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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21 10:05:28瀏覽6343|回應0|推薦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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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與與沈露雪幽會時短暫相處的親熱、綢繆 、嬉趣又軒騰起伏的情愛性活動; 王正方一面深切感念與咀嚼兩人間底互相喜悅、体諒以及對於彼此肉体的享受與歡愛。回到家中即刻感到自己似乎是另一個人,他與妻子分室而居。由於長久的爭執,以及衝突、指責與侮蔑帶來的挫折感。對章晶圓已無半點欲望,感到兩個人的相處日益艱難。雖從股票上賺到金錢並不能從章晶圓那兒帶回尊重。她對生活細節的不時埋怨,隨時會引發出積累的怒火。雖然王正方尚覺得自己頗能克制,但他確實感到分手是可以考慮的,章晶圓不時叫囂出來,一付要即刻付諸實行的決心,可是到底是多年磨勵過來的夫妻,叫囂歸叫囂,實際上都沒採取行動。覺得難受時,王正方會不由得想著,如果真的分手,雙方很可以過得自在些。尖銳的對抗,使得怨恨日益加深。已愈來愈不能忍受妻子對他的冷漠與挑剔,所生成的不耐與怨煩已累積成懶得回應。對她的冷言冷語的譏諷與嘮叨,經常是充耳不聞。似乎暗自決心採用不親近作為報復,然而就像一般對抗方式底惡性循環。他愈是採行不親近的方式,章晶圓對他的態度就更惡劣,王正方就愈加堅壁清野。同一個屋簷下,彼此都感到相處得苦澀不堪,不僅經常賭氣底提起分手,也在各自懷怨中不時地考量著。從現實上著眼,王正方目下改善的情況,讓兩人經濟都可獨立的,增長的自信已遠不同從前收入微薄時刻,加之又沒有孩子構成進一步討論分離的阻礙,所以認真考慮分開的意念不時會強烈呈現出來。 比對如此不同相處情況,王正方感念著與沈露雪接觸得來的安慰與情意,難免忍不住會想到進一步發展的可能。然而至多也只是一時的感慨,不是不可能,而是都沒有意願去追求。王正方覺得太累人,太多的桎梏要去突破。不是挑剔她什麼,她的狀況與家累都可接受。對她本人,更是完完全全的喜愛與滿意,也許認識還不夠深入而且才來往,可已深覺與她的和諧與貼心,臆想著兩人在一起似乎更合適。可以真正地享受到性這一方面,就是一個頂了不起的嘗試。不像目前他;而且也感知得到章晶圓也是,都在用自慰找到出路。然而跟章晶圓眼下雖困難難處,畢竟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王正方一直沒有什麼成就,能有這樣的一個妻子,是他向來覺著不錯的地方,她的幹鍊能幹,處世得宜。連帶使得他自己也覺著站在人前有些模樣。而對他的包容是令他最感激的地方。多年來章晶圓愈來愈受不了他不切實際的想法與作為,也看清楚他不會有所作為,雖然現在賺了點錢,但又投資下去,再多的錢,在王正方手上都像空幻的泡沫,章晶圓甚至感到不知甚麼時候又會完全虧掉 不見了。並且也不認為他有什麼出色。但都能隨著他搞去,他知道不容易,當然嘮叨起來也令人受不了,不過自己一向不行,這種人要受老婆嘮叨是逃不掉的。 王正方深切明白所有浮颺眼前飄渺不定的念頭,都沒法認真考量。所有的一切都太虛浮,他甚麼也沒掌握住,也從不曾用心去体會到底是怎麼回事。與妻子的關係雖不算好,但彼此也都順當地將就過來了,任何樣貌的改變都不容易,也無從下決心去碰觸。雖然目前股票算是做得不錯,但是心態上也不是認真地當回事業,處處都有著僥倖的心理。隨時想著撈一票狠地,不讓人逮住就走的打算。 如真地離開妻子後,可能會從此獨自過活,再也不需婚姻來束縛。而且人生走到如今,憧憬漸消,不再寄望將來會有若何成效。根本上眼前的一點成就帶來的也是阢隉不安 「章晶圓認為他有自我催毀的傾向,不論眼前怎麼樣,最後一定都會消失無存。雖然說這話的口氣煞有介事,王正方聽了只覺得是做妻子對這個樣子的丈夫的偏見。 目前掌握到的也可能如她所言都是空無所有,那點成就實在沒有什麼?隨時會被FBI逮著,萬一不幸遇上這類麻煩,後果堪慮,搞不好所有賺的錢都得吐回,不論是否違法抄作得來,即使只沒入違法得利部份,整個的財產至少也會被查封不得動用。無從預斷會發生什麼不如意的事情,眼前過得不錯,實際上妻可能耳處危崖。他之所以為可以輕易辦到的自在日子,可能只是心性寬容,不會計較,還是說對處境不當回事,事實不會那麼輕鬆簡易。 他妻子容易遷怒,平日王正方呆在家裡就不時遇著太太下班回來繃緊的臉色。她的想法是;在辦公室辛勞一整天,或者受了客戶或上司的不痛快。看著他在竟日待在屋裡,不需出去與人交涉奮鬥, 甚至也不分擔家事,不由得滿腔的憤懣都發抒出來。經常使得他得看她冷淡的臉色,挑剔的口吻。煩怨不過時,會提醒自己還有什麼好相處下去,她看不上他,他確實大可離去。念頭隨即又飄到沈露雪,不能太天真地寄望沈露雪,沒有真正生活在一起,作任何推論都太早。她熱情嗎?王正方感到不管相互間怎麼地熱絡,還是能在露茜熱切的反應裡面探觸到冷漠,不知道是什麼?對自己本身缺乏信心? 抑她天性裡原來就有著排斥他底本能嗎? 王正方猶豫著,懷疑自己底推想,想來如是,又不情願接受魯莽急切的結論。他站在書桌前,心情鬱結,從窗帘往外出神地望著家門前逶迤葳蕤底街景,平靜而嗅無人影車跡底巷道,想著小時候沈露雪讀書的時候要承受多少男子刀鋒般的目光,那時節她會是多麼可人地鮮艷美麗。她一直是漂亮出色的,她的前夫是從三角戀愛中,費盡心血爭取到她的,可惜再怎麼動人的戀愛故事,也抵不住時間庸俗的演化。 要如何表達對她的愛戀與思慕呢?最一般的辦法就是送禮,不如買樣貴重的禮品送給沈露雪,又覺得不需要。但是手上的錢不拿來用留著也會因操著股票在漲跌中轉眼間不知去向,而且放著幹甚麼?煩得很,想找點事情做來分神,最好是需要動手操作的事情,心想著何不做些庭院裡的修整工作。勞動會自動丟棄惱人的煩憂,同時也不想坐實妻子的埋怨完全不理家事的指控。後院的橄欖樹又長得蓬勃鉅大,園丁修剪得不夠,仍然莽莽蒼蒼一大片,乘現在有心時自己動手修整吧!從車庫找出修剪樹枝的長桿修剪刀,順便拎出鋁立梯,或站上梯級,或仰頭立在草地,對準樹木枝葉一束束地開始修剪。 在後院忙著,修枝剪椏的尚不到樹枝葉伸展底半徑圓周,已累得筋脈酸痛,尤其是仰著頭工作的頸以及舉拉操縱長桿剪枝刀的上臂和肩胛。王正方已許久不做這類動作,顯然某些部份的肌肉不常使用,一動用就疼痛。平日打高爾夫運動的肌肉不全面,剪樹勞動馭使的筋骨是不同部位。疼得難受,以致繼續仰首都覺困難,不得不停下來少歇。 聽到前院汽車進來的停車聲,是章晶圓駕駛著車子下班回來了。她把車子停在車道上,可聽到關車門「蓬」的一聲。有人稱呼克莉絲,跟她打招呼。 王正方知道又是右鄰的那位大學心理學教授彼特摩頓,又會站在前院她長聊一陣。那洋人顯然喜歡她得緊,一有機會就逮住她說個不休。早些時,王正方在章晶圓跟那教授長聊之後進門,還有興趣問他們講些什麼?多了,也懶得問了,他是無所謂,就不知洋人的太太會怎樣想。守在家門口等著跟鄰居太太寒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人是風流的,王正方搬來不久後,就發覺他們夫婦行徑匪夷所思,有兩個小孩的家庭,每隔一、兩個週未,總有那麼一個晚上,會有別對不同的夫妻 ─ 也不清楚是夫妻或是男女朋友 ─ 將車子停在他家車道上過夜,或者是隔壁先生跟來訪的太太一輛車開走,一出去就不見回來。在過道上的訪客的轎車會直到第二天才開走。有時,甚至先生根本不在,來了一位男士,大大方方地車子停在車道上,第二天才離開。王正方也注意到就是同樣的兩、三對男女來來去去。他懷疑他們進行換妻遊戲。說給章晶圓聽,章晶圓還怪他念頭不乾淨,老會想到頂齷齪的方向。認為可能只是他們家朋友,大家開「芭堤」晚了,因此就在他家過夜而已,那麼大屋子多住兩個人有什麼不可以?他不該想偏到哪裡去。王正方不認為如她所說,他觀察許久,不像她說的那麼單純,他親眼窺伺到他們夫妻在後院分別跟來作客的男女各自擁吻調情。 現在彼特看來像是在找機會跟她搭訕,雖不覺得怎樣,但疑心對方有動機時,心頭難兔啼咕,會有什麼問題嗎?能怎樣呢?外人跟章晶圓講話他已不會有何反感或是反應,但是彼特這個人卻令人懷疑他的動機。他已有些年紀, 飆颺著灰黃底頭髮,大約有四十五歲,即使不到,相信也是四十出頭,但整体看起還挺瀟洒的,談吐溫文自在。章晶圓告訴他,摩頓教授是個非常細膩有見地的人。他是心理學教授,見解非常獨特,很有創見。建議王正方如有機會跟他談談。王正方不以為然,譏刺地回答: 「誰在乎他教甚麼?我以為他是教生物的,要不怎對交媾這麼有興趣。」 摩頓教授太太南茜除了待在家中照應兩個孩子做個家庭主婦,靠著鐘點女傭的幫忙,可以看出平日大半時間還都在車房後的房間做些藝術工作。不時會看到他們夫妻倆推著半人高的大理石彫像吃力地設法裝上她們家小貨車,王正方曾有兩、三次恰在前院見到了,趕過去幫忙,跟隨他先生幫忙推上車。彼特說是送往畫廊展售的。南茜看來大約是比章晶圓的年紀小個幾歲。王正方估不出西方人的年紀,也許還不到這般年紀。覺得雖略微豐盈點,卻是三圍突出,髮蓬腿長。經常穿著白或淡色的圓領衫,碩大底乳尖明白地聳突在胸前,下面老是一襲緊身熱褲,均勻的玉腿誘人地在停車間、洗衣房、廚房側門及院子裡操作或是走動。不然就是緊吸在腿上的黑色萊塞斯窄腿褲,上面的襯衫在胸下誇張地打個結,中間裸出腰腹,露著潔白膚色,看來滿性感的。王正方常常自窗戶內偷偷地窺伺著欣賞她,還可以看到她每一天總會站到屋外來一、兩回抽根煙,王正方懷疑這麼標緻摩登的人會有什麼心事,一付惆悵不樂的模樣,需要抽那麼根煙麼?抽得又不多,顯然不是癮頭難斷,因為每天只抽那麼一兩根。看她跟人談吐的模樣,顯得非常放得開。令他覺得很能主動掌握情勢的樣子,頗能引發他遐想。然而她可不親切,也許並不喜歡有東方人作鄰居,幾度接觸的感覺應不會錯的。
王正方理所當然地打電話約會露茜,露茜安排在原來最初會面的餐廳見面。他急於見著她,不明白為何作這種安排,時間又那麼緊湊。有那麼多話想告訴她,要跟她講他多愛她。幾乎願意輍出去,不能沒有她,他一直在想她,像當年年輕時一模一樣,日以繼夜地想,痛惜地思慕。 然而一見面,她卻反過來說有事情要跟他講,她告訴他保險經紀事務所有個客人,是美國人,一直在對她表示好感,兩天前竟向她求婚。她還在猶豫考慮,有那麼許多的顧慮得考量,那人据她觀察;各方面看來都很不錯。去過她家兩次,她女兒感覺還不壞,相當處得來,上一回約她們母女外出晚餐過後,尤麗甚至体恤地勸媽媽接受那人。她自己最主要的考慮當然也只是女兒能否接納。對方年紀比她還小兩歲,但也離過婚,有一個男孩,才五歲,跟著離婚的妻子。事業還在草創,是與人合伙做建築工程,西方人是不怎麼存錢的,這個時節如要再嫁,不能不考慮長遠些。 王正方只想問她:「你們發生關係了嗎?」又覺得問出口顯得小氣,甚至會有賭氣的意思。她是用商量徵詢的口吻來告訴他,可是他恨惡她用這種方式來陳述。然而他有甚麼理由或權利問她的私事,許諾她什麼?他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逢場作戲嗎?現在他倒不明白是怎回事? 但他還是無所顧忌地這樣問她。為何不問呢?他的感觸那麼深,傷害地刻痕已顯露,甚至感到開始切割。而且對她 ─ 沈露雪 ─ 有甚麼好隱藏做作呢?可是話一出口,就覺得幼稚甚至滑稽,答案老已寫在她臉上。他以為自己是誰,並沒有那麼重要過?問這傻問題幹嘛? 王正方想離開餐廳,沈露雪卻挽留他。她還要告訴甚麼?他不想知道了,別再說好聽話,所聽到的已足夠他受的,也夠他咀嚼。他回應道: 「告訴我夠多了,是晴天霹靂憑空砸下。」從口袋內拿出包裝棈美的小禮盒放在桌上膚色:「這是給你的。」 裡面是事先在珠寶店選購的鑽石項鍊,王正方轉身就立即走出餐廳。
王正方雖然不好過,但反過來想,不也是有著擔子卸除的鬆懈。難道他不是一 直考慮怎麼樣的處理當前的關係。想著與她相處的種種,覺得不可能自己首先開口背叛妻子而去,可也無法不顧及她。這個人的出現,豈不是解救了他嗎? 他不期然陷得太深了,而且是自己一頭栽進去的,對方一點事也沒有,她也許真是逢場作戲一番,享受一下性愛的樂趣而己。虧他還是年掙上百萬的男人哩!弄個被丈夫拋棄的中年怨婦都會搞成這個德行。最難受是深深覺得被比下去了,離開餐館風度偏還那麼地好,其實他很想問她:年輕的白人更能帶給她性的愉悅嗎?她現在的心上人一定有著較東方人更偉岸的生殖器官,比較之後,毫不考慮就奔向更能帶來生理痛快的西方白人。當然模樣好看,体態又高大俊逸,沒什麼好比的。 王正方真正感到事情反轉過來咬住自己了,他不是挺得意的嗎?現在可好,娘們厲害得緊!自己只有這點道行,兩口就被她咬住,她可不是沒人要,當然她模樣仍然不錯,相當具風韻美,尤其有了這些個接觸。王正方傷痛莫名,他不堪承受截斷的苦楚。他感到忿懣,仍然覺得她欺瞞了他。 回到家中不久就接到露茜的電話。她惶惑問他怎麼樣了?他不懷好氣地回答沒什麼?她說留下的礸石項鍊令人吃驚,她沒道理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他說如果不要,就拜託幫忙扔到垃圾桶。她解釋事情不是他以為那樣,她只不過是剛剛才開始考慮,她要他体恤她。對女兒及家庭的責任使得她份外謹慎,她不容再走錯路,剛才告訴他的僅僅只是一種可能性,絕沒有發展到他認為的地步,她後悔講話的時間及口吻都不對。他表示瞭解,有什麼不愉快也只是一時的。他的立場及身份也使他不想預聞,所以他得走開。 講完復又加上一句:「我們都迷失路途,不只是你,這是真確不過的事實,我再也不會找到真正想要的。」 她半天沒接腔,他覺得似乎過了許久,幾乎以為她不在電話那頭。聲音又傳過來: 「我並不是像你以為那般,全然是為自己逐漸喪失難過。」語調哽咽,一時抓不住含意,仿佛是在辨解:「我和你一樣的也為肉体的慾望所苦,男人表明是性慾的奴隸,女人也好不到那裡去。」 輪到他沒話接下去,於是她又說: 「我覺得你只是為內在慾念的煎熬所苦,你以為是當年認識的所謂愛情,其實已經不再會作同樣的体認,雖然我也不清楚,但相信不會是原先那樣的信念。」 王正方回嘴:「我並沒有戀愛,只是打砲,一次又一次的。」受傷的口氣毫無掩飾。 「對不起,」過一會,他在電話裡道歉:「沒法克制自己的沮喪。」 像是迫不急待似地,好似再不講就沒機會樣的。不讓她回應,又搶著說: 「我們相處太短,你不了解我的情況,我跟章晶圓處得並不好。碰到你後。自然會考慮跟你發展下去的可能,困擾我的程度,可能遠遠超乎你以為的。」話一出口後,又覺得表達太過,不想也不該再作這類表示。改口說: 「說到這裡,話已講盡。再說下去也沒意義。我們收線吧!」 剛講完,又覺著意猶未盡,再加上一句: 「假若相信我的投資操作可能會有收獲,或者對你有所幫助。如果你想一試,倒很願意替你在網路上開戶經營一些金錢投資。不會有任何瓜葛,操作過程及轉賬詳情都在電子郵件上。除了電子郵件,彼此可以再不需連絡或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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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