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6/01/31 11:35:11瀏覽1274|回應0|推薦5 | |
15
同居一個屋簷下,日夕共度的呂士東和我認識的印象不全然符合。我一直認定他個性外向、好玩,他誠然浮動,而且一向定不下心在書本上,然而他並不如我原來以為那樣地率真坦然,他具城府,不讓人輕易接近他內在,他讓我有種防禦別人走近他內心的敏感之處。 相對而言,我則像個傻大姐,處處率性而為。我不疑有他地坦然把他的話當真,相信他底說我們是一體的。但他可不是如他甜言蜜誥時說時那樣真的就此成為一體,反而什麼都分得明白,不僅對彼此物件如此,心 底裡真正感觸也並不與人分享,他寧願保持內在的自我,尤勝於接納親近的伴侶。 相處一起後,我們之間的岐異和不同,相處愈久,就愈益明顯。我雖遲鈍,也感得出他和我最先的認定頗有出入。最初我著迷於他的豪爽大方,對朋友慷慨直率。然而那部份似乎僅屬於他個人在外面交際與愛玩耍的部份。 他老是浮燥不定,讀不下書,在屋裡待不住,只喜歡在外面廝混。我雖然也愛跟他出去玩,但終究顧忌到功課的壓力,成日無所事事地瞎混,還是會厭的,尤其搞久了,只覺得浮泛煩燥。他的喜好與見解,最初雖讓我覺得一針見血,與眾不同,深入相處之後,覺得都不過泛泛之見。他的世故與常識,雖較我們一般同學豐富老練,但知識上,思想上都不深入與用心,讓我不得不覺得淺薄。當初給我的覺得了不得的豪氣慷慨印象,耳繽廝磨之下,竟然蕩然無存,只覺得虛浮得可怕,難怪張蕊覺得他不合適我。 有時煩燥之下,難免會奇怪,像他這麼不愛讀書的人,竟也混得進大學來跟我們作同學。我這樣說他,會把他氣得半天不理我。有時口角惱火之下,我忍不住說他是另一種人類,和我們按正規教育,遁規蹈舉上來的學生根本屬於不同的種屬。 自從出了那麼大的事,雖仍暗地甘自違逆家中禁令,不但仍和呂土東膩在一起,更且冒大不韙,進而被他說服跟他同居。 跟他同居在一起,起始時候當然實在新鮮有趣,一切都是美好的。然而逐漸熟悉之後,漸能感出兩個人其實是不同的人。性向、個人生活習慣、價值觀念都不盡相同。同床共枕共同生活之下,種種生活上的過節逐漸出現磨擦與不穩合。 呂士東一直是放誕不經,對於性有無度地需索,經歷最初凛烈的刺激後,我無法習以為常。對我而言,他的性趣迴異其趣。原先好奇,覺得新奇有趣的事,熟稔之後,既無法習慣,也不願接受。他興沖沖以為有趣,我則認為是不正常怪誕的性傾向。尤其已聽過招喻奇描述過他與歡場女子口交的過程,我沒法自眨身俱與之不斷地口交。我堅決抵禦他這一類荒唐的要求與引誘,他說我古板,使得魚水之歡變得無趣。 我則逐漸覺察出彼此的需求不盡相同,他對性的需索似乎是出之於生理排遣上的需要。於我則是對情愛與愛撫的不斷需索,只要躺在他身邊接受愛撫為己足。我渴望長久地處於情愛安撫之中,他不然,來去直接,過程都像是急於發泄性慾,間歇性地追索慾望與幻覺的滿足才是他目的。 我不認為彼此相處漸生的困難,在於他說我態度或作風上保守,我可清楚我從來不曾被貼上這類標籤,難道我早先背負的名聲還有為他受過的指責與困擾還不夠嗎? 但是我隨後也同意造成困擾的緣由有極大部份是如他所指責我的:出諸自己一廂情願地把所有責任與過失推諉到他身上。思前想後,我若不是心懷怨懟,就不會一直看不清問題的徵結和緣由,也不會讓自己己心頭一直隱諱不明。我老認為感到事情棘手只是我單方面的事,因為呂士東從未曾在意我的抑鬱憂懼。事過境遷,再回頭檢視,可以清楚剖析並不能諉諸於他那方面忽視與恣肆,他有他的大度與試著配合,同居相處期間他一直負擔主要的生活費用,說他未付出心力是偏頗了。可是當其時我是在意識裡根本就抹殺這一類問題,不僅對他也對自己避而不提,雖說內心裡免不了一直暗自有所警覺。 我生理上的障礙使得我不願過份接近,事實的觀點更明白舉例說明:像是每當兩人袒褫親愛之時,由於他總老是對私處有興趣而且不避忌,使得我一直有所畏縮與不自在。因為出於擔憂及羞於說明的緣故,我非常畏懼他以面部接觸我下面,逐漸演變成避忌不願以下體相示。我表示不高興,甚至厭惡地斥責時,他就認為我不通情理,他以為這是頂自然的事,是男女兩情相悅時當然之過程。 不論他如何指責或堅持,我卻說不出口,為什麼呢?由於月經餘瀝、還有對赤白帶氣味的憂心使得我深忌這方面的接觸。我的月經歷時長而難以徹底清除,因之,在不確切夠乾淨,甚或擔心有餘味留存之下,我非常不願他時不時或順手就來接觸下面。同樣,出於畏懼,我躲閃任何可能發展成一發不可收捨的情況,我不願調情,同時如前所述也不願意用口部來接觸他的生殖器官。因之出於自己全無自信,就發展成對下體的調情之怖懼情結。 當然還不止此,身體的消化系統營運過程也是使有潔癖的人尤其是女孩子時期覺得討厭,後面溝縫清除問題一直討厭而煩人,一當有了性關係,尤其讓人憂慮清洗不乾淨。我老有這方面面的擔心,張蕊就說我歇斯底里。可是我一想及吃下去嚼碎的食物碴滓流經食道腸胃,經過胃液處理後,復經大小腸蠕動消化後看泄出來,我就覺得噁心。 也許是我個人的問題,我總覺得清理得不完全乾淨,我沒法坦然接受旁人撫摸甚到玩弄那裡。可是思及世上多少人都是這樣過來時,我為何特別不能容忍哩? 我總覺得,不論內在的衝動與欲望,同樣面子和表面的美好也被教導成生存追逐的一切。人們符應內在需要與教養,表面披上面具,做出一付道貌岸然的態式。事實上,生理衝動淹沒理智,所有的行為都非理性,可是人人樂此不疲而且甘之若飴。而吸引人的方向則是最最隱密羞恥需要藏匿遮蔽的所在。也就是那種生命的奧祕的所在,可也是身體最齷齪髒臭的所在,偏偏會吸引動情的人去愛撫舔舐貪戀,似乎所有的努力潔身自處結果為的只是這樣的名堂,豈不可悲! 當然現在回想當年的想法,己無法再像那時那樣尖銳敏感。尤其經歷其後種種碎心裂骨的演變,一切的極度敏感底感應似乎都毫不相甘,也關緊要。 跟呂士東一開始交往,我似乎就是像是什麼也不在乎樣底跟定了他,過程雖然火爆熱烈,但是要說我是怎麼地一見鐘情,一交往就愛上他,我可從來不認為如此。固然不可否認,他外貌高挑俊朗,打開始就吸引住我。可是一個十八九歲時女生的愛情觀並不能跟其後延續下來所體認感情發展等同。 我當然是像所有懷春的青少年男女一樣,墮入自己編織的情網。雖說回過頭來到了現在做事後反省,更加確認是墮入自我培養出來的愛情憧憬,可是能讓憧憬具現,無論如何都是一個人最了不起的生命歷鍊。事過境遷之後,我開始以滄海桑田的心情重新檢視,會抽離地認定;那時的喪神失魄都不過是少女時期底衝動配上言情小說和浪漫電影的誘導而來的愛情幻相與憧憬。 憧憬急速碎裂,我覺得對手非常急進,而且更講究實利,加上我的個性又直率不扭捏,所以才沒多久就走到愛情胡同的巷底,而且是無從折回的死巷。 由於我的直率不擅戀愛技巧,不會做作,出於喜歡,一下子就接納他,很快地發展成進一步的關係。但我還是有我的評估與保留。雖成天與他膩在一起,但是不肯表示我的傾心及情感傾向,無論他一再徵詢或質問,我都無法表示是否愛他。他耿耿於懷一再逼問我有多愛他,沒有那種愛的感覺似乎要說愛都止真實,而且眛著心意說出口確有困難。我承認喜歡他,但我真不曉得愛他與否,至少電影或小說所描繪的那種愛情感覺我感覺不到。我一向誠實不阿,沒有那種感覺,就沒示愛的衝動,不願胡亂應承,甚至進而眛著心眼說甜蜜的話語。 我不肯鬆口似乎讓他的自尊或自信得不到滿足,他開始抱怨我不夠愛他。因為他本身慣於哄女孩子,天生嘴甜,容易示愛。或者那時間,他確切有著表示愛意的衝動。所以可以不斷地對著我說:「我愛你。」 我聽著當然高興,但他老得不到回應可是喪氣的很。他計較地說我: 「你成天吻我吻過不停,卻不肯說愛我。」 我雖極力抵擋調情時讓他深入探觸下體,卻抵不住要吻他的衝動,沈醉於他的輪廓容貌,經常吻他吻個不休,有時都把他吻煩了。 我申辯: 「這是不一樣的,我喜歡你呀,你的嘴唇引誘我去吻啊。」 「那愛呢?難道喜歡,卻不愛我。」 「不是不愛啦,只是還不到說出來的時候。」 「那就少來吻我,親都親煩了,卻從不說愛我。」 他賭氣地要脅: 「到了肯說愛的時候,再來吻我吧。」 「哎呀!怎麼這樣子。」我也不高興。 「不吻就不吻。」 他口口聲聲說愛,像口頭禪似的,有時將心比心,由自己推及到他。不由得不慮及他到底有多愛我。我難免暗想,他那麼容易示愛,他過去那些戀愛中,不曉得是否跟別人說過同樣的話。雖然他一再保證只到碰到我,他才遇上真正想愛的人。 那時刻我並沒那麼在意他愛不愛我,我想那時間可能實在不夠愛他。只等到後來情況出來時,被憂傷難過壓倒時,才意識到我有多愛他,才恨不得衝到他面前對他嘶喊愛他。感情似乎要到瀕絕的邊緣,才能立即深切地體會愛的衝動與迫切。 愛彷彿是一種反向的衝激,一旦意識到得不到對方的愛時,愛人別有所屬,變心時,你才會發狂地要追回愛情。 這麼些年來的歷鍊使我認識愛情就如同兩個人坐在翹翹板上,一方高漲時,另一方就低落。愛情不是那麼率直簡單地證同作用,而是種情緒的運動,心理上的調度適應更勝於事實之認定。你不會全心底愛上另一個人,除非意識到失去或得不到,你才著急,才瘋狂地陷入愛情的泥沼。 雖說靈長類的人類愛情摸索的過程在是種追求完美的歷程,壓倒了生物自我延續或求存的作用。但實戰的體驗更讓我體會到是自我內部心靈對外部環境調節與認證的過程。 |
|
(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