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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6/26 01:24:56瀏覽2563｜回應1｜推薦46 | |
| 書蟲俱樂部讀書會指定我為下月份的發帖人，於是我就此發帖指定書蟲們下月讀的書為托斯妥亦夫斯基的小說「雙重人」。
托斯妥亦夫斯基的小說本本都是人性的深層意識探微，尤以後期的五本鉅作的完成，可是現代文學最偉鉅思想工程建構；「少年」、「附魔者」、「白痴」、「罪與罰」、「卡拉馬佐夫兄弟」猶若層巒疊嶂，巉削嵯峨，一本較一本結構複雜，探討面愈切割愈形深邃，牽涉面亦愈益廣袤。 托斯妥亦夫斯基藉著他浩繁作品表逹出文學創作者人生觀的週延，更且展現托氏基畢生之努力成功地建構成他思想體系，同時進而呈現出一個偉大的文學創作者的藝術與思想上成熟與完整。 五大作品固為托氏思想與藝術能臻完善的成就，然而五大之外，自托氏早期尚未如此概念化的作品內，那些較次重要的作品裡頭，我們似更能接觸至托氏創作生涯的生命力與對生命本身的體認。從永恆的丈夫，被侮辱者與被損害者，賭徒……尤其是死屋手記等等作品裡更是体驗到對生命野蠻尖銳地直接了當地撞擊；人性無以節制底貪婪與踐踏人性尊嚴底殘忍。 在「被侮者與受侵害者」見識到人際關係是如何毒害又如何超越，在「永恆的丈夫」體認到嫉妒是如何容易地侵入人心，愛與恨交互衝擊可以使得人完全陷入潛意識的衝動與作為之中。再如「賭徒」見證激情的狂烈與盲目，以及貪婪如何攫取心志。又如「作家日記」的阿古卡的丈夫無理性地虐打妻子至讓人不忍卒讀的地步，讓讀者體認到對弱小者的同情與袒護並非出於人性的溫柔與感情底細膩與脆弱，更可以是由於對無知無理性與殘忍的無從抵受。當然托氏的描述除了帶與讀者性靈底極端撞擊，也不脫將對生命本身認知極度觀念化，讀地下室手記才讓人見識到一個人如何地讓概念完全侵蝕日常生活。 托氏所有的文學創作裡面，無論作品本身對於角色刻劃以及心理過節與轉折如何地細膩扭曲至於極緻，但基調仍是一樣底在於人性的提昇，因此從墮落或沈淪的過程或邊緣往上掙扎，無論境遇在什麼樣的程度，無上的神性或道德力量一迄是昭示人性向上。可是雙重人處理方式廽異於托氏其他，這本作品揚棄了感傷主義，直接以於冷酷剖析來解析一個人的心理層面，純客觀不帶溫情主義的筆調。 在雙重人裡面我們看不到托氏其他作品裡頭的精密細膩的心理學，反而看到的是類乎卡夫卡的光怪陸離時空隔絕的場景，面對生命本身極端嚴肅不苟的托氏的作品裡面也會架構起超寫實現象，人物描寫有如卓別林式的默片電影式底滑稽突涕，所有的角色與場景都在不停地移動，卻又不連貫又唐突。廽異托斯妥亦夫斯基，如若不是事先看清作者名字，一定會指明這不會是托氏的作品，而像是卡夫卡的作品。 雙重人是篇很特別的作品，寫來昏噩渾沌完全不同於托氏的其他作品，完全不具其他作品洞悉與理性。此地看不見托氏在他篇著作裡的深層意識探微，相反的卻見到卡夫卡的荒誕與口吐白沫般的譫語。與托氏原來的清澈底意識大有出入，但他的反覆矛盾的辯證卻依然如故，這可不是他一貫的潛意識探究 而是開山謬貝克特超現實的荒謬剧的先河。通篇囈語，語無倫次，全不似托氏一貫的作風。托氏的作品當中，我大約唯獨不欣賞這本素來為作家及文評家看重的「雙重人」以及「狂人日記」。一個舉世無疇的創作天才，無論他的作品是如何感動讀者，但是無論天才是如何潔身自好，通常還是會有其暇不掩瑜的作品流出，畢竟人還是人，不會是完人。托斯妥亦夫斯基本身天才太高妙了，不好妄語。在這裡我想取熱門音樂裡的唯一天才約翰林儂來作個例證來作個譬喻，雖是不倫之喻，但也可作出一些說明，林儂固為熱門音樂不世出之泰斗，他的熱門歌曲 " imagine"， "woman", "I am a jelous man"…… 等膾炙人口等通俗音樂裡面登造極的作品，但他眾多的美妙曲調裡頭也備多醩粕作品。 「雙重人」這篇小說以及「狂人日記」，對照於托氏的其他作品，差異明顯，這兩本小說不似托氏其他小說，最重要不同在於失去讓讀者一讀之下產生悸動的那種托斯妥亦夫斯基式的深刻尖銳之現實刺戳底感動。「雙重人」與托氏別的作品是自成一格，雖然作品對作者所處的時地的壓迫與熟呢感依舊，卻不能讓人進入讀托氏別的著作那麼容易地產生出一種直接反動或者反過來說激烈投入底情緒，而是進入一種類乎漫畫式的疏離的情景與事物認知中。 雙重人對於現代文藝思潮的重要在於把一個人的人格雙重性以如此立体而 直接地呈現在文學創作中，影響深遠自不在言，不但直接塑造成佛洛伊德的意識與潛意識說，更進而把文學藝創作整個地顛覆，從此徹頭徹尾地改觀， 托氏的雙重人雖是佛洛伊德後來劃時代潛意識學說濫殤，但兩者間所指涉意義上並非重疊，因此雙重 人並非 潛意識產物，分裂的人格沒錯，然而雙重人缺乏作為第一自我的意識層面基礎，兩者是各自為政的，雙重人是我的複本，襲用第一個我的一切，名字、容貌甚至穿著，但它實則是別一個個体，或許是第一個我意向上的或希冀上的我，然而可非潛意識裡頭壓抑下生出來的自我，它是意識渴望的幻像，是一處似幻似真的意像。 托氏是以第二人格廽異第一人格，是第一人格之變種，是第一人格因渴望而狂想出現的自我。佛洛伊德的潛意識則是壓抑意識壓下去的自我，二者雖具絕大部份的重疊性，但並非等值。論及潛意識，則「永恆的丈夫」裡面的那位丈夫的行徑，倒是文學史裡面最成功地對潛意識行為的演述之一。 雙重人與卡夫卡作品裡的人物不同，在於雙重人裡面托斯妥亦夫斯基的主人翁仍在盡一切可能來分辨現實與夢境。從托斯妥亦夫斯基的這本小說顯示出，無論是如何直接的心靈，都有其隱晦不明，企圖遮蔽自我瞞騙與夫間接阻隔不願直接披露的隱晦部份。雙重人性格不脫於托氏創造人物的直接全盤托出內部底盤根錯結，然而卻是投射性的，猶如鏡中花，水中影，二者是對照的不同的個體認知。 而卡夫卡的作品裡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卡夫卡創作的人物根本就將自我投射於其創作的時空與人格之中，所有臆想出來的人與事皆俐落而乾脆地住入夢境中，夢境就是卡夫卡的現實。他作品裡的人物及環境，所有行事，外在甚至內在都處於廽異於日常現實，但整體性上又無比貼近真實底不能控制的狀況之中，隨波逐流，並且帶入讀者進一步底對自身處境的認識與反省。卡夫卡是夢境的具体呈現，是真實夢境，而非現實的逃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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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文學賞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