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蛻 2
2006/01/19 00:00:01瀏覽1418|回應0|推薦1

  對身體氣味的探究,使得王蔡倩蓮心思老專注於直腸及其出口是否出了問題。由於對之焦慮引發生理不寧,總覺裡面騷動著,有要噴出來的衝動。
  痾出來的屎便,乍看是沒什麼不同,可是總覺得顏色淡了些。便紙一揩原先還看不清楚,後來拿到眼前就著光看清後,才發覺糞便確實沾有細微小白點,橢圓形纖毫樣的小顆粒,瞇著眼瞪視許久極細微的顆粒,肉眼幾乎看不出輪廓。除非放到顯微鏡下,否則看不明白形狀。橢圓形也是猜測,可能是形體前後晃動顯露出來的輪廓。
  在顯微鏡下也許會看到如蛆蟲般蠕動的長方體,還是根本就是細菌自動地在前後擺動。應不是無機体,也不是拭磨擦捺出來的便紙細粒,模糢糊糊在逐漸沁出水份的眼珠裡扭折的視線中,竟然擴大顆粒的體積,看起來有如最細微螞蟻一半的大小,是蠕動的白色蟲子,不像適才認定的蛆蟲,但也差不多了。
  凝視良久的淚眼湧現莫名的惆悵,不知如何是好,但已不再會驚慌失措,心想情況再壞也不過就是這麼樣吧。麻煩是又多一層,可又能糟到哪去?自我棄絕已淹過掙扎求存的意念,再怎麼淒慘也不會在乎了。
  也許是白色霉菌,氣味難道就因此而生?肛門附近還是直腸內面並無不適地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會有這麼許多奇怪變異?醫生為何診察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早先診察的醫生並沒有告訴自己是怎麼回事,還是他們本不當回事,沒有什麼大礙嗎?還是他們什麼也沒看到,不會吧?或是這些是最近才發生的?
  曾有過小時自直腸內拉出蛔蟲的百味雜陳的記憶,現已不會再懷有當年恐慌及畏懼,心想是失去了長久盤踞心內的怯懦,也像是種迷惘。看著便紙污跡上細小的遲滯霉點,已無法生出厭惡噁心,那種心境再也不會有了。
  回想當年出了頭的蛔蟲嗶地一聲又縮回屁眼裡頭去,做女孩子時只會嚇得流淚,等著母親來解除困境。現在不行了,沒有人會來幫忙解困,自己的先生同樣地不好意思說明白,也許他會給些意見,更可能覺得噁心,但最可能是也像自己一樣不知道如何來解救。
  瞞著他像瞞著外人一樣,已愈來愈生疏,更不可能開口講這些事,他己經夠討厭自己了,哪容得下再加上一椿。腐朽的是自己,硬要把別人提捉進來一道承擔,別人只好來勉強看著你是怎麼回事,然而畢竟你是你,毛病也是你的,沒法感同身受,然而尷尬羞愧可赤裸裸地襲來。
  是這樣地麻煩,顯然清除不了,也許身體實質上沒有即刻要緊的病害,但這卻是別人沒有的症狀,令自己份外不安。
  所有人一生的時光都在試圖跟旁人認同,若有任何差異立即徬徨失据,不僅失去原本的自在,也喪失信心跟尊嚴。倩蓮坐在馬桶上一面無意識地撫著大腿,一面卻想到作為一個人,尤其是女人的過程,天性上本就會盡一切來爭取旁人的認同與好感,有著男人想像不到的麻煩與瑣碎。
  一點點的美與俏,為了贏得特定或不特定的異性的注意與喜歡,需要投下多大的耐心與小心。為了維持面貌與器官的美好呈現,不要說完美漂亮,即使只是一般像大眾一樣可見人的程度,一個女人就得化多大的精神與意志來貫徹之。
  王蔡倩蓮麻痺地照著鏡子,感到往日的自己已離去,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中性般的人,女性細膩的感觸與與柔弱的特質,已不能再擁有。此刻想來除了帶著孩子,餵他們食物時可覺著自己是女人,其它時間己完全覺察不出自己還是女性,或者說是中性。對性別的歧異已無所感,女人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取悅對方或相關的人,倩蓮感到自己已漸然失去這方面的覺悟。
  毒害已浸蝕周身,所有作為女人的特質都被塗抹掉,只剩下空洞無異的軀殼。
  然而另一方面又奇怪自己的惆悵,不是一向不覺得做女人有什麼好嗎,此刻戀眷之情還會繾綣如此?但也只是部份的感嘆,心思擺蕩不會常在一處,就如擺渡橫過寬寬的一條長河,自己目前的處境正如棄婦的心境,倒是非常女人的想望,沒辦法離棄的念頭。
  習慣依附於男人的世界,這的確是種較容易的方式,懶散易於接受而且捨不得放棄的生活方式,女人是被教育成用身體的力量來賺取生活,當然男人也一樣,只是從來被訓練成間接與直接之別。雖然實際情況並不是簡單地一言以蔽之,可是眼前的心境來設想女人的心境,確實只會想到單方面沮喪,女人的樂趣是在於作為女人的細細瑣瑣,現在的自己已算是過來人,這樣的感情還是沒法完全否棄。
  服侍人本身有實用的快樂,其實自己目前還是一樣懷著被寵愛被讚賞的渴慕,像個老去的婦人鶴髮皺顏仍不時不自覺地弄出愛嬌的神態。
  出了浴室,嬰兒一身已弄得一團糟,餅乾與奶水糊在臉上、衣服上。不住地號啕,很久沒進食,已經餓壞了,三、四個個小時未餵食,不知不覺地在浴室裡待了許久。
  趕緊抱起來餵上奶瓶同時開始清理換尿片,嬰孩的糞便不具味道,可是渾身上下卻充滿奶水餿味。媽媽霸住浴室太久,女兒倩倩也需要上廁所,趁媽媽出來之際,趕緊自己坐上馬桶,小女兒不會嗔怪媽媽,因為媽媽曾告訴她自己生病了要在浴室裡清裡,她要乖乖地待在外頭幫媽媽照顧弟弟。倩倩和弟弟已習慣媽媽長長地待在裡面。
  用廁紙甚至用毛巾一直揩拭,想揩得乾淨,一心要把那白色小麻點拭乾淨,可是就是辦不到,幾乎血都摩拭出來了,還是覺得有,甚至有愈揩愈多的感覺,直腸壁上無論怎麼擦拭都還是沾著小白點,怎麼都弄不乾淨,像是黏在肉壁摺縫裡,很難剔出,弄完回頭又有,甚至更多的一疊,非常煩人,拭擦的過程更惹得心惱意亂。
  由於厭煩經常覺得不知怎麼辦才好,搞到最後,更難忍重覆揩拭的鬱燥,乾脆直接扯住直腸內壁息肉掏挖,手指從肛門進去,不斷地摳挖,直接用手,效應當更明白,可還是一樣地摳了又有,心悶氣燥,永遠弄不完。
  愈掏愈難受,主要是心裡頭像不斷摩擦般地怫燥,甚至弄得噁心得要嘔吐。直覺是永遠清理不了的苦刑。難道需要把大腸從內部整個挖出來清理嗎?乾脆拿水龍頭來對準後庭沖拭,趴在浴缸一陣淋漓洗刷後,似乎沖乾淨了,一再探試,指頭都沒沾上白粒,洗清潔了吧?
  然仍還只是短暫地寬慰,轉眼間又摸出那些白色的小麻點,失望更加掩苒而至,惆悵己極,其實心底也洞悉會回到老路上。沖不乾淨的,隨時會自內面或表皮上出現。只是盡人事,每種法子都得試過,總得寄望奇蹟出現在下一個步驟。到底那是什麼,細菌嗎?霉菌?
  瞇著肉眼彷彿看得見它們的蠕動,絕對不會是蟲子,也不是真的往前攀動,只是有種動的感覺,前後左右晃動,也許是手的抖動,肛門已戳破摳出血來,雖然小心可心態卻是不計一切地弄挖。專注的過程,注意力全然被吸收,然而許久後沮喪淹沒專心,整個人栖栖惶惶,呆坐地下不知所為。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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