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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05 03:41:47瀏覽1273|回應0|推薦4 | |
ⅩⅢ 木柵
衣櫃事件過後不多久,楊資明的父親就出獄了,應是罪證不足或不成立被判無罪開釋。實際情形由於家人們從不討論,以致楊資明一直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照講他已要進入五年級了,不小了。家裡這麼大事情,怎會全出無頭緒。當時他沒問過姊姊們,但相信她們較他清楚, 因為後來他們長大之後從言談間,得知她們早曉得事件的首尾。 小明父親出獄後他們家立即又再度搬遷。這回搬家是橫亙台北市到與新莊相反方向的另一頭 ─ 木柵。 小明的父親雖然無罪出獄,但已不可能回去原先的機構供職。還好當初他父親憑工作之餘的自修與努力,考取了會計師資格。出來後的就憑著那張執照自行開業,在市中心與別人合租一間辦公室作事務所。新的工作父親得花更多更長的工作時間來開展業務,遠較在公家服務要投入更多心血與時間。 尤其報稅時節,忙不過來,不僅母親要過去幫忙,甚至一下班就得帶著大姐一道去事務所幫著理帳。因之出獄後的父親與子女間接觸更不如以前小在公家上下班。 但是他們搬去的新環境卻帶給他們一種不同的感受,由於搬進去的鄰居多半是公教人員,相鄰的社區是府部會機構的一般宿舍區。附近人家的子弟和他們原來居住的環境和鄰居不盡相同。 他們原來僦居四週鄰居以本地小孩居多。新環境楊資明遇到的鄰居小孩與同學,跟他原來的同學與玩伴不太一樣。小明覺著最明顯的是新遇著的男孩不講髒話,爭吵打鬥也不那麼頻繁,公教家庭子女的教養與小生意人或以勞動為生的家庭是不太一樣。 楊家孩子搬來新地方後覺得挺順應,立即溶入新學校,新同學,沒有所謂適應期。不一樣的人與氣氛,反而讓楊資明心情放鬆,讓他很快地喜歡上新學校,新同學。新的環境讓他更自在。 搬過去的屋子,是靠山邊三層公寓房屋第一層,較他們原來在新莊租住的房子寬敞多了,三個孩子喜歡它的舒暢自在。這棟屋子是他們家籌措自購的屋子,由於父親出來了,官司了結。他們父母從新整備事業與生活。將歷年存下不敢輕易動用的積蓄拿出來買了這處安身立命的棲息之所。 自家的屋子,一拿到手,父親立即鳩工按自己的意思改建來合適全家使用。前門封住不用,進出都走側門,因為進門後的客廳是用來做他父母的臥室,這樣他們就有三間臥室。原來較大的臥室歸他們三姐弟住,擺了兩張床,小明跟二姐睡上下舖的雙人床,大姊睡單人床。祖母住小臥室。 客廳是用後面連著住屋的天井加蓋成毗連的屋舍,貼著直角交接的屋脊斜削下來半邊油毛氈屋頂下,把整個天井圍成較寬暢的起居間,側門就開在這兒,加蓋成寬大合用的起居室和餐廳,伸展出去屋簷邊上又分成廚房和小房間。 小房間是原來的廚房打掉灶台水糟,弄空了改變而成,用來做書房,雖面積緊窄,放了個大方桌和兩張書架就填滿了。但家裡終算有個書房了,每天晚上,他們三兄妹都在裡頭做功課。但大姊進高中後,不好用同一間臥室。書房就用來做小明的臥室。 加蓋部份雖然把公寓後院佔去很大一片,但還是有足夠的院子,可以讓家人裁種些花卉、各種植物與盆景。而且靠屋簷這邊,他父親加蓋房子時,還讓人搭了個葡萄架,牽著根葡萄藤爬上架,一年後的春天長芽茁長,到了夏天就綠蔭蔭地可以遮蔭。一入盛暑青翠之下,纍纍底果實一串串地自綠蔭下吊垂著好不誘人,但是這藤架下的小葡萄看來雖晶瑩剔透但嘗起來酸澀沁人,不好入口。 所以楊資明他家雖是住在一般住戶仄幅的大台北市區裡頭,仍然滿幸運的能享有自己小小底院落與土地,和因之帶來的翠意清香。 木柵地區由於三面山丘環繞,天氣較潮溼,使得山上草木茂密,終年暗綠濃郁。他們住屋後面就是小山崗,但由於土地開發的關係,小丘逐漸為堆土機畋平。所以遠觀青山逶迤,近覽則土丘碌碌。 正在開發的是面馬路的一邊,背馬路的一面則為鐵疾黎圍住,說是政府的保護林地。圍籬之後保持著葳蕤蒼鬱,由於人跡罕入,裡面仍然不時可見市區內絕跡的種種動物爬蟲類出入。 尤其多的是蛇,春夏之交,有時就可撞見約一公尺長的花蛇橫過馬 路,小蛇當然更不足為奇,早上上學時,他們三姐弟不時就在馬路上發見壓死的小蛇屍体。更大的蛇不能說沒有,楊資明有次不期然就望到一條近五六公尺的大蟒蛇蜿蜒貼著穿越他家後院籬笆。 他是親眼看到,但講出來可沒人相信,都說現在的台北市哪會有那麼大的蟒蛇出沒在家屋附近。但是這個地區,蛇確實會出沒於家屋之中,家人就常聽鄰居說下面住磚厔的人家,常有尺大的蛇進屋的事。 他們家也有過,那時藤架下的葡萄已累累結實,三人放學後陪著祖母坐在綠蔭下閒聊。小明沒坐,蹲在牆垣邊。忽然只見二 姐指著小明背後說: 「蛇!蛇!」 小明回頭一看,屁股後頭一條半公尺長的蛇,正昂著頭對著他。 事後父親趕緊找人把屋子四週都灑上白石灰粉防蛇。 小明得到證實後院是有有蛇出沒,雖然像他講的那麼大的蛇,仍很難讓人相信。但是另一椿事情,就更難讓人置信。是一個正午白日下,他又是不期然望向後院,難以置信的看到一抹鬼魅似底白影貼著籬笆附近橫穿而過。他駭然無法相信眼中所見,難道大白天鬼影可以這麼樣地出現嗎?白日見鬼,跟他平常聽到的可大不一樣。 小明後來跟他大姊提起,兩個姊姊都認為是他眼花,大太陽下看花了物体。但他明明白白地看見了,白色的影子幽幽地似乎可穿透樣的自右向左從容貼著牆而去。但是既然她們認定如此,小明也無從作出詳細的解說。 只是他懷疑是否自己具有人們說的陰陽眼,能見一般人見不著的事物。因為接著發生的事,不由得不讓他產生這樣的懷疑。 他們家剛搬去不久,有位熱心的教會陳太太,就登門來傳教。平日誦經拜佛的祖母和她還談了很久之後,竟然答應到她的教會去走走。但過了不久,就聽到,有天夜晚陳媽媽走在路上被汽車撞死了。 聽到消息當天,小明在睡眠當中不知怎地醒過來,躺在床上睜開眼,竟然見到一個人在門旁,清楚可見是一個著長袍沒有重量的女人。那是遊蕩的魂魄,看到他就一步一趨地走向他床前。他神智明白,知道就是被撞死的陳太太來了。他一個人醒著在上舖,姊姊們都睡著了,只有他獨自甦醒過來。嚇得他不知怎麼辦才好,那鬼愈行愈近,他躺在床上無處可逃,緊急中不知如何是好。最後逼不得已,唯有拉起被褥蒙住頭,整身裹在裡面直抖,混身上下都為冷汗濕透。一直抖縮在被褥中,過了很久,沒有可怕的情況發生,後來竟也在冷抖中睡著了。 比較起來,這一帶較別處尚未那麼密集開發。放眼望去,週圍還是青山環繞,迂迴流過的木柵溪雖已日漸混濁,但仍然碧綠生動。當然山崗上由於開發公路和種種公共設施的興建,將附近許多舊墳都翻掘起來遷葬。 小明課餘不時與新結識遊伴或同學登後山小丘嬉戲,小山崗上不若對山已經長年有計劃的裁植培育林地,到處顯得雜木橫生,離離落落的枯枝與漫延蔓草蟠結阻路。他們三兩成行得不時拓荊踐棘,才好擇路前進。 丘上原有一堆墳墓,也多已配合政令逐漸挖出,撿出的骨殖,多半盛在撿骨罈零亂地堆放在丘上長方青石砌成的神龕。小明他們三人爬到那兒時,正遇見別的頑童擲石子逐走叨嚙碎骨殖的野狗群。 「走!」 「幹您娘!」 「何伊死!」 那三個一面檢拾石子扔擲,一面口出穢言驅逐四散狼奔鼠竄的犬隻。被擲中的野狗吱吱汪汪地叫著夾著尾巴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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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