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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妻記 30
2005/06/21 14:13:35瀏覽3447|回應0|推薦4
30




        保羅與南茜駕著小貨卡去到澆銅工房拿取翻銅後的作品,路上南茜表示她跟彼特分手在即,家裡的東西能處理的部份,預備現在就開始處裡,省得到後來丟也丟不去,像這輛小貨卡彼特不會留下的,就可於即刻處理掉。即將取回的翻銅銅像她算是花了較長的時間,自肘是投注很多心血的作品,問他是否想將彫像保留下來麼?保羅認為他現在身無長物,下一個落腳處在那兒都不曉得,怎好帶著這麼大個物件到處跑哩?南茜於是說拿至回銅像後,不如直接送到她的契約畫廊,希望能賣個好價錢,算是補償這一餉的勞作與心血。保羅卻又挽惜不能留住,旁人不會理解對他們倆的意義。再問她難道一點意願都沒有,完全不想留下來。花了那麼大心血摩挲塑造,除了塑造過程裡的心血之外,保羅深深体會塑像已將兩人的欲與情整個都塑了進去,那是用南茜自己裸身底情欲來塑造出模特兒的情慾底裸像。難道全無猶豫,不想留下。南茜說她的情況跟他一樣,她想空身帶著小孩到紐約再去撞蕩一番。東西愈少愈好,等於重新再開始。保羅聽了黯然神傷,但他什麼也沒得可提供給她,只除了自己這個人,但是這個人又不被她小孩接受。保羅秉直地說:如果現下有棲身之地,他是恨不能將之留下來。不過考慮到終究他不會看重身外的物件,留下來說來並無意義,好作品讓肯收藏的人買去,比放在自己身邊自在些,南茜也同意;同時她也不願意老看經由塑像重新經歷創作過程,她當然眷念相濡以沫似的塑造過程,但也希望新的嘗試不要老為舊的經歷帶領。
        保羅問南茜她都決定了嗎?決定去紐約?她說是,她跟彼特決計先行分居,一年後再決定離婚與否,不過一切分手的條款都已簽好字,準備好文件擺在那兒。如果雙方体認有所改變,離婚的過程與程序也容易變更。彼特負責賣房子。南茜準備先行離去到紐約,一半是想為彫塑衝刺,一半是要儘早離開。兩人為財產的事,在律師處確實爭執激烈,但終歸協調得雙方都能接受。協議中男孩歸她帶,女孩讓爸爸帶。
        「離婚是如人們說的;確 實是一條蛇蛻層皮似的。」南茜悒鬱底感慨。
        「為什麼他要帶安娜,而不是大衛?」保羅私心認為安娜較能接納他。
        「安娜還小,對於有個東方媽媽不會排 斥。」
        「那你呢?你寧願帶大衛?」
        「我可不喜歡他倆人分開, 但我沒把握能同時把倆人都供養得很好。」        大衛不可能接受東方父親。
        「即使到了這個最後階段,你好像還是處處還會為他著想?」他帶著醋意的表示意見。
        「你沒聽說過?女 人心中的中心是朝向男人,從來不是女人自己。」南茜解嘲似的解說。他一手放開駕駛盤來握住她,她默然看著車窗前景,絮語告訴他:
        「失去長久眷戀的人是最沈重的負擔。在鏡中你所看到的不再與平日相同。你身体裡的一部份已消失,而且再也無法恢復。」
        隨即轉過來問他的打算?他將克莉絲希望他儘快回台灣及可能發生的情形通通告訴她。可是保羅認為他跑到任何地方都無妨,只要不急於暴露行蹤。南茜應了聲「哦!」表示知道,沒有再追究。保羅試探著表示出;他同樣也可以去紐約發展,靠近南茜。南茜認為紐約對他太生疏,他受限於本身的條件,一時也不可能立即找出較像樣的發展機會或工作,回台灣是較實際又有功效的途徑。況且去台灣真正的目的乃是要躲開執法機構的追查,到了紐約除非他隱性埋名,否則怎能躲得掉FBI。南茜要他回台發展,以後的情形再看著辦,到了這個年紀,自己不先站起來甚麼都不好做。

        陪南茜辦完事,保羅回到自己這邊的屋子。克莉絲坐在客廳好像在等著他進來,他問她有什麼事嗎?她說沒有,但有些事她覺得他們可以一道談談。
        「我和你很久已沒有好好地談話了。今天難得有這麼個時間,願意坐下來從容講些事情嗎?你不會反對吧?」
        「怎麼會?我們還沒進行到那麼生疏的地步吧!」保羅頷首:「乘現在還可以,我們實在應該交談的,以後很難說還有機會?」
        「沈露雪寄來的支票,我已退回給她。」克莉絲直截了當地陳述事實:「跟她通電話,也把你的堅持要補償回去的意思解釋清楚,而你們之間的過節她也告訴我。」
        保羅驚悚地望著克莉絲,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
        「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會再講什麼。」語氣依然平淡。「你心地軟。永遠也弄不清自己要什麼?也不曉得在做什麼?你是無害的,我沒有怨你,平心靜氣思想時,會身不由己地為你擔心。」
        「我老大不小了,雖然事情常做得莫名其妙。但一般的歷鍊還是有的。」他衝動感激,想握住她的手。
        「是嗎?」章晶圓似乎察覺他的意圖,不著意地把手移開,同時也不自覺地往後移坐一些。「你出於好意幫沈露雪的忙,事實上是她來要求你幫忙。市場陷塌下去,並不是你的錯,況且自己的損失及麻煩還少了嗎!為了她一句話,不怕得罪我               ─   我了解你是非常不願意讓我受損   ─    拿那麼大的金額補償她。你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你許許多多的行事都是這麼莫名其妙,包括對待我都一樣,到底為什麼?自己快溺斃都不管,卻為了不明所以然的原則或原因去為旁人跳火坑。世上不會有第二個這麼胡塗的人,這樣的行為談不上任何像你說的『歷鍊』。我只能拿你跟『白痴』裡的麥什肯公爵比,實際上應該是不存在的人。」
        保羅苦笑:「我確像你曾說過的身上少根筋,其實豈止少根筋。不過你怎麼講也沒有用,這麼多年相處,你已太知道我的不對勁。我也曉得:因此我們的關係才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不,你清楚得很,用不著還繼續再裝傻。你只是對你喜歡的女人好,你願意為女人付出一切,即使對我,也不得不承認你的顧惜,勇於犧牲。作了你十來年的妻子,你的個性使得我們能和氣底分手。就因著這種情形,我覺得應當提醒你。」
        「什麼事?」
        「我是最沒立場與資格跟你講這些話的人,可是除了我,沒有人會知道你的情況並且肯提醒你。我一直不曉得該不該說。弄清楚你跟沈露雪的事後,忽然間覺得有義務把我的認知告訴你。」
        王正方沒出聲,讓她說明: 
        「你已逐願了,隔壁的南茜是你一直想接近的女人,白種女人。」
        「得感謝你和她丈夫串通出來的結果,」他不喜歡她的諷刺。「彼特要娶你了,事情順序地照著日規演進。」
        「有什麼不對,你是為南茜著想嗎?」
        「不相干,他是個換妻主義者,你怎麼去適應?」
        「為什麼要去適應,你怎麼知道我就不願意。」她乖戾地回答。
        「分手的事都安排好了?」他試著安撫地詢問。
        「彼特說他已在跟南茜討論著,這邊的情狀我實在沒法待下去,他一定要做過了斷。」
        「對她可是很悲慘,家散人離沒什麼好講的。」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章晶圓語調更形譏刺。「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一直希望有這麼一天。」
        他不接腔,不明白她何以愈說愈怨憤帶刺。
        「你瞎操他人的心有何用?為什麼老不看自己的處境呢?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我看不出有何結果,事情那麼明顯,你難道會看不見嗎?難道又要再像為沈露雪籌款彌補虧損那樣再來一趟。你什麼都沒有了,你得為自己打算。我直截了當地把我的想法講出來。你這樣投入,實在天真得可以,你跟她會有結局嗎?她的作風你不是不知道?她對你不可能認真,又有兩個小孩,她怎麼會拖著白人小孩來認你作父親。她不太可能愛上你,就算是愛上了你,你什麼都沒有了,又能給她什麼?我這個離婚妻子,原不該講話。可是這麼多年的夫妻,最後總是得說一句,你不能把自己傷得太重,你不是她需要的人,想想下一步你往那兒去。美國人現實得很,你不是不知道,」她語重心長底把意思明白說出。
        「我知道你的意思。」王正方苦澀地回應:「就算是實情,我並不想談。我也聽不進去。」
        頓一下。接著說:
        「可能如你所言;我並沒有期待後果。你既然這麼誠懇地為我著想,我只有直說,雖然講來汗顏,這樣情況對我已經足夠了。並且你把她打敗了,我不能走開,
我得陪著她渡過這一段艱難時刻。」
        「我把她打敗?講些什麼話?我們誰都沒打敗誰,都是失敗者,都是被棄者。」章晶圓圓睜著眼,惱怒地搭話。
        「我可能用詞不當。」王正方吃驚她反應劇烈。「並沒有這意思。」
        又接著說:
        「我的事情很單純,沒有什麼可損失。倒是你,你怎能嫁給彼特這個人,一個只想看他太太與人口交來得到刺激的人。你能接受嗎?豈是你所能容忍及共同生活的人?」
        「我怎麼安排與你何干?」章晶圓維護自己立場:「婚都離了,你哪會在乎我怎麼樣?告訴你!你還說他哩,你又好到哪去,你沒想想我目前的處境,我怎能接受這樣混亂淫猥的生活安排。然而這一切都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非得忍受你對她的痴戀。」
        她這樣直接披露宛如悶頭棒喝,王正方終於搞清楚原委。有著驚訝,但不是完全沒料到。他一直沒考慮章晶圓的感受,對南茜的迷戀使他全然顧不及其他。他直認她跟彼特已相戀在一塊,他自己又這麼愛南茜,原來裡面還有這樣的內情,他看不清事情是怎麼回事,怎能勿略得這麼多。
        「你完全無視旁邊另一個女人的存在,她還是你妻子。你以為自己陷入熱戀,事實上只是刻意蒙蔽眼睛,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管,悶頭往裡衝。以為情感豐富,但你對自己伴侶多殘忍,又全無心肝。」
        「你非要這樣做,要彼特娶你,是有所存心的?」他吶吶地說。
        「什麼存心?存心報復?」她嗆吐出塊壘積鬱。「我是逐你所願,你現在可以完完全全地得到她。告訴你,她不會嫁給你,即使是隻破鞋,你還是得不到。」
        憤懣地叱吒後,不理他怔忡失惜,起身立即走開。       

        入夜打開電腦,王正方發覺章晶圓遺有一電郵給他:大意是希望他儘快搬離開這屋子,一方面她已接受買主的出價,房子已賣掉,王正方如肯及早出走台灣,可免生支節突生。另一方面經過下午的衝突,她已不願意再跟他處於同一屋頂之下。同時她也撥了三萬元到王正方帳戶,加上給沈露雪的七萬元,算是湊足十萬元。
        王正方回郵感謝她的慷慨及体恤。他當然清楚這十萬元已乎榨乾她的現金所有,惟有寄望房屋儘快公証結束。三萬元是雪中送炭,目前對他甚有必要。答應在兩天內,會收拾好搬走。
        通常入夜後,彼特都會過來和章晶圓相處過夜。但他有時也還會睡在自己臥房,南茜也從不拒絕。他跟克莉絲解釋是時刻不多了,得多陪陪孩子。保羅直覺地認為是彼特不願意讓出位子來,避兔讓保羅填補進去。他還是要佔住軍營,寧願自己多所勞苦,兩頭奔波也不願意棄守。保羅雖然感覺得到這是彼特的居心,但是並沒有反感,他跟南茜相處時間已夠多了,白日乘孩子們上學不在的時間,保羅都待在南茜旁邊。彼特要那麼辛苦顧東阻西,他反而樂得自在。        然而今夜受了章晶圓的刺激,一逕想著南茜,急著想接觸她,忍著不打電話過去,不願意聽到彼特接電話喚哈囉的聲音。思念之中。他擬了份電郵給她:

          ─     頃刻之間 ,竟然想不起妳的臉孔,面容糢糊。怎麼可能,我的生命,我的至愛,我全部棈液匯瀆的穴孔,我怎能忘掉了。眼前一片帳冪似的徒然,像站在朔風野大的沙漠帳篷前面,望盡荒涼的廣袤遠景,無所用心。過後還是一部份一部份的拾回你的模樣,不只是子宮,陰毛,還有因長期摩挲黏土與彫刻工具顯得粗糙的手。我畏懼與你相處,懷疑彼特怎能這麼長時間底容忍你,這樣的妻子,我都
恐懼擁有,淫亂,任性,沒有真正的歸屬感。正常情況下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得了。也不覺得你有多美麗,妳的鼻樑較一般認定的美女長,臉的形狀也不那麼出色。另外我覺得妳如此濫用身体與秉賦,過了四十歲姿色就會消失,危言聳聽雖然對妳影響很大,可我倒寧願如此,不論妳變成什麼樣子,什麼德行。甚至到了痴肥臉龐塌下、皮肉鬆垂,我還是愛得會把命都貼在上面,只要你喜歡,每天每夜地作盡下役,服侍你,舔穿你每一處敏感部位。性交到無一滴精液留存。你能知道我有多愛你?每天回到家中都幾乎為了暫離而流淚。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在乎,只為著你苟延而活,而活著只為著一親芳澤。   ─

        發出郵件後己過夜間三點鐘了。保羅仍然毫無睏意,暗思彼特在南茜的臥室內一定已睡著了,他決心偷偷溜過去探觸南茜。南茜跟他在一起時一向裸眠,彼特跟她這麼久的夫妻也會光身相擁而眠嗎?他懷疑他們個會是怎麼回事?熱情消失袒褫共被也不會有何作用。然而彼特戀棧不去,顯示他並非對南茜已無感覺或感情。
        他用烤貝來的她家邊門鑰匙,打開廚房門,小心不發出聲的溜進去,一進去大狗鮑西立即纏上來,搖著尾巴,親熱地對著他身上到處舔。還好並沒有明顯地舔砸聲響。保羅費一番功夫安撫好它,讓它走開後,然後才仔細打量,屋內靜默無聲,黑暗籠罩之中,只有背景似的冰箱運轉底營營之聲。他不明白自己何以要衝動得像小偷似底溜進來,就不能等到明天天亮。靠著屋內留存的小夜燈的微光,小心地四肢著地爬著登上樓梯。扒在地毯上,縮小著身体,張耳靜聽,沒有任何動靜,四個人都睡著了。他們的房門沒鎖,否則保羅會掉頭回去。輕手輕腳地溜入她臥房,立即謹慎又極度輕巧地帶上房門,絕不能讓鮑西跟了進來,還好通常鮑西只讓去大衛的房間,不會進入旁的臥房。烏黑中看不清楚,床上待分居的夫妻蜷縮在各自一邊,保羅等了很久習慣了四周黑暗,他知道她會睡在那一邊,他摸到她邊上,寧靜中只有彼特均勻的鼻習聲,她聲息全無,他看不清她的睡態,也不敢碰觸她,怕驚醒她引起驚叫。他驚異自己的大膽與妄為,心中毫無顧忌地待在他門房中。他等著感到她的睡姿浮現,滿意地潛伏待在她旁邊,過了許久幾乎想睡在她身旁的地毯上。心中惦念著,床上的倆人已離婚了,還睡在一張床上,怎麼回事?為爭財產,會在律師樓雙方大著嗓子爭吵怪責。彼特等著跟另一個女人離去,何以還待在一張床上,習慣與方便使然,還真是舊情難捨。這裡面的複雜確實很難讓保羅搞得清楚。        南茜是穿著睡衣睡覺的,這不合她的平日習慣。是要跟離婚的丈夫得有所隔閡?彼特也許得認定自己需要改變,還不捨丟棄舊有的舒適便利,貌合神離地跟原先妻子睡在一張床上,保羅無從揣度他的用心,為什麼放著戀慕中的新歡,偏要留在恚怒怨恨的前妻床上。他不畏懼得罪克莉絲?
        保羅望著睡著的南茜,雖望不見面貌或任何形狀,但是深深感觸著是在她身邊,親近的感受如此強烈,超過白天膩在一起的所有感覺。心中生動地升起感念,覺得她不造作,感情銳利,剖析清晰,深可見底。跟她在相處在一起沒有與章晶圓相處時帶來的對立與壓迫式的緊張,南茜不僅對人,甚至對所處的環境都有此力量。家庭無論布置與彼此交流都流露溫煦親切氛圍。瑣事在她手上每一椿都是重大事件,她的剖析常直駛心內最深沈的底
部。他想也許對章晶圓不盡公允,愛戀一個人時當然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保羅還是認為她是那般鮮活,躍然在他心胸上。當然南茜也讓他經常苦惱,但他寧
願如此,即使受苦也是甜美的苦澀,別的男人會這樣認定嗎?應該會的,可能大家都覺得太私密了,都暗藏著,祕而不宣。也可能只是保羅的個性及喜好使然。他不願讓別人接近她,接觸她。他跟他的朋友和球友都失去連絡,保羅甚麼都不要,只要親近南茜,她是他私密珍藏的寶貝。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目前他的感想感受意念都深受她影響。尤其不能讓人曉得他戀慕她到這種程度。這樣聰慧曉事的女人,竟然還美貌可人。但保羅無從捉住她的意向,從來不曾許諾過甚麼,當然自己的處境使得無能作任何要求。章晶圓認定他是春
夢一場,他跟南茜是無路可走,也許她是對的。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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