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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江 春 水 向 東 流 22
2006/01/30 05:49:39瀏覽1548|回應0|推薦3
21 情緣難了


李惠芳帶著兩歲的小女兒,待在老家,家鄉小地方,除了探訪中小學的同學,找不別的事情消磨。跟鄰居的陳姚生見過面後,彼此間並不因前嫌有所隔閡。覺著彼此仍都心意浮動,也都感到願意再碰頭,繼續多些面敘。

屋裡江嫂常幫她帶著女兒小渝,惠芳樂得在享受鄉裡的清靜,常趁閒在家門附近熟諳田野,四處閒逛憶舊。

她一個人閒踱往河邊的小路,路邊正站著陳姚生。模樣好像盤算好惠芳會踱過來似的。

「很久沒來這條小路了。」

李惠芳不清楚是在問她,還是說他自己。

「景緻依舊,沒有改變。」

他自問自答。

「你是指人事滄桑嗎?」

惠芳用揣測的口吻道出他的下文。

兩人路邊寒暄之後,姚生問惠芳要不去他家里去看看。惠芳覺著不妥,然而她沒拒絕,反而應允著說:

「早該上你家門的,回來尚來不及到伯母的靈堂上一柱香。」

他們不好並肩走回陳家,鄉下人觀念保守,一個出嫁的婦女怎好跟男人走在一道,雖然當年兩人可是兩下無猜式的一道出現在人面前,然而現在情況大不同。

「我先行一步,您隨後來,好嗎?」

惠芳點頭。互相有著默契,惠芳待陳姚生獨自一個先行回家,隨後才單獨踽踽地急步過去。

陳姚生已開著大門,等待她的大駕。陳家裡頭處處顯得空洞黑暗,空屋裡只剩姚生一個人獨自住在偌大的一間屋宇裡,不免淩亂少收捨。正廳的供案正中供奉陳母的靈相及牌位,香爐及燭台上香煙嬝嬈。

惠芳進得門來,依例朝陳伯母靈相前跪拜祝禱,接過姚生點上的香,暗誦佛號,垂首致敬之後,插入香爐。

行禮致哀後,姚生援引請惠芳坐上香案側邊上的一對陳年太師椅上,倒來熱茶,惠芳叫他別客氣。

惠芳端著茶,正襟危坐。她身上穿的是青紫色的旗袍,布料上的圖案是密密匝匝的串串葡萄。小小的圓圈圖形交雜地重覆纏繞,一串青,一串紫,枝葉及纍纍果實輪換呈現。姚生的感覺裡眼下的惠芳似乎略呈少婦樣的豐盈,和以前女學生時代清秀明瞿的青澀模樣不大一樣,她成熟多了。

姚生不由自主地睨眼瞧她,思緒飄搖,好似有點失神。面前只見青與紫的圖案重重覆覆印在眼簾上,仿佛間,竟讓他有著拓印在腦海裡印象般,一時之間讓他有渾沌不去之感。

「你出去是讀書嗎?」

惠芳問他。

「母親去世後,我到武漢讀了一年書。情勢不允許,就離開了。」

「之後去了哪?」

「我是按著二姐的來信指引去到她那兒,這才回來的。」

「哦。」惠芳漫應一聲,探詢的問道:

「外面的情況應該很亂吧?」

「有的地方確是慘不可言,一般情況還算可以。」

他沒進一步敘述,只是端視著她。似乎要藉著注視表明他的挑逗,露出的表情讓她覺得既熟稔又感到生疏遼遠。

陳姚生此刻格外覺著,暴露自己的意思似乎是強制的需要,他認為有必要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覺,雖然他已不能確定是否是那麼回事。這些年來的騷動,愛恨交織。他不是不原諒她,時間雖己消弭最初那些生死難熬的情感或嫉恨。但是記憶卻在,隨時可喚醒過去的種種。

李惠芳並不迴避,反而對準他的目 光,凝視他。她曉得他對她仍有意思,他全無隱藏。兩個人都處於種浮動卻意念清醒的狀態,彼此間像是了然對方的企圖,雖然又不明確,或許這種禁忌又隔閡的狀態備增焦灼。

「我有身孕。」

惠芳開門見山大膽地表白。

她這麼說,姚生楞住,不曉得如何反應,他吶吶地再詢:

「又有了?」

她微微頷首。

他起身,屈膝在她身旁,握住她一雙手。

柔軟充實,深刻地覺著過往和失去的無從挽回,再也不能追悔恢復,都不同從前了。他親吻她的柔夷,眼光直望向她心底深處。

她垂視著他,抵受胸臆的洶湧沖激,縱容地應允:

「如果想要,是可以的。」

他擁吻她,豐潤充實胸懷。種種感觸情緒併裂湧上,辛酸甜蜜,令人泫然欲泣。

起風了,窗前的赤楊被風吹得颯颯作響。

惠芳從床上掙著起身,摸索著尋找衣物。古舊的磚屋光線照不進來,臥室的窗扉又半閤著,益顯昏暗。大白天,室屋裡面都看不清物件。

「不再躺一下。」

姚生仍躺在漆木床上,開口留她。

「不了,」她回答:

「得趕快回去,心瑜可能開始在找媽媽了?江嫂會奇怪我跑哪兒去了?」

外面風聲搖曳,堂屋裡也跟著進風。屋頂垂吊著琉璃吊燈也開始琤琮搖曳,那是當年姚生自己組裝的。可惜屋裡太陰暗,顯不出搖晃中的明珠垂璫底光澤。

惠芳心頭閃過相互解衣上床時的光景,竟能互相感覺對方底顫抖。渴望與焦慮,彼此都在期盼此一刻。她感動於彼此的熱情,真正真實地体會,心靈激蕩。昏暗渾沌之中,掀開又合攏,她從來不曾讓人如此地看透過。

黑暗裡親熱中,身体壓緊接觸時,惠芳老覺著姚生身上帶的項鍊似底物体壓抵著她,讓她一直頂著痛。事後,她摸著那項鍊問他:

「這是什麼?怎不拿掉,抵著人好生疼痛。」

姚生回答:

「是你給我的玉墜。」

「啊!你一直 帶在身上。」

姚生沒答腔,她覺得像似點了頭。她也一樣,緊緊抱住他,半天不言語。

惠芳急忙趕回自家屋裡,讓心情回復出門前的自在,抹平亢奮的情緒。她興奮,更感著惆悵,有些疑惑,為何這麼輕易地就重蹈覆轍,她存心讓事情發生。算計好她散步路線,待在路邊的陳姚生,其實並不會較她更為渴望於這樣子的偷情。

她感到擺脫困境是無濟於事。不住回頭思索自己的感情,即使事情都做了,她仍不覺任何愧怍。她不能把握將會若何,她認為可能總還愛著陳姚生,但也可能是心中一時的認定。

她不可能離棄她的丈夫,那是更堅固的堡壘,那個人才能在世上掙一席之地,也是她孩子的依持俯靠。陳姚生雖極度愛她,但是他能否走出自己的藩籬,都還在未定之天。

她要朝這樣方向想,認為唐餘堯給她一個不定的感覺,即算是有了女兒,現在還懷著他另一孩子,同樣還無濟於事。嫁了人,她並無全然依賴於人下之念。也許像書上說的活著必須靠自己,她尚沒考慮這麼遠。但是如今她不貞,背叛唐餘堯,讓她不得不自省,她這樣輕易地把自己轉頭就失身於前度劉郎,為的是什麼?純粹出諸欲的左右?也許潛在底她在報復,對唐餘堯一再出軌的自我競逐。

她不由得考量著自己確乎不能把自己轉付於他人之手,尤其在沒有互惠互利的關係下。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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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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