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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21 10:51:55瀏覽4874|回應0|推薦4 | |
9 拉斯維加位於尼華達沙漠地帶,乾燥、陽光暘烈,打高球最大的不利當然是日照炙熱。然而豔燒之日萬里晴空下面,極目浩渺山脈蹲踞,土石磊磊崎嶇崚嶒。一襲薄衣揮桿於崢嶸起伏翠綠如黛的碌碌小丘,四面八方都延展渺入地平線之極,視野開擴,放眼望去遠處週圍盡是曠地之美。立足所在球場則草地豐潤、豔碧入目,樹木林蔭間隔舒適。那種感覺又豈是住家附近球場小山小水可望及的。敞開的環境下,酷熱的烈陽,也遠不若想像般炙人,和通常烈日下散步拉斯維加大道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隨著約翰等人逐洞追擊,趕上前一輪擊球人,那三人也是老中,拉斯維加不僅賭場東方人幾成大宗常客,甚至連來打高爾夫的黃面孔也不少。而三人之中,王正方竟然認得其中一人,是過去在台灣報社工作時的同事葉荷騰,已多年不曾見著,不期然球場遇上,心想高球場真是遇故舊之處。葉剛自台來美看望家眷孩子。一家人團聚著到賭城觀光休假。太太帶著孩子們去了遊樂場,他則逮住機會一個人跑到高球場打幾桿,不想竟然碰到多年沒見的老同事。王正方邀他跟他的家人一道晚餐,葉荷騰提議不如就兩人消夜,因為他已與家人孩子們約好一道晚餐出遊,不願意變卦。之後,兩人可以一道飲酒聊聊舊事近況。 屆時在葉家住宿的巴吉歐旅館內,他們相約會合於一個小酒館。王正方向侍者張羅吃食。 「只要喝酒,已吃過飯了,最多來點開胃餐點。」葉表明意見,一面講正方: 「這麼多年都沒有你們夫妻底訊息。跑到新大陸,找到新樂土。老友記都不要了。記得嗎?你以前在朋友間酒敘,引述聖經上句子,端著酒杯說:『 不要遺棄老朋友,因為新的比不上老的。新酒比須等待一個長時間才好喝。』那付模樣,我都還清楚記得。」 「你還講我,我們正不知如何高攀,你現在在台可是春風得意、交通權貴,炙手可熱。」 葉回答:「耗了這麼些年,總該見著陽光吧!你看來也混得不錯?」 「看我玩得起高爾夫球,就認為還不錯。其實來美後從來不怎麼,現在玩玩股票對付著。」王正方不帶勁地回答。 「攝影不搞了?」 「混飯吃要緊,既然丟了就不希罕,都不想再碰了。」 葉荷騰提起當年他在報社副刊作的插畫很有特色,後來接手的,再也沒有他的水準。王正方感嘆道: 「畫筆早丟了,轉了這一圈身上什麼才藝都丟了。剩下的可以說只有性欲丟不掉。」 「!老小子,還是舊作風。好像還有著艷遇似的,說來聽聽。」葉接過他的話說笑。 「哪有什麼好事!剛被人甩了。沒事去惹上一身腥。」 「老弟,你也不小了,該檢點些。嫂子怎麼樣了?聽說來美拿到博士了?你當初娶到章晶圓可令我們那幫人人艷羡啊!」 「陳榖子爛芝麻的還記得!」 「敘舊嘛!人真是可憐,什麼人都一樣,名人、大官、小民、青少年都逃不開,一輩子的渾事,有事無事就得去為這檔事忙。」 王正方不想纏著這個題目轉,問葉荷騰住在巴吉歐旅館,有否看過裡面的藝廊?葉回答這間飯店的老闆確實了不起,收藏那麼多,加起來的金額怕不是天文數字。他反問王正方的觀感。 王回答關於高根的收藏想像不到的豐富。葉問他: 「你以前不是頂著迷於高根的作品嗎?」 「是啊!現在雖不畫了,感觸還是在的。」 「你對高根的觀感是什麼?」 「當然是色澤。看了現場真蹟尤其使我感覺著有種『生殖的腫瘤』的感觸,細看他的種種土女圖像,一付付嫞嬾的裸像,覺著他對女性股間是執著的著迷與眷戀,生成對生殖的困惑所吸引。」 「是嗎?這是你們畫家特有的感觸。」一口喝乾柸中的酒,又說: 「拉斯維加斯當年想得要死,以為多麼不得了,多高級的地方,來了也沒什麼!現在到處都感覺不會不同,可能是有些年紀了,已不會想東玩西獵的。」 接著說: 「幾乎都經歷過了,真的,沒什麼新鮮事了。在報社寫東西已寫得熟極而流,感觸幾乎都沒了,稀釋淡化已感不出不同。這樣下去,毫無特別。怎麼看自己寫出來的東西,都像是湊出來的,一眼就可看出是跟著大家胡扯,如果照樣繼續來不了,最後只好不寫。」講完話,招手向女侍再要兩杯羅斯起子。 「怎麼會有這種自覺。不過說來也是,整個社會泛政治化,大家造些名詞搬來搬去,東洋的、美國的,歐洲的。引用後還互相解釋,追加意義。看得我們小民眼花撩亂。不像我們那時候,民眾一個勁在搞錢。現在台灣知識份子學歷普遍提高許多,可是人人對於指導別人變得更普遍,更直接。不像以往只有上面人好頌訓詞。」 「怎麼說?」 「你不覺得嗎,到處都是導讀、指引、開解…不但教讀者或聽眾怎麼讀書、抄股票、吃飯、保養、生活…更盛行靈修,婚外情等指引。」 「哈哈,你人雖在美國,對台灣的現象可瞭解得很,頗有見地。如果這邊真覺得沒意思,不想待了,為什麼不回來呢?那邊好歹都可以找個讓自己可以發揮的行業。如確有打算,通知我,襄我看看,來幫你找找路子。」說著舉柸,一起碰柸喝酒。王正方回應道: 「現在還不想動,懶散慣了。做了股票後,不想幹別的。不是不想做些有成就感的事情。只是已安於現狀,每天坐在家中,在電腦上打幾個數字,就這樣可以對付過日子,弄得其他的事都不想碰。」 葉荷騰好奇地問道: 「你現在光弄股票,就可以維持?」 「可以!這一、兩年做得滿不錯。而且目前一定得做股票賺到錢,否則我不知還有什麼好弄。這兩年來什麼都不做,搞得章晶圓已快受我不住了。除股票外,想做的都不會被外界認可,老是自以為是,有何用?不但別人不知你在搞甚麼鬼,自己也不相信。」 「聽來都不好過。如果做的工作都沒附著點,而且生活上都無法讓自己得意。都是打擊,不如意。一直在主流社會邊緣打混,要是我寧願回去,會有發展得多。不知你是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又不是沒經歷過探索等待的階段。當然現在是不同。可總不能否棄以前的種種。我當然還是會在自己的小圈子內找到慰藉與愉悅。活下去就是不息地療傷止痛。」 「算了,不談這些,也沒什麼好談。」他看著酒水女郎:「這些送酒的白女郎真誘人,有辦法吊上嗎?」 「丟過五十或一百塊小費探探口風,沒準晚上就被約出來。」王正方隨口建議。 「去年老岑來這裡就幹過同樣的事,那女待拿了錢硬是當小費,謝了一聲就拜拜。故意裝不懂。」 「台灣來的愛充闊老,到處做冤大頭。主要是這裡的人看不上你的話,根本不會回應你的。」 「哼!大頭要充也得充在節骨眼上。女人不能跟她們來客氣的,哪一路數都一樣。不要看洋妞那麼個跩樣,要上也得直接就開口,『怎麼今晚有空嗎?』。傻扔錢,她你當凱子,還客氣!」 「你是風月場老手,要不試試?好讓我洋土包子見識一下台灣郎的爽氣。」 「說是那麼說,總得考慮自己的洋文不夠靈光,一開口,她pardon me來pardon me 去老聽不懂你講啥,還搞屁。現在陪太太來,再怎麼樣也不好立即現眼。」 葉荷騰轉口問他對此地脫衣舞秀場的門道, 「說來慚愧,都沒去過。一般脫衣吧是老美還是說本地人消磨所在,我們進去雖不說是個阿木林,總跟裡面的氣氛人物格格不入。」 「是這樣嗎?那一路場合你從未接近過?」 「當然由於好奇,會進去轉一圈或在門前看一眼。拉斯維加的脫衣舞秀場由於對象是觀光客,跟地區性的吧應該不同。」 「怎麼回事阿!你們在美國真是過清教徒日子,我是沒辦法待下去。拉斯維加這方面應是專門的,水準也應該最高。時間還夠,去見識見識,怎麼樣?」 「好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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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