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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23 21:24:05瀏覽1220|回應1|推薦33 | |
張立平離開他回國五六年以來從未移動過的棲息地,主要理由似是不堪失戀之苦痛,他不期然地想著他是為她瘋狂,瘋狂地愛著她;即使到了此刻,斷絕一切念頭後,腦海裡仍然除了她,任何別的事與人都無法放在心上。然而他並未因此恨劉風,無論自起始,直到如今逼得他鎩羽遠走他鄉,除了在氣頭上,他都沒有真正地怨恨過她,他對她仍只有愛戀著迷;她是損傷了他的自我尊嚴,但也帶回給他的自信。他雖備嘗思戀之苦,然而她也帶給他此生最大的歡娛 ── 苦澀底歡愉。
匆促出走,不堪愛情喪失的打擊雖是諸多挫折之中最沈重的催殘,然他心底徹底明瞭,這樣的逃離現實,雖是為著應付不來現實與承受不了打擊,實在也是在逃離自我,逃離他無以自處在這個冷酷爭鬥不息的大機構裡。他感受在這種環境下他存活得艱澀,他是在知難而退,在仿若動物園裡的猿檻裡跟眾猿爭搶著鬥智鬥力之中,他表現得處處不如人;局裡人人可都是站得挺直的直立猿人,他卻尚未進化到此一層級,他差局裡所有對手一大截,仍尚停留在爬行類生物階層。他正如劉風的未來夫婿江副局長說他的,是個怪胎;他可不是哺育出來的,他是早產兒,自動跳離母体的未足月的嬰孩,未能按正規方式哺育長大成人,而是自行孵化出來的。身處在大機構裡面這麼多年,他心理上一迄未打入進去,仍舊躲藏在自我的繭殼裡頭,無從週旋與適應局裡的生活與酬酢文化,自始至終都徘徊在外圍。雖與他人佔同一時空共同存在,卻從未學到在大機構裡生存的技巧與功夫。他不會學著如何往上攀附,也沒做橫向聯繫;他與人沒有互動,不與人共同行動,不模仿別人,也不像同類學習,他的生活只是一個孤獨的個体存在。他唯有的來往只剩下劉風,可偏自不量力,如他這樣的孤僻無能的人人偏偏竟然會去愛上職位上高他兩三級的能人劉風,她又是個出了名的花蝴蝶,那末豈不註定得損傷折翼。 在搖晃匡瑯的二等車廂裡,同車廂裡乘客,似乎人人都睡著了,或者在設法追逐睡眠。昏睡的氣圍浸注週遭,滿車廂依然香煙繚繞煙霧濔漫,人們無時無刻不在抽煙敬煙,即使此刻全都扒到或仰到睡著了仍然隻手夾著點著的香煙;中國人是煙不離手,無時無刻都得抽煙,這是他們生活的寄托,也是延續生命的習慣。 他回想剛才何以會叨唸起「哺育」這兩個字,劉風帶著、哺育著兩個還小的女兒,是這樣的聯想他把這兩個字跟劉風等值起來了嗎?可在這個時刻為何要特別挑起這兩個字來哩?又為何要以這兩個字來刻繪自己呢?對自己意義重大嗎?該不是出於對於劉風乳房的眷戀嗎?這樣的聯想應可以溯源到本能上的衝動;人是哺育出來的,因之很容易回歸到原始哺育的地帶。他迷戀劉風的乳房是不足為奇, 人都是經由與母体的接觸進入世界,情愛的需求也是由此而生,乳房代表一種回溯,嬰兒期的延伸,延化成內在底衝動,也造成人聚居之郡体需要及情緒。 他望向燈光下,滿車廂東倒西歪找尋睡眠的乘客,人們不是因為彼此相像,同為一種族才聚集在一處,而是他們互相戀惜依持才成組合成家庭社會與種族。由己推及眾人,人是由欲望、仇恨與恐懼構成的,終其一生人們都得處於此情緒中。他想人類機制與情緒雖然複雜,可是並非單純衝動使然,而是基於一種平衡的結果,因之,社會性的要求也就和個体本身的要求相互呼應。 機構 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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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