓你們兩兩進行對練,檢視實戰技巧。接下來一個月,各自加緊修練。」
在弟子們散去後,木人心把上一世對無名說的話又提了一遍:「名兒……《七步吟歌》這路扇法是由那七步詩所化來。從這七步詩裡,有兩件事你該明白。
一,只要是人,即使親如兄弟,也沒有一絲值得信任的價值,時刻都要為你自己打算。
二,人可以被欺騙、被背叛,在實戰中這是個能夠隨時利用的技巧。
木人它無心也無情,沒有一絲猶豫,不論在任何狀況下,都能發揮武技的純粹威力。只要透過精準的操作和設計,也能夠做到如同活人一般欺敵的效果,是我等機關師最好的夥伴。」木人心的語氣很平靜,他早就不恨閻凰了,只是平鋪直敘道理給無名學習。
「寧可吃虧,我也不願如此算計。何況……我還有師父你們護著呀!嘻嘻……」
小蠍也晃了晃身軀,好似在說「沒錯,還有我呢。」
「哼……傻名兒,誰也不能保證會永遠陪伴著誰。若我們恰巧不在時,你遇險又當如何?心狠一點,否則你是沒辦法將武藝練好的。」木人心無奈地闔上平沙萬里,輕輕在無名的額頭上敲了一記。
「嗯……到時候再說麼……師父,我們去大食堂罷,我跟大娘新學了一道點心,我做給你嚐嚐可好?」無名越來越不怕木人心了,甚至越來越喜歡對木人心撒嬌。
「唉……你呀……先與我把木人給收拾了罷。」
「是,師父。」
無名與木人心同步操作起平沙萬里,兩柄幾乎一模一樣的扇子,分別命令左右兩旁的木人,自動自發走回了藏經閣大院。
大食堂燭光昏暗,楚天碧與程墉坐在同一桌品茶,他看見木人心與無名走來的身影,重新以木匙舀了一勺茶葉放在溫好的空壺中,發現熱水不夠燙,作弊似地以內力偷摸著加熱了開水,才沖開了茶葉。
程墉已擺放好兩個空杯,倒了開水洗去粉塵,楚天碧才接著將第一泡茶水倒入杯中,晃了晃倒掉,第二泡亦如是。
當正式將第三泡茶水倒入杯中時,恰恰好是木人心與無名走到桌前的時候。
無名在木人心坐下後,便要學著木人心爬屋頂翻院子的舉動去下廚,楚天碧輕輕用他清冷的聲音開口阻止了她:「名兒,門沒有鎖。」
「夜晚天涼,你先把這杯茶喝了再去。」木人心將另一杯熱茶遞給了無名。
「謝謝師父。」無名將茶水留底,表明不要再添,才又朝廚房走去。
廚房裡聲響極低,根本猜不出無名在裡面做什麼料理。
半個多時辰後無名才端著盤子出來,期間小蠍超級乖巧,在無名肩頭上都沒換過位置。
程墉起身接過盤子,無名便又入了廚房去拿餐具。
「名兒做的這個……」楚天碧有些疑惑。
「蛋黃酥?」木人心是從看見的形狀和嗅到的味道去猜的。
「還沒中秋。」楚天碧的食指在桌面輕輕點了點。
「呵……」木人心懂,無名是想讓他第一個嚐嚐看她新學的料理,根本沒管日子。
楚天碧聽到木人心的輕笑,頓時也懂了。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酸味,嫉妒快讓他不能維持君子風範了。
無名將筷子分別給了楚天碧與木人心,才輪到給程墉。
「父親、木師父請用。」
程墉低下了眼瞼,上一世無名可是都最優先考慮他呢。
木師父還要排在他之後……
等楚天碧與木人心分別吃掉了一塊蛋黃酥,程墉才舉筷去戳蛋黃酥,正中央穿刺,沒有規矩地舉起筷子,卡著一顆蛋黃酥到自己面前。
蛋黃酥被這樣一戳,掉落了不少碎屑在盤子中。
「哼……看來不只是名兒越來越不怕我了,程墉你也是。」木人心敲打了一下程墉,要他注意修養禮儀。
楚天碧不會主動開口糾正這種小事,但木人心語畢,他也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抱歉。」程墉沒甚誠意地道歉。
無名見狀笑出聲來,程墉突然變得好幼稚呀。
「妹妹笑得如此開懷,遇上好事?」
無名收住了笑,頭也沒回地答道:「只是想笑。阿凌,快來嚐嚐這蛋黃酥,也帶一個去給淨師父罷。」
「好……」凌無絕想開口糾正她的稱謂,想了想還是算了,這一世的無名又沒答應喊他哥哥。
他先是對楚天碧和木人心、程墉打了招呼後才入座,他先取了一塊蛋黃酥收妥,才拿起一塊食用。
「妹妹的廚藝進步良多。」凌無絕笑了笑。
上一世都是程墉下廚居多,難得才能吃到無名親手做的東西。
「先前做的很難吃麼?」無名問。
「都很好吃。」程墉答。
眾人皆是為此番簡單的對話笑出了聲,氣氛極度融洽。
從蛋黃酥想到中秋,從中秋想到團圓……
無名趁氣氛正好時問了楚天碧:「父親,你與母親是怎麼相識的呢?」
凌無絕也朝楚天碧看去,上一世他什麼都沒問,可他同樣很好奇是怎麼有的他與無名。
楚天碧輕眨了幾下眼,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惆悵:「名兒想知道?」
無名睜大眼睛點了點頭,她想。
小蠍也有興趣,沿著無名的脖子向上爬到了無名的頭頂窩著,朝著楚天碧的方向好似在等他述說。
程墉抬眼瞥了小蠍一眼,有些覺得奇怪,這一世小蠍怎麼改黏無名了呢?
「我和憐容,是在無生教之亂中認識的。當時……世人總說我天賦高超,武藝少有人能敵,但她與我首次見面,便能與我戰得旗鼓相當。若非身後有霄烈和三弟的支持,很可能我並非憐容的對手……」楚天碧的表情,似乎是在回想當年的情景。
「當時圍剿無生教,我等雖有人數優勢,卻因戰於山林險地,加之教眾頑強不屈,堅決抵抗,戰況很快陷入了膠著。而後霄烈和三弟殺退了教眾,隨即便來助我對戰憐容……他倆自憐容身後夾擊而至,憐容確實天資聰穎,可惜習武時日無多,很快露出了破綻……眼看她就要喪命於霄烈掌下,我……下意識地開口阻止了霄烈和三弟,反手拔劍擋在了憐容身後,霄烈與三弟收手不及,我也無能化解他們二人的攻勢,在衝擊下撞上了憐容……與之一同跌落了山澗。」
正當眾人專心聽著楚天碧的講述時,段霄烈帶著段紅兒到了大食堂,正巧聽到楚天碧說到此處,冷哼了一聲:「接著他就被溪水沖得無影無蹤,我和凌雲大駭之下,沿著山澗一路尋找,直至入夜都沒能找到他的身影,不得已只好回閣稟報了此事。」
「段師父、紅兒。」無名招呼二人一塊品嚐蛋黃酥。
「謝謝名。」段紅兒終於明白了她的料理有毒,而無名廚藝比她好上許多一事。
有些心疼上一世的無名,幾乎吃了一輩子她做的料理……
段霄烈目光冷靜,拿起一塊蛋黃酥品了品,真無法昧著良心說無名做的點心比不上紅兒做的。
等段霄烈與段紅兒都用過蛋黃酥後,無名才一臉期待地詢問段霄烈:「段師父,後來呢?」
「你們師祖他並未懲罰我與凌雲,只是讓我倆先行休養,他帶領其他弟子前去繼續搜索。我與凌雲當然是坐不住,又與師父一同找尋查探了數月之久,皆是無果。就在我們準備好接受現實,為他立冢做碑時……他回來了。哼……不急不緩,從山門走來,身上穿的還是落水時的那襲白袍,白白淨淨,似完全沒受過傷。他當時的神情,我至今也忘不了……哀戚落寞,堅毅決絕。」
「霄烈,剩下的還是我說罷。」
「哼,我也不想講述你的情史。」
「我與憐容落水後,被沖入了一處暗流石窟,憐容毫髮未損,可我受了霄烈與三弟全力一擊後,已無多餘氣力在水中行動,落水後更遭溪石撞擊,本是命不久矣……可憐容她……用她身上的『聖藥』救了我。」楚天碧眼神很溫柔,就好似平時程墉看無名的眼神一般。
段霄烈當年聽這描述時,根本沒多想,現如今再聽亦同。
但無名與程墉很快反應過來……那「聖藥」便是姬憐容本人。
想來是她身上有什麼神異之處。
「我問她為何救我……她說,只是還我捨命相救之恩,待我好轉,她與我仍是敵人,要我在拚搏之時,做好送命的準備。可我的傷勢僅僅是穩定了下來,若不找真正的醫者替我治療,仍隨時會惡化,導致性命之憂。她無奈下揹起了我,將我帶到了一處無生教的據點,力排眾議護住了我,讓我在那兒療養了數月……期間我與那群教眾偶有摩擦,卻漸漸熟稔了起來,同時憐容也在照料我的過程中,與我感情越來越好。最後,將我完全治好的人……便是燃燈大師。」
「怎麼會!?」段紅兒驚呼出聲。
「哼……而後楚天碧便在這種情況下,更篤定了他的『道』,陷入了魔怔。」
「霄烈……我只是親眼看見了,無生教裡多是追求安穩生活的百姓。而且我當時與憐容對招時,總能從她的招式中感受到悲傷與猶疑……我才會出手阻止了你與三弟。且在那段時日中,憐容告訴我,她過去也曾是受俠士幫助的窮苦百姓,可當百姓為求生活揭竿而起,俠士卻助力朝廷,要將他們都置之於死地。她很明白……不是所有的正道人士都是該殺之人,可為了保護教眾,她只有屏除雜念,與我等為敵。就跟……無絕一樣。」
凌無絕身軀晃動了一下,原來他與無名的生母,也經歷過一樣的煎熬麼……
「回閣後,我懇求師父重新思索,苦求師父停止與朝廷、正派人士的合作,嘗試庇護那些誤入歧途的百姓,莫要將其趕盡殺絕。可師父他……並未同意。當年無生教之亂席捲天下,與朝廷和正道早已勢如水火,要改變現況已是晚了。幸好如今,冥宮的狀況還不算晚……」
「哼,楚天碧,你又如何肯定你親眼所見不是燃燈的布局?無生教號稱救萬民於水火,旗號遍布天下,在那幾年中,所犯惡行亦非空穴來風。單單一個千面就害死了多少人?我始終不懂為何師父仍容許你以自身本心的決斷在外行俠,你對罪人的天真憐憫,又葬送了多少無辜之人的未來?」
「霄烈……天柱峰上若非千面出爾反爾,害了凌雲……你會否認憐容與其身後追隨者,都有回頭之可能麼?」
「我無法否認她當時表現出的,確是想保護身後教眾撤離,無意與我等廝殺,可大概就是命運罷……千面不這麼認為。」
「可最終也是憐容阻下了他對我們下殺手,不是麼?」
段霄烈冷冷瞪了楚天碧一眼,上輩子他沒明白,這輩子他隱約懂了。
顏無常居然愛上自個兒的徒弟,因愛生恨,在朝廷操弄下順勢而為……他此生殺顏無常時才明白,顏無常多麼恨楚天碧。
「哼……同時也是因為那女人,他才會對我等下如此重手。」
「霄烈,這是指甚麼意思?」
「呵呵……你不知道罷,顏無常深愛那女人入骨,你卻與那女人相戀,還有了孩子……不用多想,這是他死前恍惚中說出口的。這輩子他當真尚未做好赴死的準備……」
無名不懂,師徒也能相戀麼?
「段師父,師徒也能相戀麼?」
「雖說是師徒,卻不過大上幾歲,就好比淨與你們之間那般。如何能確保自己不逾越本分?如何能否定本心?不過除了某些特定門派,江湖確實沒有規範師徒不得相戀。例如我們俠隱閣就沒有此種規矩。」段霄烈對無名很有耐心,把內裡都說清楚了給她聽。
「霄烈你所說的,真有其事?」
「哼……不然無名與凌無絕,怎麼會落得那種下場?那女人在正道追擊無生教的時候負傷生下了孩子,之後身體每況愈下,最終死在了一間客棧……她的死,本就對那魔頭刺激極大,可那客棧的掌櫃與小二竟又出言批判,嫌死人晦氣。他一怒之下殺光了客棧裡所有人,一把火把整間客棧燒得乾乾淨淨,帶走了那女人與你的孩子。後來他怎麼安排孩子的,就不用我再多說了罷。」上輩子他居然以為魔頭是厭棄了那女人負傷拖後腿才燒客棧,真想不到。
「竟是如此……」
當年他傷好之後,與憐容還度過了一段甜蜜的時日。
誰也不先開口打破現實,默契地維持一種平衡,若能長久相處下去,或許他真會選擇歸隱山林,與她過男耕女織的生活。
但不久後憐容卻突然開口迫他選擇,是與她留在無生教攜手反抗朝廷與正道,還是就此分道揚鑣。
他不知道當時憐容已有身孕,沉默了良久後,便道了聲抱歉。
憐容什麼都沒提,只是送他離開了據點,為他指明了廬山的方向,頭也不回轉身走了。
反倒是他放不下,回過頭看著憐容的身影漸漸消失,才舉步朝俠隱閣前行。
想來……憐容是察覺了顏無常對他起了殺念,才逼他走的罷。
「父親……你這麼做,是不是不大好呀……」無名語氣有些遲疑,作為晚輩好像不該指責長輩。
「嗯,名兒說的是。我確實不應當。」楚天碧並不否認。
「哼,除了三弟之外,我跟楚天碧……在此方面都不算是什麼良人。」段霄烈不自在地看了段紅兒一眼。
「爹……」段紅兒不怪他。
楚天碧身體僵住了一瞬,若霄烈方才所說,都是真的……
那麼二弟妹便是被他的情事牽連身亡的。
照顏無常遷怒於眾的個性,定是看段霄烈夫妻攜手江湖不滿,何況二人還追殺了他多年……
「霄烈……對不住。」
「與你何干?」
楚天碧沉默了。
「哼……不要為他人的惡懲罰自己,過了一生了,還不懂麼?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為什麼沒有珍惜她,為什麼沒有趁她還在身邊時多說心裡話……紅兒,你若能找到良人,切莫像我這樣……」
「爹……」
木人心與程墉光聽不說話,相較而言,他們兩人都能算不可多得的良人。
同時……他倆遇上的都是自己一生的剋星。
木人心更慘一些,程墉至少有所得。
「呃……大家先吃點心罷。吃完給我說說哪裡還有該改進的地方,我好進步。」
無名打破了那怪異的氣氛,眾人重新熱烈起來,木人心與楚天碧為了爭奪最後一顆蛋黃酥,甚至在餐桌上以掌對峙了起來,顯得十分孩子氣。
為了終止二人的鬧劇,無名伸手把最後一顆蛋黃酥拿起,迅速地吃進腹中,她自己還沒嚐過呢。
「呵……」楚天碧收手,給眾人重新添了茶水。
「哼……」木人心心知自己敗了,武藝他仍不如楚天碧。
段紅兒吃完蛋黃酥後,跟無名請教起了廚藝,更嚴肅地對她要求,別為了不傷她心隱瞞事實。
無名思忖後才告訴她,她的廚藝沒有問題,只是她太求好心切,總想著在食物中添加藥材這點不好,不但掩去了食物的原味,還造成了多種藥物的屬性相沖,變成了毒物。
添加藥物在食物中不是不能,而是有相對的方式,也並非每種料理都能添加藥材,更非每種藥材都適合入菜……
他們討論起廚藝之事,越談越是深入,連木人心與程墉都能說上幾句。
反倒是楚天碧與段霄烈只能聽,接不上話,他倆都只會烤魚。
若討論醫術,楚天碧還有話說。
討論武藝,就連段霄烈也能參與。
為何偏偏紅兒要開口詢問廚藝呢……唉。
凌無絕當然也不會做菜,同樣只會烤魚,可他無所謂,能看見妹妹有活力的樣子,能聽見妹妹興高采烈說話的樣子,他就覺得不枉重來此生了。
「父親,木師父、段師父、名兒、程墉、段姑娘,我先把蛋黃酥帶去給淨兒,這就先告辭了。」
今天輪到淨巡山,否則也不會少她一人。
「嗯,無絕去罷。」
「阿凌,別忘記幫我問淨師父吃完的感想喔。」
「好,不會忘。」
凌無絕的輕功亦是高超,瞬間就隱去了身影。
無名手肘撐在桌面,雙手握拳托腮:「什麼時候我的輕功也能像這樣『咻』一下,不見蹤跡……」
「名兒想精進輕功?」
「嗯!」
「嗯……人心,你認為呢?」
「哼……讓那狐狸精來教她罷。」
「也好,笑霜的輕身功法確實比較適合。」
幾句話,就給無名定下了新課程。
眾人聊至深夜,才各自散去休憩。
程墉目送無名前去泡藥浴後,便轉身入了森林。
「給。」
「蛋黃酥?」
「名娘做的。」
「呵,你可真捨得。」
「我看見你了。」
石崑聞言笑了笑,奇怪那笨蛋總不能發現有人跟蹤、窺視她,程墉倒是每次都能察覺。
「楚師父與段師父說的,你有什麼感想?」
「嗯,不關名娘的事。無所謂。」
「是麼……我倒是能理解顏無常的心情。」石崑說著便咬了那顆蛋黃酥一口。
「你跟他不一樣。」
「也許一樣。」
若程墉當年真的負了無名,他很難保證自己不入魔道。
可以說顏無常最後完全入魔道,楚天碧得負極大的責任。
「不,不一樣。」程墉加重了語氣。
「哼……笨蛋。」石崑瞥了他一眼。
「悅兒後來可有許人家?」
「沒有。」但他死之後,有沒有嫁人他就不清楚了。
「這樣麼……」
「她說天下男子沒一個入眼,我也就隨她了。若你不滿,大可與我做過一場。」
「辛苦你了。」
一個女帝能遲遲不立皇夫,除了本身意志與實力強大之外,與她有個天下第一的師父不無關聯。
「我只是不想欠你們人情,但顯然依舊沒還清。」
「你想多了,本也不打算讓你還。」
「那你倒是說說,她到底有什麼理由,明知會死還把一身功力都給我?」
「你是我們的摯友、親人,最信任的人之一。於情於理都是最適合繼承她內勁的人。」
「你又在兜圈子。」
「她自認罪孽深重,如此算是贖罪的一種。」
「哼……也就是說,這輩子不能讓她手染鮮血,否則定會重蹈覆轍,是麼?」石崑將那酥皮油亮的蛋黃酥吃光,拍拍手掌,任碎屑散落。
「我不知道。」
「你豈會不知?」
「我真不知,她死意為何如此決絕。」
「那麼,我倒是要看看,這會兒大家將她護得跟眼珠子似的狀況下……她是否還會走到那個境地。」石崑腳下聚勁一踏,躍上樹幹,踩上樹枝,連跳了幾棵樹後便不見蹤跡了。
程墉在他走後才發現小蠍沒回來,竟是跟無名回了弟子房。
他呆愣了一下,在空蕩蕩的蠍罐上以手指敲了敲,接受了小蠍變心的事實。
可他還是替小蠍蒐集了不少餌食,才回房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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