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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14 16:32:12瀏覽628|回應1|推薦7 | |
整個五月,段紅兒本該與無名經歷的一切都沒有從頭再來,她把這段過去轉換成與無名在藏經閣一起學習機關術和歷史的時間。
「那些師兄、師姊,當年或許就同我們一般年輕……卻要直面那些如潮水般湧來,凶狠殘暴的魔教妖人,殺得你死我活。或許連對手是什麼人,叫甚麼名字都不知道,就得被迫用刀砍下他的頭,把劍刺進他心窩。因為只要稍有猶豫,被砍下頭顱,心窩被刺的就會是自己。」段紅兒長嘆了一口氣。
無名就如同當初一般,聽得入迷,一雙澄澈的眼睛盯著段紅兒直看。
「這世道能像現在這般平穩昌盛,都得歸功於他們那時的奮戰和犧牲。」
「嗯……紅兒你說的沒錯……確是令人肅然起敬。」
段紅兒的眼神柔軟了些:「名……你害怕殺人麼?」
無名回想著從地牢醒來,直到現在的點點滴滴,緩緩點下了腦袋:「我怕。」
「呵呵……我也怕。我心裡其實對取人性命這種事,完全無法輕描淡寫地帶過。能夠毫無顧忌出手的,恐怕還是只有那些作亂的機關人。然而舞刀弄槍,非死即傷,我們習武之人本就該強韌心性,有所準備。外頭肯定不乏必須與之生死相博的惡徒,甚至在未察覺之時,我們便受命運牽引……不得不親手手刃那些與我們一樣……有血有肉之人。在危險來臨之前,我們都得努力克服這個難關。」
段紅兒很認真在對無名說這段話,她被無名所救,可是無名最終卻因無法承受罪孽放棄拯救自我……她希望,這次換她來拯救無名……保護她。
五月底的最後幾天,趕在夏校之前,木人心親自下場驗收短柄修業成果,原本應該是飛雪皊狐負責的,可飛雪皊狐被楚天碧派出去至今未歸。
木人心與皊狐的校驗風格大不相同,場上很快哀號一片,田韜、韓凝與無名三人尚可站立,其他排隊校驗的弟子都躺在地上,無力再起。
「哼……修業散漫……爬不起身的,都不合格。終日渾渾噩噩、渾水摸魚之人也不必再參加下一次校驗了,照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性,想合格只是癡人說夢。自己回去想想,此次校驗問題都出在哪。名兒留下,陪我一同收拾場上木人。」
木人心只讓田韜、韓凝、無名三人通過了短柄修業。
「是,木師父。」
無名還是執著地學了醫術,嘴裡對木人心應聲,腳步卻往倒成一片的弟子們那處走,替大家都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勢。
「謝謝……」
倒在地上的都是無名的師兄師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了謝謝,起身離開了現場。
木人心觀望著,心裡無奈,她還是執拗於習醫呀……
好似是由於大家都有上輩子的記憶與武藝基礎傍身的關係,傻名兒竟以為自己是眾人中資質最差的……變得更執著於習醫,想幫助眾人……
哼,道恆為此可得意了,沒人能阻止名兒本人的意願,他就能正大光明傳授名兒醫術。
「師父,這邊收拾好了。」
木人心回過神,見到場上整整齊齊,無名手腳還是那樣俐落,一絲不苟地把木人按毀損程度排列好,就等著木人心檢視而已。
「嗯……很好,那幾隻毀損程度低的,你試著修復。」
「是!師父。」
無名將木人心指定的那幾隻木人移動到一旁,開始試著修復,木人心呆呆望了她好一陣子,才轉過身去修復他自己該負責的那些。
幸好……她專注在機關上時,不會注意身旁動靜,否則木人心很難解釋,自己為何總是盯著她發愣。
無名很刻苦,但畢竟時間不夠用,再怎樣好的天資進步仍是有限,光修復那些木人,天就擦黑了,連午膳她都忘了去用。
而木人心早把自己手邊的木人修復完畢,就站在邊上,看著她動作,也不說話、不催促……自個兒也忘了要去用膳這檔事。
「師父,我檢查了三次,請你檢驗成果。」
「不用,我看著你,你做得非常好。」木人心手中的平沙萬里開闔,機關木人動了起來,自動依序往藏經閣走去。
「跟我到食堂。」
「是,師父。」
兩人到了大食堂後,只有微風從各處縫隙穿過的嗡聲,大食堂早已沒了用膳的人潮,王大娘早就收拾完,去她的住處歇息了。
「坐這兒。」
「師父……?」
「讓你坐你就坐。」
「是……師父。」
木人心輕功一運,輕巧地踏著廚房的木柱上了屋頂,從大食堂後方的倉庫院落進了廚房,打開反鎖的門,隨意選了幾種看著還新鮮的食材開始處理。
看來他沒少做這種事……一切都如此熟練。
「名兒,從井裡幫我打半桶水來。」木人心揚聲喚道。
「是,師父。」無名很快把半桶水提進了廚房。
「師父……需要我幫忙麼?」
「不必……你……回去原處等著。」
木人心端著食物出來時,就看見無名低著頭坐在那,一動也不敢動的樣子。
他把飯菜分成了兩份,一份放到了無名面前。
「師父……?」
「看我做甚,早點吃完去歇息,明日還有修業。」
「謝謝師父。」
無名很開心地吃著這一餐,這可是她最敬愛的木師父親手做的料理呢。
木人心默默用著晚膳,上輩子……他從未親手做過飯菜給名兒吃……倒是悅丫頭幾乎都是吃他做的飯菜長大的。
無名吃完後想收拾餐具,被木人心冷著臉趕去洗漱,要她早些入眠,別花心思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
無名走後,他露出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清洗著碗盤,這樣其實……只差了一個稱謂,她仍是他最寶貝的女兒哪。
無名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天啊!木師父親手做飯給我吃呢!
她實在有點開心過頭了,等到被蕭芊菱喚醒時,都已經是辰時了。
「啊——完蛋了!」無名慘叫一聲,要趕不上木師父的上課時辰了!
蕭芊菱瞇著眼笑,師妹還是這麼有活力呀。
無名壓著時間趕到了藏經閣,木人心什麼都不說,便開始了授業。
對她……有點縱容,又何妨?
六月初本是俠隱閣眾人商議段霄烈歸來事宜的日子,但段霄烈提前歸來了,加上半數師長都有著一世記憶,柳心萍的擔憂被輕而易舉地安撫住了。
寧楚楚感覺到了眾人間氣氛詭異,不是壞事,她那空洞的眼睛轉了轉,輕輕笑了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她對著空氣說話,好似完全明白了為什麼。
眾人皆是見怪不怪。
粗枝大葉的霍坦放聲大笑,弄不明白無所謂,有酒喝,有弟子可以教,他何必去煩惱那麼多。
俠隱閣的天,自有楚天碧等人頂著呢。
「師兄、道恆、笑霜、菱兒,你們先將自己打探的結果都說明一下罷。」楚天碧發話,未明樓靜了下來。
原本讓眾人在那天算起三日內來未明樓相商,不料花去的時間比預期中還多。
唐三長將大槳往一旁的書櫃一靠,雙手插著腰:「嘿嘿……老夫我到附近的村落都走了一遭,尤其是那重岩村哪,可惜……沒發現有什麼不同之處。不過,我那傻徒弟尹小子如同上一世那般察覺了重岩村裡隱藏的陰謀,又想瞞著眾人自己蠻幹,被老夫我狠狠修理了一番。」
想必這一次,尹仁平不必再犧牲了。
「唉……累死人了……早知道會重新來過,山人我上輩子就不用那麼拼命了……」道恆渾身無力,垂著手聳著肩,一臉快要斷氣的表情。
「道恆……」柳心萍一臉無奈。
雖說眾人半個時辰前,才一起解釋過他們帶著上一世記憶回溯時光之事,她仍很難相信。
但那些人之中有楚師兄……那只能是真的了。
楚師兄從不開這種玩笑。
「山人我提前把完整版的那啥藥做出來了,有備無患。」道恆懶歸懶,該做的一點也沒少做,他還帶了一部份成品在身上,交給了楚天碧。
「辛苦你了,道恆。」
「唉……希望我們這麼拼命,真的能改變一切罷。」
皊狐嬌媚地勾起嘴角,以最嫵媚的站姿往前站了一步:「我回去寨中讓姊妹們分頭打聽消息,暫時也沒有得到哪邊有誰與過去不同之事,江湖上可說是風平浪靜……」
蕭芊菱等皊狐說罷,也開口說了自己打聽的結果:「閣中除了那日到場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有記憶留存的跡象,不過依我推測,煦師姊很可能亦有上一世的記憶。」
上官煦受過的恩惠,不比眾人少。
楚天碧點點頭:「菱兒推論得沒錯,我派人打探到的,確實是煦兒舉止怪異,說話有些異常之處,想必她是有著上一世記憶。只不知……她是否會顛覆上一世的行動軌跡,提前回來閣中。」
段霄烈冷哼一聲,把雲小猴喊了出來:「你那臭乞丐師父,照程墉的說法,這一年會徘徊在鄱陽湖畔,你可找到他了麼?」
雲小猴搖了搖頭:「沒有……師父不在那裡,又或者……師父只肯見名師妹一人。」
不然照常理而言,孟暢在俠隱閣管轄的地方晃蕩,早就被熟人認出來了。
「哼……這臭乞丐仗著自己武功天下第一,躲躲藏藏。」
「霄烈……孟兄有他的難處,這上一世你不也明白麼?」
「明白是一回事,怎麼做是一回事。」
眾人又做了多手安排,段霄烈繼續去追殺千面公子,他懷疑上一世那傢伙是刻意露出馬腳死在他手上的。
順道也去一趟苗疆,看看水若嬋那處安排得如何了。
而凌無絕努力在修練天清訣,務必要在夏校前同道恆合作,替石崑調理好體內五行。
柳心萍與淨留守閣中,皊狐與寧楚楚分頭去恆山與京城打探情報。
木人心要提前去一趟西域天機閣舊址,看看閻凰此時是否已經將《天機閣祕術》放回了閣中。
這一次……由於眾人都提前修練了天清訣,楚天碧還得上冰清劍派對朱倩說明一切。
霍坦與唐三長機動性照料閣中弟子,哪邊有人需要他們,他們便往哪處去。
六月上旬,木人心照著上一世的作法,把短柄基礎修業教完才出發去西域。
這一世他倒沒有什麼不甘願了,只是不耐煩而已,對那些天資不如無名高,個性又不如無名討喜的弟子不耐煩。
他這回沒讓無名第一個出來與木人對練,反而讓無名站到一旁幫忙盯場上弟子,看誰偷懶、誰學藝不精。
南飛鍠沒再來蹭課,他的劍已經無人可教,只需多加練習就可大成。
若要說有什麼弱點,那還得是他的心法習練問題,明明練一輩子了,重新再來還是一樣遲鈍。
「對練到此結束,要想繼續領會這路七步吟歌的精妙,也是待你們功力提升後的事了。想精通這路扇法,那便勤加修練,待我判斷合適的時候,才會准予修習進階修業。」
木人心說著,朝地上一群人看去:「至於毫無天分,一敗塗地的,敷好了傷藥,回房養傷去,好好想想自己有沒有練成的能耐。」
地上的人有人不服氣,與上一世不同,他們不曾看到無名進步的過程:「木師父……那無名師妹呢?她就不必接受實戰演練麼?」
木人心手中平沙萬里闔上,甩了一下,他眼神微冷:「哦?你想看她的實戰演練?」
「是、是……是啊!否則弟子不能服氣!」
「哼……名兒,到場中央去。」
那些人退到一旁,還在想著木人心操控機關時一定會放水,哪可能公平測驗。
「是,師父。」
「進招。」
木人心一聲令下,無名與木人同時動作了起來,木人動作的速度比那些弟子對招時還要迅捷,招招充滿了殺意,可無名不慌不忙,以靈動的身法躲避木人,手中鐵扇準確地朝著木人的關節處進招,她將內力集中到眼、腳、手、扇四處,一刻鐘不到便打碎了木人的關節。
她手中的鐵扇如同仙女羽衣飛舞,殺傷力卻堪比鐵騎銀槍踏破山河。
木人心笑了笑……這一世她倒沒那麼死板總想著要讓木人維持完好無損了啊……
「呼……」無名喘著氣收招。
「好……好厲害……」
那些人無話可說了,木人心操控木人對他們出招時手下留情得太多了……跟無名與木人對招時的難度根本不是一個層次。
「哼……明白了就自己去反省罷,都散了。」
眾人垂頭喪氣的應是,三三兩兩地離去了。
「名兒……」
「木師父……對不住,沒控制好力道,打壞了木人。」
「不要緊,你做得很好。記住不論何時何地,都要以自身安危為優先。」木人心希望通過改變教育方式,能改變無名骨子裡的那一點無懼生死。
無名乖巧地應了,在木人心的指示下一同收拾著場上的混亂,接著才與結束暗器修業的紅兒一同前去用膳。
六月中旬,眾師長都照著安排分散行動去了。
道恆在未明樓交代無名等人取冰事宜,除了無名之外,其他人都沒在聽他講話,畢竟大家都對一切心知肚明。
道恆很有耐心地講解給無名一個人聽,絮絮叨叨地讓她多注意安全,本想比照上一世給她兩樣物品開小灶,想了想又覺得太少了,總覺得不太放心,等回過神,他給無名準備的東西都成了一個大包袱了。
「咳哼……就這樣罷,早點出發早點回來。」道恆在石崑、程墉、南飛鍠三人的注視下顯得有些尷尬。
只有無名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對道恆恭敬地道謝完抱著那個超大的包袱走出了未明樓。
四人走在一塊兒,程墉被石崑拉著手腕,跟在無名身後,南飛鍠偷偷笑了出聲,真難想像石兄與程兄有這樣的一面呀。
無名正想問他笑什麼,他們三人卻同時停住了腳步回頭往俠隱閣大門看了過去。
「你們……那邊怎了麼?」
他們三人同時感到一閃而逝的殺氣,可這不應該啊。
程墉朝石崑望去,石崑皺了下眉,他明明把上輩子跟蹤他們的那群刺客都掃蕩乾淨了……怎麼會?
南飛鍠嘻嘻哈哈轉移無名的注意:「沒什麼,我們走罷。」
程墉對南飛鍠說了些什麼,南飛鍠會意,故意把無名單獨帶走,讓程墉與石崑落在後頭,隔了很遙遠的一段路。
「南兄,我都看不見程兄和石兄了,他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呀?」
「嘿嘿……不用擔心,我們先走,到時候躲在冰窖外面嚇他們一跳。」南飛鍠煞有其事裝成要惡作劇的樣子。
「不好罷……萬一他們生氣了怎麼辦?」無名言下之意,她覺得南飛鍠的提議挺有趣的,但不想激怒程墉與石崑。
「不會的!」他們對誰生氣都不會對你生氣,南飛鍠在心裡想著。
落在後頭的石崑把刺客躲藏的位置一一點破,與程墉聯手擊殺了他們。
「這數量……不大對勁。」石崑打死了最後一名刺客後說道。
「嗯……事已有變。」程墉明白了歷史走向變動了。
處理完刺客與身上的血腥味後,兩人才運使輕功往南昌城冰窖快速前行。
南飛鍠真的裝作是在惡作劇的樣子,在他倆接近後跳出來嚇他們,無名也跳了出來。
「哼……幼稚。」石崑冷睨了二人一眼。
程墉勾了勾嘴角,與南飛鍠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做得好,無名沒有起疑。
與守冰窖的兩名守衛小聊一陣子後,四人合作打開了冰窖大門,程墉搶過了無名的任務,與石崑合作推門。
「你……真的很幼稚,連這你也不讓。」
「呵呵……我跟你合作,名娘會更放心,她會覺得你正在融入大家。」
「嘖,誰需要那個笨蛋擔心。」石崑懶得再糾正程墉對無名的稱謂了。
程墉聽了他這話只是低頭悶笑,不回答一句話。
「你……你跟那個笨蛋到底是對我抱著什麼奇怪的念想在對我的?」石崑一直覺得無名對他的呵護與友情中混入了些奇怪的東西,但上一世他沒能弄明白。
程墉同情地看著他,不告訴他答案。
「哼……不說就算了,這輩子還這麼長,就算不能改變,我也總有機會弄明白這點的。」
踏入冰窖內後,無名發出了一聲驚嘆:「好驚人。」
另外三人早看過同樣的場景,對此再生不出感嘆了。
想到無名的歷練過少,石崑用一種誘惑的口吻說:「你的寒冰神功,若能以此冰鍛鍊,短時日內必能進境飛速。」
無名想起自己練武暈倒的經驗,搖搖頭,反駁並且告誡石崑:「內功還是穩健修練得好。」
石崑聽見她的回答與上一世一模一樣,暫且放下了一些擔憂,不過這笨蛋明明說內功穩健修練得好……為何最後卻那麼心急拼死練武,直至大成?
這中間……到底發生過什麼變故是他們上一世都沒發現的。
「哼……那你一定要記牢你現在說的這番話。」
「當然……你好似很擔心我會急於追求武藝進境?」
「誰、誰擔心你……我、我只是……」
石崑語塞,他記得當時,他還曾說過俠隱閣的教學方式過於鬆懈,弟子們會很難撐過生死搏鬥,可如今……
「石兄!」程墉揚聲喊了石崑一聲。
「嘖……!」石崑踏前替無名擋下了所有的淬毒飛鏢。
石崑臉上慍怒顯得十分明顯,朝門口說道:「你們現身罷,前兩批都已經處理掉了,還不肯死心。」
南飛鍠早已跑向了無名,三人將無名擋得牢牢的,無名並不想躲在誰的身後,硬是向前與三人並立。
「守衛大哥他們……」南飛鍠有些難過,重來一次,守衛大哥依然死了。
無名聽到這句話,明白了守衛凶多吉少,紅了眼眶,方才守衛大哥還在談論他五歲大的孩子呢……
兩名刺客現出了身形。
「不愧是少主……能接連除去這麼多刺客。但仍要請你把命留下了!」刺客戴著悲歡樓標誌的面罩,擺出了必殺的姿勢。
居然敢在她面前說要殺她的朋友!
無名眼中好似有紅光閃過,在刺客與石崑出手之前,就提棍出招,一招毒龍出洞身形飛快,直直衝向刺客心口,擊中刺客左肩內側,沒能一擊必殺。
「無名……!嘖!」
這個笨蛋性子能不能改改,沉穩一點!
程墉不比當年,狠下心將刺客補刀,確保對方定無可能再起,才轉頭攻向另一名刺客。
無名別過了眼,內疚萬分,她不想看到程墉殺人,這是她的過錯,她下手不夠狠,才讓程墉必須背負該是她的殺業。
程墉早已知道她此時別過眼的真意,不再為此痛心,招式平穩安定地配合著石崑出手。
石崑懶得問話,悶不吭聲朝刺客使出殺招,有著一世記憶的他,在道恆和凌無絕的調養下已練成了化勁之體,雖剛起步,已非尋常刺客可敵。
南飛鍠不殺人,便擔任了守護無名的角色,他是不殺劍,但可沒人規定不殺人就一定得救人哪。
看著歹人死於非命,他可以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的。
一世經歷不是假的,少年天真以為誰都不該死的念頭,再也沒有了。
原以為不手下留情,冰窖炸毀一事便不會發生,哪知刺客死前反撲,竟從懷中掏出了數枚鐵火炮,朝無名擲去,他看明白了……此刻這女娃兒便是少主的弱點!
「那是……鐵火炮!」
眾人齊心打飛了大部分的鐵火炮,可無名歷練過少,仍漏掉了兩枚。
「咯咯咯……無名你可得提高警惕啊……」宮紫痕瞬移出現替她打飛了漏掉的部分。
一陣天搖地動,冰窖大門仍被炸毀了。
「宮前輩,謝謝……」無名低著頭說道。
「咯咯咯……謝什麼?你死了我也很難辦啊……」
石崑冷哼一聲,金黃色的柳葉眼瞪了宮紫痕一眼,宮紫痕肯定藏了什麼消息沒說全。
「石小子……我可沒有對那兩名守衛見死不救哪……」
宮紫痕說的話讓石崑明白了,方才到來的刺客並不只倒在地上這兩個。
刺客數量多到宮紫痕顧及不到那兩名守衛的性命。
程墉這回來不及護住無名,無名灰頭土臉地咳了兩聲,臉上髒兮兮地像隻流浪貓。
「哈哈……無名的臉……」南飛鍠大笑起來。
「咳咳……南兄,你自己也沒好到哪去呀。」
程墉習慣性掏出手帕,轉開隨身的水罐,沾濕後要替無名擦拭臉上的髒污。
「啊……程兄,你先處理自己臉上的罷。道恆師父給我準備的東西裡有手帕與水,我可以自己來的。」
程墉伸到一半的手頓住了,緩緩收回,點了點頭。
「哼……等一下還不是又髒了。」石崑低聲唸叨,轉身照著記憶中的位置去蒐集篝火材料。
無名邊擦臉,邊覺得奇怪,為什麼大家好似都不緊張的樣子,他們可是受困在冰窖內了耶。
宮紫痕邪魅地朝著無名笑了笑,走到老位置坐下,女娃兒的修業還沒完哪。
在石崑點篝火的時候,程墉照著上輩子的記憶給無名做了護甲,強制她得穿上,這輩子她讓人更不放心了。
南飛鍠幫著石崑弄篝火,無名套上護甲後,偷偷在程墉背後扮了個鬼臉,被石崑撞見了。
她連忙裝作什麼也沒有,若無其事地從大包袱中拿出乾糧與水,分了一份給宮紫痕。
宮紫痕拿著那份食物,咯咯咯笑個不停……即使過程不同了,這女娃兒的作風依舊不變。
當呂錦成解凍後,眾人有意讓無名練手,刻意降低了功力讓無名能與之對練長一些的時間。
直到感覺無名體力不支,宮紫痕才出手收割了呂錦成的性命,從他的身上搜出了字條。
幾人裝作此時才從字條得知佛像後有密道一事,合力推開了佛像,帶著不融冰朝密道出口前進。
「啊……好懷念啊!」抵達出口後南飛鍠忍不住嘆息。
「南兄你來過這裡?」無名好奇地問著。
「嗯。」差點忘了無名沒記憶,南飛鍠淺淺笑著應聲。
宮紫痕忽地拉著無名後退了數步,連不融冰滾落在地也不理會,他倆退開後,地上滿是淬毒飛鏢。
「無義金燈哪……咯咯咯呵呵……看來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呢……」宮紫痕辨別出地上的飛鏢款式中混有無義金燈。
「嘖……!怎麼會!?」
眾人陷入警戒狀態,疲於閃避那些不知會從何處冒出的暗器。
南飛鍠靜下心,進入了人劍合一的狀態,能單獨擋下所有的暗器,才總算是讓大家得到了喘息的時間。
可這樣下去,南飛鍠總會力竭的,眾所皆知,南飛鍠初入閣時,基本功不夠穩固,持久力連沒習過武的無名都比不過……
宮紫痕雖強,但也拿這種來無影去無蹤的暗器沒輒。
「咯咯咯……有趣……沒料到這輩子還能經歷一次被無義金燈襲擊的經驗啊……」
無名緊握扇柄,內心難過,太弱了……她太弱了……
在南飛鍠體力不支露出一個破綻之際,無義金燈直直朝無名的心口飛射而去——
無名雖看見了暗器朝自己射來的路徑,卻沒可能擋下……
她真的太弱了——
「名兒!」楚天碧不放心,走到半路改變主意,將前去冰清劍派一事延後,折返到了這個位置,就撞見無名差點兒死於無義金燈的襲擊之下。
他險險擋下暗器,身上的殺氣逸散,面容怒不可遏,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優雅淡然:「石樓主,為何要再三為難小輩?難不成楚某不配當你的對手麼?」
楚天碧瞬間悟到了,石司命也重生了,領著無名的大恩重生……卻反而要提前殺她!
隱匿暗處的石司命明白這回殺不了那個女娃兒了,悄然消去了氣息,離開了此處。
楚天碧仍無法平復心跳,強壓怒意收回了殺氣,這一世他不願再當那個超然於世的聖人楚天碧了!
眾人平安歸閣後,無名又迎來了一波慰問潮。
安逸使人怠惰,和平使人滅亡。
無名謝絕了所有慰問,沉著臉單獨去了廢棄練武場,除了定期修業,用膳、洗漱與睡眠,再也不踏入閣中一步。
她太弱了……她太弱了!
石崑對此情形感到有些複雜……她變得好似上一世的他啊……
「原來……你們上輩子看見我這個樣子練武,是這種感覺麼……?」
「嗯,很難受。」
石崑與程墉躲在同一處看無名練武,低聲交談著。
宮紫痕被楚天碧正式任命為閣中師父,教學態度真說不上太好,但被他教過的弟子都能有所領悟與收穫。
南飛鍠咬牙開始拼命練起了基本功與內勁,他不想再遇上那種輸給自己體力不支的情形了。
「不過石司命到底為何能重生……?他受過無名甚麼恩情大到他沒還清?」
程墉靜靜盯著石崑看了一會兒,輕輕開口說道:「悲歡樓的等價交易。」
石崑恍然大悟……悲歡樓交易所謂的公平,是以石司命的標準而言的。
但……很顯然天道不認同,判定了石司命虧欠無名。
「嘖……可這樣一來,無名隨時都處於危險之中了。」
天道還真是會給人添麻煩。
「會有辦法的。」
石司命才一個人,頂多是悲歡樓勢力大了點,還有朝廷撐腰,但程墉判定,石司命不會將上輩子的事告知朝廷。
這樣一來……他們便有了對抗之力,他們重新開始的,可是一群人呀。
為了讓無名別練武練到走火入魔,眾人開始合力想辦法,武轍抱著一堆甜食到了廢棄練武場:「師妹,吃點東西,休息一下罷!」
「不了,師兄,我還不餓,你吃罷。」有禮地謝絕後,無名繼續打樁。
武轍苦笑,風水輪流轉啊……上輩子他就是這麼對待師妹的……他是活該……但師妹真的需要休息啊……
武轍敗下陣來,換鐘若昕帶著兇兇與乖乖出馬。
「姊姊……我想帶兇兇與乖乖下山去繞一繞,你可以陪我去麼?我怕一個人照料不好兇兇……萬一讓牠闖禍了就糟糕了……」鐘若昕睜著一雙大眼,期盼地看著無名。
無名稍微停了下來,上前摸了摸兇兇與乖乖的皮毛,眼神漸漸內疚起來,聲音充滿了愧歉:「抱歉……若昕妹妹,我進度落後大家太多了……實在不應該偷懶……」
鐘若昕被拒絕了,但無名的理由令她傻眼,進度落後大家太多?姊姊是對她自身天賦誤解了麼?
若非眾人有上一世的記憶與經歷,根本沒人能超越她,哪怕是短暫的一會兒。
「姊姊……可是……」
「真的抱歉!」無名強硬地推開鐘若昕,讓她面朝下山的方向,自己轉身繼續打樁。
二連敗……
南飛鍠摩拳擦掌,朝著垂頭喪氣的鐘若昕賊笑,上一世在夏校結束後,他可是成功邀約無名下山去玩的,沒道理這一世不行的罷!
「無名!」
「南兄……你該不會也是來要我休息的罷?」
「哎,我和張蓉大姊約好要一起去採集礦石,想不想一起去礦洞探險?」南飛鍠萬分期待。
無名眼睛亮了一瞬,可還是堅毅地搖頭了。
「不了,我要練武,南兄你約程兄去罷。」
「無名果然也想一起去……哎——!?為什麼!?」
南飛鍠傻眼了,這跟上輩子不一樣啊……
程墉與石崑也沒辦法,他們兩個是最了解無名有多執拗的人,若沒能有讓無名認可的理由,無名什麼也不會聽信。
所以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遠處陪伴她而已。
「名師妹……」蕭芊菱掛著一臉笑,揮手喊著無名。
「師姊……」無名很無奈,師姊也要勸她休息麼?
「道恆師父讓我來找你回百草廬試藥,你跟我走罷。」
「啊……原來是這樣……好,我們走罷。」
蕭芊菱成功哄騙無名到百草廬,以試藥的名義讓她吞服了安神鎮定的藥劑,無名放鬆後在百草廬內室的榻上睡了過去。
「呼……還是師姊有辦法。」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得把這情形告知楚天碧與木人心了,無名疑似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好幾次他們都在無名練功時,看見無名眼中閃過了紅光。
「你們都明白名師妹體質的,這方法再過幾次就不能用了,得快些找出名師妹的心結所在。」
蕭芊菱提醒著眾人,無名的抗毒體質仍存,就算不是毒藥,同一種藥物對她的助益也是會越來越低。
「名娘……覺得自己在拖我們後腿。」程墉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嘖,我就說你們把她保護過度了。」石崑嘴硬,他自己同樣下不了狠心讓無名受磨難。
道恆推開內室的門走了進來,打斷大家的議論。
他打了個呵欠,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淚水:「你們不用那麼擔心……就快七夕了,她不想放假也得放。」
「道恆師父。」
「嗯,剩餘的這段時間,就讓她待在百草廬試藥罷。她百毒不侵的體質不是天成的,是一點一滴磨練出來的,練起來……大家也比較安心。」
由道恆對她下藥,準確度與安全性還上升更多。
眾人都點頭同意了道恆的安排。
段紅兒的夏校題目是與木人心去西域天機閣,兩人尚未歸來,否則大家也不用苦惱成這個樣子了。
只要他倆一句話,無名定能全盤接受的。
道恆成功讓無名留在了百草廬習醫試藥,無名的醫術進步飛快,體質也朝著百毒不侵前進。
道恆開始給她安排藥浴,讓她接觸五行藥劑,想要安然度過一生,實力仍是不可缺乏的一環。
五行藥浴的功效強大,沒了上一世循序漸進的基礎,無名好幾次都差點疼暈在池水中,但想到自己會扯夥伴後腿,便都咬牙忍了下來。
她太弱了……她一定要……一定要進步到能幫上大家的忙才行!
為了這個理念,再苦再痛再累,她都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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